一路上，李清與小姑娘交流，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陳雪麗，今年16歲。她所在的村子叫山塘村，從她家去青州中學，走路大約要四十分鍾。她村裏的夥伴，大多在學校內宿，因為一來一回，在路上就要花去很多時間。隻是，她家情況特殊，她就沒有報內宿。

    回小姑娘的家要翻過這座山，走了約四五十分鍾，小姑娘才指著前麵的農家小院說：“李老師，那就是我家。”

    李清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隻見不遠處有一所破舊的磚瓦房，大約有三四間的樣子，外麵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隻用籬笆圍著。裏麵養了有些小雞仔，大概是見小姑娘回來了。正仰著脖子在“吱吱”地叫著呢。

    “你這個小丫頭，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都幾點了，你媽出去賣紅蘿卜，還沒有回來呢。”

    大概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屋子裏走出一個瘦弱的男子，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約五十歲的樣子。因為背有些駝，看起來個子不高。他手裏拿著一個鍋鏟，腰上係著圍裙，說話的聲音倒還是有些響亮。

    “爸，我的腳崴了，所以回來遲了。還多虧了我們學校的李老師幫我，要不，這草我也挑不回來。”

    男子有些著急：“唉，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家裏本來就缺人手，眼看就要收稻子了，你可不能讓自己傷著。”

    “爸，沒事，擦些藥酒就好了。”

    陳雪麗領著李清進了院子門，指著一處屋頂用“蛇皮袋”遮蓋著的矮房子說：“老師，辛苦您了，您把草放這裏吧。”

    李清把草小心地放在矮房子裏麵，活動了一下胳膊。雖說自己也在農村長大的，可是割草、挑水之類的活兒幹得不多，何況陳雪麗拿來挑東西的工具不是扁擔，隻是根圓竹竿，一路上她不停地換肩膀，但還是覺得肩膀壓得有些難受。

    “哦，老師來了？您是雪麗的班主任嗎？”男子停在門邊，沒有迎出來，也沒有回去，隻是上下打量著李清。

    李清大大方方地走近了他，親熱地喊道：“陳大叔您好。我是青州中學初一的班主任，您叫我小李就行。”

    “哦，李老師呀，青州中學啥時候來了一個這麽年輕漂亮的老師，我咋不知道呢。”

    “爸，你天天在家裏，也沒出去串過門。怎麽會知道我們學校發生的事情？我們學校今年來了三個年輕的支教老師呢。”

    “你還有臉說，難不成我家有個在青州中學讀書的閨女，我還得向別人打聽學校的事情？”

    陳大叔沒好氣地訓斥女兒。陳雪麗吐吐舌頭，沒敢同父親辯駁。家裏事情那麽多，誰有閑功夫聽她嘮叨學校的事情。她，大多數時候，會在日記裏訴說自己的煩惱與快樂。實在忍不住時，隻好對著侄子侄女說了。

    “小姑，你怎麽才回來呀，清兒都餓了。”這時，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出來，還沒跑出門就大聲喊著，語氣裏帶上了委屈。

    “哦，清兒，爺爺不是在做午飯了嗎？很快就好了。哥哥呢？”

    小女孩沒應聲，隻是疑惑地打量著李清，眼裏冒著光：“哇，好漂亮的姐姐。”

    李清一見眼前這個女娃，不由想起還在深圳的兩個弟弟，一個十歲、一個五歲，雖然他們生活在各自不同的家庭裏，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平時總要纏著李清，對她這個姐姐很親近。

    李清見這小女孩有些羞怯地停下了腳步，隻是打量著自己，沒敢吭聲。這小女娃麵容清秀，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有些舊，但卻很整潔。她雙眼明亮，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顯得很是可愛。

    李清對這個五歲的小女娃自然生出一種叫“喜愛”的情緒。她伸出白皙纖細的手，向小女娃打招呼：“嗨，我是李清姐姐。”

    “李清姐姐好，我也叫清兒呢，我叫陳陽清，陽光的‘陽’，清澈的‘清’。姐姐你的‘清’字也是清澈的‘清’嗎？”

    “對呢，那我不是跟清兒小朋友同名嗎？你好，陽清小朋友，我們握握手吧。”

    “好，李清姐姐好。”陳陽清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漂亮的大姐姐，這麽漂亮，又這麽親切，還跟她同名，怎麽有這麽好的事情呢！

    李清握住那雙有些髒的小胖手，說：“清兒認字了嗎？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小女娃挺了挺胸膛，有些驕傲地說：“清兒不但會寫自己的名字，我還會寫哥哥的名字，我哥哥叫陳陽光。”

    李清不由笑了，這名字取得“陽光”，多溫暖的名字啊。

    “嗯，清兒真厲害，你與哥哥的名字都很好聽。”

    “是啊，大家都說我們兄妹的名字好聽，我爸說是我們兄妹的名字都是我二叔取的，我二叔可是大學生哦，他取的名字，當然好聽了。”

    這時，陳雪麗已經從廚房裏端出一盤清水出來，有些靦腆地說：“李老師，我家裏窄又亂，讓老師見笑了。您先洗洗手吧，要您幫我挑草回來，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我來青州鎮幾個星期了，也隻到過街鎮，還沒來得及到處走走呢。過幾周，學校會組織家訪，到時候正好到處看看。”

    李清在臉盤裏洗了洗手，又把陳陽清拉過來，“來姐姐幫你洗洗小髒手。”

    小女娃聽話地過來，把兩隻小胖手放在水裏。李清幫她洗了一會，清清的水都變渾濁了。李清對她笑道：“清兒，你看這水現在還清嗎？”

    小女娃搖搖頭：“不清了。”

    “那是誰讓這水不清的？”

    小女娃不好意思地說：“是清兒的手髒，才把水洗髒了。”

    陳雪麗嗔怪道：“知道就好，天天都弄得一身髒，怎麽好意思說自己的名字？”

    小女娃瞅見小姑語氣裏並沒有生氣，就站起來撒嬌了：“小姑，我以後不弄髒衣服了，也會把手、臉洗得幹幹淨淨的，你看，這是李清姐姐幫我洗的，可幹淨了。”

    “那你還不謝謝李清姐姐？”

    “謝謝李清姐姐！”

    這天，李清留在陳家吃了一頓便飯。吃的是白米飯，清炒紅蘿卜，還有一碟小白菜、一碟鹹魚。菜炒得稍有些鹹，但送米飯也合適。陳大叔對她很客氣，一直不停地感謝李清對女兒的幫助。

    李清看著這個一窮二白的家，心裏有些不好受。農村的百姓，即使有勞動力到特區打工，可是，隻靠一份力氣打苦工，也賺不了多少錢。要想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還得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李清想起鄧爺爺南巡時的講話，心想：“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讓先富帶動後富！這話說得真好，如今，深圳人民已經富起來了，他們作為先富起來這一部分人，不就是要帶動農村的貧窮百姓富起來，才是真正貫徹落實鄧爺爺的提出的方針政策嗎？”

    自己家也算是先富起來的人，她代替父母來農村，就要想辦法幫助這裏的百姓，讓他們過上好一些的日子。這是李清心裏除了做一個好老師之外，又生起的另一種念頭，這念頭在別人看來有些崇高，可是，這在李清看來，卻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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