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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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名:第三十七回   威脅

    羅貴妃沒想到皇上堂堂天子竟然敢做不敢當,越發生氣,胸脯劇烈起伏著尖聲道:“事到如今,皇上還想糊弄臣妾嗎?臣妾都知道了,這裏也沒有第三個人,皇上又何必還要裝,這樣欺瞞自己的枕邊人,皇上覺得有意思嗎?”

    皇上氣得半死,怒聲道:“朕幾時糊弄你了,朕又犯得著在你麵前,甚至在這全天下任何人麵前裝嗎?朕說了不是朕做的,朕根本不知道有這一回事,你再這樣胡攪蠻纏下去,信不信朕真的立刻傳旨砍了那小子的頭,橫豎你已經認定是朕做的了,朕辯無可辯,索性將事情坐實了,也不枉空擔罪名!”

    頓了頓,不待羅貴妃說話,又陰沉著臉冷誚道:“你竟還記得朕是你的枕邊人,可真真是難得!朕與你夫妻十幾載,為了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隻專寵你一個,將後宮三千佳麗盡數視若無物,自恒兒與寶兒之後,宮裏再無一個孩子降生,朕自問便是負了天下人,也對得起你盧惜惜了,可你是如何對待朕的?在你心裏,十幾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及不上那個小子一根毫毛,朕真是後悔當初心太軟,該早早結果了他的,也省得今日白受你的閑氣!好在現在也不算晚,朕立刻便傳旨殺了那小子,朕倒要瞧瞧,誰敢拿朕怎麽樣!高玉旺,即刻給朕滾進來”

    羅貴妃見皇上已然動了殺念,又是惱怒又是驚慌,想也不想便帶著哭腔尖聲道:“皇上您不能殺元哥兒,您答應過我不動他一根毫毛的,君無戲言,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一語未了,皇上已冷笑道:“朕是答應過你不假,可你既然對朕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朕自然也沒有再信守承諾的必要,高玉旺,你還不給朕滾進來,等著朕親自去請你是不是!”

    外頭高玉旺在皇上第一次叫他時,便已聽見了,想著皇上自來寵愛貴妃娘娘,便是眼下二人不知什麽緣由吵了起來,但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隻要貴妃娘娘服個軟再撒個嬌,二人自然也就好了,自己實在犯不著現下進去討貴妃娘娘的厭,便隻是與滿臉焦灼的香櫞對視了一眼,仍站在原地不動,沒有進去的意思。ziyouge.

    誰曾想皇上緊接著又叫了他第二聲,聽聲音還明顯怒不可遏,高玉旺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應了一聲:“奴才在”,便貓著腰小跑進了殿內,“噗通”一聲跪下頭也不敢抬的顫聲道:“奴才謹聽皇上吩咐。”

    就聽得皇上聲冷如冰,一字一句的道:“傳朕旨意,錦衣衛鎮撫司千戶淩孟祈,以大不敬之罪即刻,斬立決!”

    高玉旺不由大吃一驚,皇上不是答應過貴妃娘娘不動那小子一根毫毛的嗎,以貴妃娘娘對那小子的看重,若皇上真殺了他,事後還不定生出什麽事端來呢,屆時指不定後悔的反倒是皇上,自己要不要拚死勸諫一下皇上呢?可皇上現下明顯正盛怒,隻怕不但聽不進自己的勸諫,反而會遷怒於自己……可該如何是好?

    念頭閃過,耳邊已傳來羅貴妃淒厲的哭喊聲:“皇上若真要殺元哥兒,就請先殺了臣妾,黃泉路上,我們母子也好有個伴兒,橫豎當年原是我拋棄他在先,讓他這些年受盡淩辱吃盡苦頭的,如今也是時候該我補償他了,隻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我自己也沒什麽可補償他的,少不得隻能以命相抵了,等我死了,皇上要殺要剮元哥兒,都是皇上的zi you,誰也不敢再忤逆皇上了!”

    然後是皇上氣急敗壞的怒吼:“你說話就說話,這樣以死相逼算怎麽一回事,說穿了不過吃定了朕舍不得而已……你還不快將簪子放下,你若放下,朕還有可能饒那小子一條賤命,否則,朕一定將他五馬分屍,再讓人將他的屍體扔去亂葬崗任野狗啃噬,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高玉旺唬了一大跳,忙壯著膽子抬頭一看,就見羅貴妃正拿一隻簪子尖尖的簪尾抵著自己的咽喉,絕美的臉上滿是淚水,憤聲哭道:“皇上要將他五馬分屍就去啊,反正屆時臣妾已經死了,也看不到了,您要殺盡管殺去,臣妾還有什麽可怕的!皇上若仍以為臣妾隻是在嚇唬您,是在以死相逼,借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那臣妾這便證明給您看!”

    一邊說,一邊狠心微微一用力,脖頸上霎時滲出點點血跡,襯著周圍雪白如玉的肌膚,頗顯觸目驚心。

    皇上氣得不住的喘粗氣,額頭青筋直冒,眼睛更是一片赤紅,猶如一頭狂怒中的嗜血獅子,高玉旺毫不懷疑,若淩孟祈這會兒就在皇上跟前兒,皇上一定會活活撕碎了他!

    然皇上終究還是在乎羅貴妃的,見她脖子上不住有血跡滲出,憤怒霎時被心疼所取代了,不自覺放軟了聲音道:“你把簪子放下,我們有話好好兒說,至多朕答應你,不殺那小子就是了,你快把簪子放下……”說著,搶上前幾步,便欲奪過羅貴妃手中的簪子。

    不想羅貴妃卻敏捷的一閃身避過了,哭道:“皇上之前也答應過臣妾絕不動元哥兒一根毫毛的,如今怎樣,元哥兒還是差點兒就丟了性命,皇上叫臣妾如何還敢再信您,再信您元哥兒就真隻有沒命了!”

    “那你想要朕怎麽樣!”皇上氣得發瘋,幾乎咆哮道:“朕說過朕沒有派人襲擊那小子,你卻說什麽都不信,難道非要朕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朕一輩子都不動那小子一根毫毛你才肯罷休是不是!”

    下聖旨昭告天下自然不可能,那樣不止元哥兒,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毀了,可若不這樣,又還有什麽能稍稍約束堂堂一國之君呢?

    羅貴妃被問得語凝,一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高玉旺趁機小心翼翼的插言道:“娘娘,請恕奴才多嘴說一句,皇上答應過您的事,可曾有哪怕一件食過言的?您不妨回頭細細想一想。再說此番之事,皇上實在犯不著呀,以皇上天下至尊的地位,他若想要一個人死,根本不必開口,隻消一個眼色,下麵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屆時您才真是連興師問罪都不知道該找誰呢,而且奴才日日不離皇上左右,皇上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奴才說句托大的話兒,隻怕連娘娘都沒有奴才清楚,奴才可以項上人頭向娘娘擔保,皇上真沒有派過人去追殺淩千戶,還請娘娘明鑒!”

    一席話,說得羅貴妃若有所思起來,嘴上卻仍沒好氣:“你是皇上的人,跟了皇上大半輩子的,自然凡事都向著皇上,律法中不是有親近之人作證時須回避的說法兒嗎,你的擔保根本做不得數!”

    高玉旺被堵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在心裏暗暗叫苦,這位娘娘雖被皇上寵得大多數時候都天真爛漫,一旦精明起來,想不到還是頗難以應付的。

    皇上見羅貴妃油鹽不進,才被心疼取代了的憤怒霎時又回來了,咬牙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怎麽著,你別以為朕寵愛你,你就可以把朕對你的寵愛當做你威脅朕的資本了,朕告訴你,這天下還沒有誰能威脅到朕,你也一樣!”

    到底是一國之君,全天下的主宰,皇上又豈會沒有自己的脾氣,隻不過以往他的脾氣很少在羅貴妃麵前表露出來而已,如今一表露,羅貴妃是又驚又怕,不由哭得越發厲害了:“臣妾如何敢威脅皇上,不過隻是想要皇上給臣妾一個解釋而已,誰曾想皇上不說解釋了,做過的事竟也能矢口否認,臣妾能怎麽著,又敢怎麽著,也就隻能一命抵一命,求皇上拿了臣妾的命去,放元哥兒一條生路罷……”

    “你還要朕說多少次,不是朕做的,朕沒有做過!”皇上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今日生的氣多,看向羅貴妃的雙眼已能噴出火來,“既沒有做過,朕要怎麽給你解釋!不過這樣的不白之冤朕也不能白受,朕這便著人去查,到底是誰要那小子的命,待朕查出真正的幕後主使以後,朕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喝命了在高玉旺進來後不久也壯著膽子進來,彼時正跪在羅貴妃腳下,小聲苦苦哀求她‘冷靜一點,指不定娘娘真誤會皇上了’雲雲的香櫞一句:“看好你主子,若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重華殿上下所有人連同你在內,都不必活了!”便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了。

    高玉旺見狀,扔下一句:“勞煩香櫞姑姑多多勸慰娘娘,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手腳並用的自地上爬起來,小跑著也追了出去。

    香櫞方趁勢奪了羅貴妃手中的簪子,哭道:“娘娘,您再生氣也不能作踐自己的身子啊,萬一您一個不慎,將自己傷得狠了,可該如何是好?”一行說,一行扶著羅貴妃去榻上坐了,又要叫人傳常給羅貴妃請脈的太醫去。

    被羅貴妃擺手製止了,有氣無力的道:“別傳太醫了,我這個樣子,難道太醫瞧不出來嗎,還是別丟人現眼了,你讓人拿了咱們自己的小藥箱來,給我上點藥簡單包紮一下,也就罷了。”

    香櫞聞言,想起此番之事的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隻得去外麵叫人取了藥箱來,自己複又折回內殿,含淚給羅貴妃包紮起來。

    包紮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論理這話不該我說,隻您方才的確太衝動了,就算事情真是皇上做的,您也不該這樣與皇上針鋒相對,甚至還以死相逼啊,更何況高公公還說了,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萬幸皇上到底還是因為在乎您而妥協了,若皇上不先妥協,您難道還真死在皇上麵前不成……您怎麽就那麽傻啊?”

    羅貴妃冷聲道:“當時若他不先妥協,不怕告訴你,我指不定真已死在他麵前了,反正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樣恨著,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簡簡單單幾句話,說得香櫞是大為後怕,忙忙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能那麽想,您的親生兒子可不止元哥兒一個,您還有四殿下和七公主,難道您一點也不顧及他們不成?而且您若是真死了,皇上一時怒急攻心,元哥兒隻會死得更難看,隻有您活著,他才能活得更久,也才能活得更好啊,您可千萬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兒。”

    羅貴妃苦笑道:“你放心,我當時隻是一時氣昏了頭罷了,以後再不會這樣了,我可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我的命從我生了他們三個開始,便早不屬於我自己了,在他們沒有真正長大cheng ren,過上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好日子之前,我不會再輕生了!”

    香櫞鬆了一口長氣,隻要娘娘不再有輕生的念頭就好,轉念卻想到方才皇上氣得都快要發瘋了的樣子,所謂“天子一怒,浮屍千裏”,萬一皇上本來沒有殺元哥兒的心,卻在此番之事之後有了呢?

    因遲疑著小聲與羅貴妃道:“娘娘,不管此番之事是不是皇上做的,隻怕有了方才之事,皇上都惱上元哥兒了,萬一皇上……可該如何是好?就像高公公說的,皇上若真想要一個人的命,甚至根本不必說話,隻消一個眼神,下麵的人便知道該如何做了,咱們可得提早想個法子才好啊,要不,娘娘收拾一番,去給皇上服個軟,求皇上不要遷怒於元哥兒?皇上的性子最是吃軟不吃硬的,娘娘……”

    “你別說了!”羅貴妃不由分說打斷了她:“我就算要服軟,也要等他查出所謂‘真正的幕後主使’,聽他給了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後再說,我總不能讓元哥兒白白受傷中毒,差點兒就白賠上性命,不然我還配做什麽母親!”

    說來說去,心裏仍是先入為主的不肯相信皇上的話,此番之事不是他所為。

    香櫞欲言又止:“話雖如此,皇上到底是皇上,尋常人家‘夫君’二字是夫在前君在後,放在皇家卻是君在前夫在後,娘娘可要三思啊……”

    羅貴妃沉默了良久,才低聲歎道:“香櫞,我心裏現在很亂,知道你說的才是對的,可我就是不想那麽做,一想到他一心欲置元哥兒於死地,我心裏便火燒一般……其實我也知道,就算真是他主使的,我也未必能拿他怎麽樣,甚至元哥兒真被他殺了,我也未必會隨元哥兒去,我到底還有恒兒與寶兒,不是元哥兒一個人的母親!”

    說著,眼角再次溢出淚來,哽咽得快要說不下去:“我真的好亂……也好後悔,當初若我沒有救下皇上,若我沒有半推半就的隨他走,甚至當初元哥兒剛來京城時,我沒有敵不過思念非要見他一麵,與他相認,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禍事了?可這些因都是我自己種的,如今自然也隻能我自己來承受這個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我又怨得了誰呢……”

    香櫞心裏沉甸甸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家主子才好,誠然就像她說的,今日的種種惡果都是當年她自己種的因,怨不得任何人,可當年她若不隨皇上走,誰又說得準今時今日會是什麽情形呢?指不定她早已與淩思齊成為一對怨偶,在日複一日的爭吵與痛苦中香消玉殞,連命都沒有了,自然也不會再生出這麽多事來了……香櫞唯一能做的,不過隻是在心裏感歎一句“造化弄人”罷了。

    再說皇上怒氣衝衝的自重華殿回到乾元殿,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傳金吾衛的施指揮使去,待後者來了,不由分說便喝道:“七月裏錦衣衛的一個千戶在江上遇襲,聽說對方全是死士,那個千戶還中了大內的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朕不記得朕曾下過擊殺那個千戶的旨意!”

    施指揮使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聞言大吃一驚,忙抱拳道:“回皇上,臣亦不知此事,請皇上容臣查明之後再來稟告皇上。”

    皇上正是怒不可遏之際,見施指揮使一問三不知,不免將滿腔的怒火都發泄到了後者身上:“你身為金吾衛指揮使,朕的暗衛統領,竟連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幹什麽吃的,朕養你又有何用!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給朕查清楚了即刻來報,等著朕親自去查嗎?”

    施指揮使知道自己定是被皇上遷怒了,卻不敢表露出絲毫不豫與猶疑來,忙單膝跪下行了禮,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高玉旺在殿外瞧得施指揮使走遠了,才自自己的徒弟手裏接過一杯皇上素日最愛喝的不冷不熱的大紅袍,低眉順眼的走進殿中,恭恭敬敬奉與了皇上:“皇上,您先喝杯茶潤潤嗓子罷,待稍後施統領回來後,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您再哄哄貴妃娘娘,不愁不能雨過天晴,與娘娘和好如初。”

    皇上嗓子早快冒煙兒了,也就接過高玉旺奉上的茶,一氣喝了半盞,才怒聲道:“明明是她誤會朕,與朕胡攪蠻纏,不念夫妻情分在先的,朕還要去哄她?朕還沒有那麽賤,她也沒有那麽重要!連尋常人家做妻子的都知道以夫為天,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輕易與夫君呲牙,她倒好,壓根兒沒把朕放在眼裏,也是怪朕素日太好性兒,才會縱得她這樣的,這次朕再去哄她,她豈非就要飛上天了!”

    還敢說貴妃娘娘沒那麽重要,是誰但凡貴妃娘娘有半點不高興,便要變著法兒哄得她高興,又是誰舍不得給她半點氣受,更瞧不得別人給她半點氣受的?高玉旺暗暗腹誹著,您如今話倒是說得硬氣,有本事回頭真不去哄貴妃娘娘啊,罷喲,隻有主子開心了,做奴才的才能開心,自己且先勸著點皇上,給皇上搭個梯子,回頭待皇上氣消了時好下,大家日子都好過。

    高玉旺因賠笑說道:“正是因為貴妃娘娘隻拿皇上當夫君,沒像其他娘娘小主那樣拿皇上當君夫,這才會在皇上麵前從不曲意奉承,嬉笑怒罵從來都順從本心的,皇上素日不也常說,最愛的便是貴妃娘娘這一點嗎?試想若貴妃娘娘也變得跟其他娘娘小主一樣,在皇上麵前沒有了自我,皇上還會喜歡貴妃娘娘嗎?隻怕屆時後悔的反倒是皇上您自個兒了。”

    皇上若有所思,想起自己之所以這麽多年下來都與羅貴妃熱戀如初,還真是與羅貴妃一直保持了本我,沒變得與宮裏其他女人一樣千篇一律的無趣有關,不由冷哼道:“朕素日是最喜歡她在朕麵前保持真我,可朕卻從未說過,讓她連朕也不放在眼裏,她這分明就是恃寵而驕!”

    高玉旺賠笑道:“奴才說句公道話,娘娘素日可從未恃寵而驕過,也就是此番之事……那到底是娘娘懷胎十月自身上掉下來的肉,又豈有不心疼的?若那小子過得好也就罷了,偏他即便過得再好,也絕不可能好過四殿下和七公主去,何況他還過得不怎麽好,奴才這輩子雖無福為人父母,卻也約莫知道,做父母的都是更憐惜子女裏過得最不如意那一個的,也就難怪娘娘會氣成那樣了,所謂‘堵不如疏’,隻要皇上多抬舉抬舉那小子,讓娘娘看到他過得好,娘娘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自他身上轉移到別地兒去了,皇上請細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若說除了羅太後與羅貴妃,皇上還肯聽第三個人的話,那這第三個人定是非服侍了他一輩子的高玉旺莫屬,所以高玉旺的話,他多少聽了幾分進去,皺眉怒聲道:“朕如今隻恨不能一掌拍死了那小子,能強忍著留他一條小命已是朕的極限,你還要朕多抬舉他?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高玉旺一臉的小心翼翼:“若是一開始皇上便沒有妥協,讓娘娘見那小子,再不然直接在娘娘不知道時,結果了他,也就不會生出今日這番事端了,如今卻是打老鼠怕傷了玉瓶兒,不得不繼續妥協下去,不然以娘娘的性子,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呢。眼下又正是立太子的關鍵時期,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不如就再抬舉抬舉那小子,給他升兩級官再賞些金銀財物的,娘娘見了,自然也就明白皇上的心了。”

    如今還真成了豆腐掉到灰堆裏吹不得打不得了!

    皇上滿心的憋屈,想起羅貴妃之前自戕時的決絕,卻又無可奈何,到底是相濡以沫了這麽多年,費盡心機才得到的心愛之人,又如何真舍得她傷害自己?而且再鬧下去,事情少不得要被更多人知曉,於寧王也是有害無利……惟有越發後悔早年沒有趁淩孟祈還小時,讓他直接“夭亡”,永絕後患了!

    正不是滋味兒,施指揮使回來了,行禮後稟道:“臣方才仔細問過了,七月裏的確有一批暗衛奉命出了一趟京城,卻再沒有回來……”

    一語未了,皇上已是大怒:“竟還有這樣的事,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沒有朕的旨意便擅自出京的!真是反了天了,連朕的暗衛裏他們都能伸進手來了,以後朕豈非連睡覺都不敢閉眼睛了,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幹的!你這個暗衛統領又是怎麽當的!”

    皇上的暗衛自來都隻聽皇上一個人號令,沒有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能擅自行動,如今自己的暗衛統領卻告訴自己,有人背著自己擅自行動過了,偏還與羅貴妃指責自己之事合上了,也就難怪皇上會氣成這樣,這不僅僅是坐實了他的罪名,更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在告訴他,他的四周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被自己經營得鐵桶一般,他的臣下們也並不如他想象的那樣對他忠心不二,簡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施指揮使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那批出京的人雖隸屬於臣名下的暗衛,嚴格意義上來說,卻已不歸臣管轄了,他們奉的,是寧王殿下的命令……”

    “不管他們奉的誰的命令,隻要不是朕的,統統都該殺……寧王殿下?你是說恒兒?”皇上的怒氣生生被堵在了喉間。

    怎麽會是恒兒呢,他與姓淩的小子八竿子都打不著,為何非要這般大費周章的置其於死地,難道……皇上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心裏的疑問瞬間都豁然開朗起來,定是恒兒已知道了當nian de shi,容不下那個小子的存在,才會非要取他的命;而除了自己,也就隻有恒兒手下還有一百暗衛了,還是幾年前自己心疼他特意撥給他的。

    皇上心裏霎時不知是何滋味,好半晌方擺手向施指揮使道:“你先退下!”

    待後者離開後,又過了半晌,才滿臉陰沉的向高玉旺道:“傳朕旨意,擢錦衣衛從四品僉事淩孟祈為正四品同知,欽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