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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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某人打翻了醋壇子,某人少不得要加倍打疊起精神來賠小心獻殷勤,隻究竟是怎麽賠的小心怎麽獻的殷勤,就隻有當事人彼此知道了,反正翌日起來,無論是打發醋壇子的那個,還是賠小心獻殷勤的那個,瞧著都一副笑容滿麵,心情極好的樣子,顯然已經雨過天晴了,不,應該過根本沒有下雨,不過隻稍稍變了一下天而已。
“……回大爺、夫人,五爺接夫人回門來了,馬車也已經備好,一應禮物也已裝點妥當了,虎子哥遣奴婢來稟告大爺和夫人一聲。”方吃過早飯,夏荷便走了進來屈膝稟道。
淩孟祈聞言,放下漱口的茶盅,待陸明萱也放下後,才問她道:“走罷?”
陸明萱點點頭,與他一道被簇擁著去到二門外與陸文逐見了禮,然後陸文逐上了自己的車,陸明萱與淩孟祈則上了自家昨兒下午才新買回來的車,坐在車轅上的虎子便一揚馬鞭:“駕——”,趕著馬車徑自往陸家去了。
方行至陸家門外,可巧兒陸明芙與顏十九郎也帶著旺哥兒到了,當下姐妹連襟之間少不得有一番契闊,然後才被被管家引著出來迎接姐姐姐夫們的安哥兒和一眾下人簇擁著,去了陸家的上房。
陸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早到了,陸中顯與戚氏坐在主位上,與上次陸明芙回門時一樣,也是陸明萱與淩孟祈方跪下,已被陸中顯叫了起來,細細打量起女兒來,見女兒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意,未語人先笑,方放下心來。
隻依然少不得敲打淩孟祈一番:“你家裏沒有長輩,若萱兒有什麽做得不好不對的地方,你隻告訴我和她太太,我們來管教她!”言下之意,便是我女兒真有什麽做得不對不好的,你也別想對她怎麽樣,她可不是沒有娘家撐腰的人!
淩孟祈是見識過當初陸明芙出嫁時,陸中顯對顏十九郎的種種挑剔與不滿的,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忙賠笑道:“嶽父大人言重了,萱妹妹幼承庭訓,又豈會有做得不好不對的地方,您不知道,她才嫁過去兩日呢,我們家已是井井有條,隱有大家氣象了,隻盼嶽父大人與嶽母大人什麽時候得了閑,帶了兩位小舅去逛逛,那便是小婿的福氣了!”
跟好話不要錢似的,很快便哄得陸中顯轉嗔為喜起來,看得一旁顏十九郎深表佩服,看人家這嘴巴,當初自己可真是差遠了,隻可惜長幼有序,不然他也能跟著學學,哄得嶽父大人一見了自己便滿臉的笑不是?
大家又說了幾句話,眼見時辰已不早了,陸中顯便先帶了淩孟祈去偏廳認親,先認完男親,再是女親,等所有人都認完後,男人們便都往外麵吃酒去了。
女人們則就在內堂宴飲,陸明萱當之無愧坐了主位,哪怕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是她的長輩或是比她年長,到底今日她才是主角兒。
眾人因見她穿著大紅真絲織金鸞鳳雲紋廣袖翟衣,外罩金絲繡花團鳳褙子,梳著牡丹髻,戴了全套紅寶石的頭麵,耳上綴著流蘇赤金耳環,拇指大的紅寶石一閃一閃的晃得人眼花,腕間若隱若現的鐲子更是再不識貨的人都能一眼是出是好東西,實在是華貴至極。
妝扮得華貴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她的氣色,一看便知道這兩日在夫家過得順心不說,還被夫婿“滋潤”得不輕,在座的大半都是婦人,將她這副樣子看在眼裏,誰心裏沒有數?當下豔羨者有之,酸醋者有之,欣慰者也有之……不過麵上自不會有人表露出來,隻撿些好話逗趣話來說,弄得整場宴飲從頭至尾都十分的熱鬧。
一時宴畢,戚氏知道陸明芙與陸明萱二人必定有體己話兒說,便借口要安排客人們玩樂,請了陸明芙代她陪著陸明萱。
姐妹二人都是求之不得,待戚氏一離開,陸明芙便笑向陸明萱道:“我也不問你過得好不好,妹夫他待你怎麽樣了,隻看你這副紅光滿麵的樣子,便知道你定然過得極好。”
陸明萱微紅著臉點了點頭:“淩孟祈待我真的極好,姐姐不必擔心。”
陸明芙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極是欣慰的道:“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隻是一點,哪有像你這樣直呼夫君姓名的?便是妹夫待你好你也不該這樣,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誰不喜歡被人看重,你和妹夫的日子還長呢,你可不能仗著他待你好就端著個架子,時間長了,再有耐心性子再好的人也會疲的。”
陸明萱汗顏:“我素日都不這樣叫他的,也就是在姐姐麵前一時忘形罷了,以後不會了。”說著,不由在心裏檢討自己,好像是有些仗著淩孟祈待自己好,便一點不對就嘟了嘴,非要他哄自己不可,長此以往,他又豈會不疲倦,以後自己的確該注意一些了。
當下陸明芙又叮囑了妹妹一些為婦之道,也就見好就收,不再多說,令人抱了旺哥兒來,姐妹二人逗小家夥玩笑起來。
隻快樂的時光總是易過,眨眼間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陸明萱與淩孟祈也該離開了,本來淩孟祈家沒有長輩,兩人便是在娘家待到天黑了再回去也沒什麽,但陸明萱還想去給陸老夫人磕個頭,少不得隻能早些離開了。
半道上,淩孟祈因見陸明萱眼圈有些紅,神色間也頗多不舍,十分體貼的說道:“反正兩家離得不遠,以後你什麽時候想回來了,隻管回來便是,你知道我不計較這些的。”別說陸明萱了,連他都舍不得就這樣離開陸家,素日也愛來這裏,許是因為他嘴上雖說著不在乎那些世俗親情,但骨子裏其實還是很渴望的。
陸明萱聞言,想起方才陸明芙與自己說的話,猶豫了一瞬,忽然湊到他唇邊快速親了他一下,才故作自然的道:“我以前跟姐姐在國公府時,為了讓大家對廚房都有些什麽事更了解一些,將來主持起中饋來不至於被底下的人蒙蔽,老夫人曾讓我們跟著大家夥兒學過一陣子廚藝,我湊巧學了幾道家常小菜,明兒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淩孟祈正驚喜於她突如其來的吻,又聽得她這番暖心的話,不由有些受寵若驚,故意誇張道:“為什麽忽然對我這麽好,難道你還沒有原諒我,打算將我先喂肥了,再秋後一塊兒算賬?”
“胡說八道什麽呢!”陸明萱哭笑不得,“是姐姐說讓我不能仗著你待我好,就老在你麵前使性子拿架子,我想著姐姐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怎麽,你不喜歡我對你好不成?那我以後就別對你好了罷。”
話沒說完,淩孟祈已道:“別啊,你對我好我怎麽會不喜歡,我隻是不想讓你太累罷了。”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除此之外,大姨姐還教了你些什麽,有沒有教你……晚間也對我好一些……哎喲……”
陸明萱直接一肘滅了他的口,嬌嗔道:“你這家夥,怎麽什麽都敢說!”
淩孟祈道:“這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我才這樣說的,有旁人在時你幾時見我這樣了?到底大姨姐教沒教你嘛……”
“你還說,再說今晚上就給我睡書房去,反正家裏如今我最大……”
“好夫人,別啊,如今天已漸漸冷了,我再不好,也能給你暖暖床什麽的不是?”
兩個人一路耍著花槍,直到馬車進了保大坊,才消停下來,彼此幫著彼此整理了一番衣妝,又各吃了半盞茶,外麵就傳來了門房歡喜的聲音:“給萱姑娘請安,給姑爺請安!”
彼時陸老夫人正與張嬤嬤念叨陸明萱,“也不知道這兩日萱丫頭怎麽樣了?孟祈那孩子雖是個好的,家裏到底沒個長輩,什麽事都得兩個小的親力親為,也真是有夠難為他們的!”
張嬤嬤打趣道:“既想不侍奉公婆不應付妯娌小姑,又想家裏有長輩能幫著做主,您這可不就是典型的隻想得到不想付出,這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說得陸老夫人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隻想得到不想付出,這天下的確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是我有肉吃嫌毛多,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誰的孩子誰心疼,您這也是人之常情。”張嬤嬤笑道。
主仆兩個正說著,就有小丫頭子歡天喜地的跑進來屈膝稟道:“回老夫人,萱姑娘與淩姑爺回來給您老人家磕頭來了。”
陸老夫人一聽,大喜過望,忙道:“快請進來!再打發人去把二夫人、大奶奶和二奶奶都叫來!”
小丫頭子應聲而去,不多一會兒便見陸文逐引著一身紫紅寶相花長袍的淩孟祈與一身真紅色衣裙的陸明萱進來了,二人一者俊一者俏,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並排走進來不知道有多養眼。
陸老夫人的眼睛瞬間笑得眯了起來,待二人給自己磕過頭後,便朝張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去取了個小小的紅漆描金匣子來遞給淩孟祈,笑道:“這是老夫人給淩姑爺的見麵禮。”
淩孟祈忙恭敬的向陸老夫人道了謝,雙手自張嬤嬤手中接過了匣子。
陸老夫人眼睛多利的人,隻看陸明萱的樣子便知道淩孟祈待她極好,但依然與陸中顯一樣,少不得敲打淩孟祈一番:“萱丫頭自**歲上時便養在我膝下,雖大多數時候都極懂事,到底嬌生慣養長大的,難免有使小性子的時候,你比她年長好幾歲呢,且多包容她一些,實在覺得她過分了,就來告訴我,我替你教訓她!”
淩孟祈少不得把先前與陸中顯說的話拿出來又說了一遍,好令陸老夫人放心,趁眾人都不注意時,則悄悄兒與陸明萱擠眉弄眼:“看你好多靠山,我敢不對你好嗎?”
陸明萱則得意的以眼神告訴他:“知道就好,以後看你敢不敢對我不好!”
兩人這一番眉來眼去雖極隱蔽,依然被上首陸老夫人盡收眼底,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大了。
很快段氏與陸大奶奶陸二奶奶都帶著各自的兒女們過來了,淩孟祈與眾人見過禮後,也是隨陸文逐去外院見老國公爺陸中冕等人去了。
餘下眾女眷少不得契闊一番,然後命人整治了酒席來,大家一直到天擦黑了,陸明萱與淩孟祈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而新房頭一個月是不能空夜的,方各自散了。
之後幾日,淩孟祈不是帶了陸明萱去潭拓寺上香逛廟會,便是帶了她出城去共乘一騎縱情馳騁,在家時二人也是時刻都膩歪在一起,真正用“神仙日子”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
隻可惜好景不長,淩孟祈的婚假隻有十日,十日一滿,他又要過回以前早出晚歸,每十日才能逢一日休沐的日子了。
就這還得慶幸他奉職的衙門是錦衣衛,與其他衙門不同,除了指揮使曹大人需要日日上朝以外,其他四品以上的不論是兩個副指揮使還是四個同知都不需要上朝,不然他每日就得五更即起,待在家裏的時間還得更少一些;再就是他的心情估計日日都別想好了,憑誰日日都要對著讓自己憋屈的人,心情都好不起來不是?
淩孟祈為此十分的歉疚,臨銷假回去當值的頭天晚上抱了陸明萱在懷,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柔聲說道:“我以後隻怕就沒多少時間能陪你了,你要是覺得悶了,就坐了車回娘家去,再不然回國公府或是去大姨姐那裏都使得,別悶壞了自己,或是想想你有什麽地方想去的,等我休沐時再帶了你去,你道好不好?”
陸明萱聽得心下感動不已,為了讓他放心,嘴上卻故作輕鬆的道:“公務為重嘛,總不能讓你放下公務一直陪著我罷,那將來我們吃什麽喝什麽?再說你也隻是白日不在家裏而已,晚間都會回來,整好我白日裏可以打理家務,布置屋子,買了人回來好生diao jiao,再把每個人的差事都安排下去,馬上入冬了,還得給你做冬衣……這麽多事情,哪顧得上去發悶,你就別擔心了,隻管安心當你的差去。”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事情的確不少。”淩孟祈總算心下稍鬆,“不過你也別太累了,你不是要買兩個針線上的人嗎,我的冬衣就讓她們做去罷。”
陸明萱嗔道:“以前我還不是你的誰時,你就已厚著臉皮要求我給你做這做那了,如今我已是你的妻子了,你反倒跟我客氣起來,這一點也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風啊,你確定這真是你的心裏話?果真如此,我以後都把你的衣裳扔給針線班子上的人做了啊。”
淩孟祈就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這不是怕你太累嗎……”
“也就是說,還是想我給你做的了?”陸明萱笑道:“那你就別再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了,屆時我帶著丹青她們幾個做,很快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要是實在忙不過來了,我會找人幫忙的。”
淩孟祈這才不再多說。
第二日一大早,陸明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就看見淩孟祈已換好大紅的官服了。
她忙要坐起來:“什麽時辰了?你要去衛所了嗎?我讓人給你下碗麵罷?”
淩孟祈見她要起來,忙幾步上前將她按回了床上去,笑著側坐在了床沿邊:“你隻管睡你的,虎子服侍我慣了的,一應事宜自有他打點,你就別操心了。”
陸明萱還要起來,淩孟祈已正色道:“自家夫妻不來這些虛的,況再往後天氣越發冷了,萬一你凍病了,心疼的還不是我?好了,你再睡會兒,我先走了,晚間我會盡可能早些回來的。”說完給陸明萱蓋好被子撚好被角,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後,才起身大踏步的出去了。
餘下陸明萱又在床上窩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方才她還覺得被窩裏挺暖和的,這會兒卻覺得四處都涼颼颼的,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叫了丹青進來,服侍自己更衣梳洗。
因還在新婚期內,她有意打扮得很喜慶,上身是玫瑰紅芙蓉山茶梔子花暗紋褙子,下係竹青底繡墨綠色忍冬紋裙邊的湘裙,頭戴赤金嵌五cai bao石的步搖,還描了眉敷了粉,才去了宴息處用早飯。
用完早飯後,陸明萱令丹青叫了段嬤嬤來,問道:“我前兒讓嬤嬤去找可靠人牙子買人的事,如今怎麽樣了?”
段嬤嬤忙道:“已經辦得差不多了,隻不知夫人打算什麽時候見人,我好傳話給那人牙子,令其將人領來。”
陸明萱想了想,道:“家裏如今急等著用人呢,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下午罷,早些把人挑好diao jiao好,讓他們各司其職,你們也能輕鬆些。”
段嬤嬤應了,下午待陸明萱午睡起來,果然叫人牙子領了二十幾號人來讓陸明萱挑選。
陸明萱在屏風後麵隻看那些人都收拾得齊齊整整,眼神也不到處亂瞟亂看,便知道都是學過一定規矩,段嬤嬤是用了心辦差的,有意投桃報李,便把這些人的去留大權都交給了段嬤嬤。
段嬤嬤遂挑了八個女仆四個小丫頭子並兩個才**歲的小子,至於護院和趕車的,則留待淩孟祈下次休沐時,由他來挑選並拍板。
陸明萱打眼一瞧,見段嬤嬤挑的ren da半都是自己暗地裏也看上了眼的,不由暗暗點頭,道:“一事不煩二主,我給嬤嬤七日的時間來diao jiao大家,等七日後再看,若這些人都得用,我一定給嬤嬤記一功,反之,我可不會與嬤嬤客氣哦。”
後一句話明顯帶著玩笑的成分,段嬤嬤豈有聽不出來,忙笑道:“老奴一定不負夫人所托。”心裏明白陸明萱這是在抬舉自己,不由越發堅定了以後要好生為陸明萱辦事的決心。
吳媽媽在一旁看得心裏直癢癢,隨陸明萱來淩家已經十日了,她雖頂著陸明萱陪嫁媽媽的名頭,陸明萱卻什麽差事都沒有派給她,大有將她一直晾下去的架勢,她又豈能有不著急的。
如今還不比以前在國公府時,她再不好也是陸老夫人給陸明萱的,說句不好聽的,陸明萱打狗也要看主人,總要給她留幾分顏麵,如今整個家就淩孟祈與陸明萱兩個主子,陸明萱在內宅擁有絕對的權威,若她一直這般晾著自己,不必她發話,家裏其他的人也要看輕她甚至不將她放在眼裏,屆時她別說與段嬤嬤一爭高下了,隻怕連立足之地都要沒有了!
念頭閃過,吳媽媽心裏越發的恐慌,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是賠笑著上前與陸明萱道:“不知夫人可有什麽差事派給老奴的,老奴雖拙,比不得段姐姐能幹,替夫人跑跑腿什麽的還是能做到的。”
陸明萱淡笑道:“如今家裏就我和大爺兩個人,能有多少事兒,媽媽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更是老夫人賜下的,就好生將養著罷,家裏也不差這點銀子。”
雖說對不起她的是上一世的吳媽媽,而非這一世的吳媽媽,陸明萱依然做不到毫無芥蒂,就算吳媽媽的確是個能幹的,她以後少不得有用上她的時候,那也是她將其打壓得再不敢有任何二心之後的事了。
好生將養著?吳媽媽心裏發苦,麵上不免就帶了幾分出來,賠笑著急聲道:“夫人說得老奴越發沒有立足之地了,老奴算個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一介下人而已,哪裏就敢說好生將養著了,還請夫人就給老奴派點差事罷,省得老奴閑著渾身都不自在。”
陸明萱卻已站起了身來,扔下一句:“從來隻聽說過人嫌自己忙累,還沒聽見過有人嫌自己閑的,此事就這麽定了,媽媽且不必再多說。”進了內室去。
吳媽媽無法,隻得悻悻的看了一眼領著一眾新買來的下人漸行漸遠的段嬤嬤,回了後麵自己的屋子去。
陸明萱則很快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去,吳媽媽這樣的人,還不夠格兒讓她放在心上,她一回房便叫丹青丹碧開了自己的陪嫁庫房,布置起她和淩孟祈的屋子來。
如今家裏就她和淩孟祈兩個主子,他們住的自然是正房,正房一共五間,她早在第一次來時便知道其大概格局了,中間的屋子做了會客廳,東次間布置成了一個小小的宴息處,她和淩孟祈素日一般都在這裏起坐,東梢間就是他們的臥室,耳房則打通設為了淨房;西次間與西梢間則打通做了書房。
看得出來淩孟祈是精心布置過屋子的,牆麵都重新糊過,屋頂全鑲繪著藍綠色八寶圖案的承塵,地麵鋪的地毯也全都是簇新的,隻他到底是男人,天生粗心,很多地方布置得便冷硬有餘溫馨不足,陸明萱既把這裏當做自己一輩子的家,自然要按自己的心意來布置,怎麽讓自己舒服怎麽來。
所以等到傍晚淩孟祈快馬加鞭的趕回家中時,看見的就是內室與宴息室之間多出了一座五彩琉璃的沉香木透雕花卉的屏風,門口各擺了一盆半人高的盆景,長榻上的窗台上多出了一缸金魚,長榻當中的矮幾上則新添了個花斛,插著一支新摘的桂花,讓整間屋子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沁香,——變化並不大,屋子卻瞬間就多了幾分溫馨,不再像以前隻是單純的屋子,而是有了家的感覺了。
果然成了親,就不一樣了……淩孟祈心裏霎時熱乎乎的,問迎上來的陸明萱道:“你今兒在家裏還好罷?”
陸明萱莞爾道:“你都說了我是在我們家裏,怎麽可能不好?肚子餓了罷,你趕快去梳洗,我讓她們擺飯,等吃了飯後我們再好生說話兒。”
淩孟祈從來不知道有人等自己回家,等自己吃飯的感覺會這麽好,好到他恨不能傾盡自己所有的一切,來換取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忍不住俯身親了陸明萱一口,顧不得丹青與丹碧還在,才滿臉笑容,腳步輕快的往淨房去了。
餘下陸明萱紅著臉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早已眼觀鼻鼻觀心的低下了頭去的丹青丹碧,深吸一口氣,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領著二人往宴息處擺飯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