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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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曦就一直在門外耗著,整個客棧都息業,為了保證皇上的安全,整個客棧被侍衛層層包圍,連外麵的街道都被封起來,秦曦從全束那裏也拿到了王若的骨灰,就捧著骨灰在門外跪著,沒有人知道秦曦的心裏在想什麽。
    念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緩緩地睜開眼,才發現天外的雪越大了,飄起來格外盛大,像是幅在動的水墨畫,陳贏在床邊候著,一看念安醒來,便著急詢問道:“怎麽樣?難受嗎?餓了嗎?”說著,就忙要走去拿點心。
    念安扯開已經幹裂的嘴唇,微微笑了,看陳贏連麵紗都沒戴的樣子不忍又柔聲道:“不難受,也不餓,你怎麽又把麵紗取下來了,快戴上去,真想陪著我去死啊。”說著,念安把床邊的幾條麵紗拿出了一條,那是這幾天陳贏買來的,好幾個樣式,就是為了等念安醒的時候能夠戴著出去走走也好,念安不想連累別人,出去一定會戴,所以便提前買好了。
    陳贏搖搖頭,“我覺得你像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想好好照顧你。”陳贏越看念安,越覺得想要照顧他,他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總之就是希望把好的東西都給他,再替他承受一些痛楚。
    念安噗嗤笑了,從床上撐起身子,一邊道:“你又占我便宜?我怎麽就是你弟了。”
    陳贏老實撓頭發,紅著臉道:“不是,我是說真的,你雖然年齡比我年長,但是你可沒有我老成,我可懂事了。”說著,陳贏還在心裏自讚。
    念安感覺體內的有股力量亂竄,忙跟陳贏道:“不跟你打趣了,能不能去給我倒點水,有點渴了。”念安自染上以後,吃得一日不如一日,醒的時間又短,也未必有胃口,不過幾天,臉上的雙頰都更往裏陷了,看起來削瘦得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
    陳贏點頭應好,轉頭去倒水,不過走出兩步便聽到後麵噴血的聲音。
    念安感覺那股力量來得更重了,捂著胸口不過幹咳了幾聲,便“噗”地噴出一大口的黑血,咳完血便趴在床上捂著胸口,沒有起來的力氣,小聲籲籲地喘著氣。
    陳贏忙轉身,衝到床邊著急問,“怎麽了,怎麽了……”
    念安擺擺手,艱難道:“沒……”
    秦曦在外聽到念安咳血的聲音,又聽到陳贏的喊聲,急得整個人都慌張了,忙在外麵砸門道:“怎麽了,安兒怎麽了陳贏!”
    陳贏扶起念安看著念安嘴角還留著血,蒼白的嘴唇和黑紅的血絲形成鮮明的對比,念安失了力氣,隻能靠在陳贏身上,陳贏忙拿了布巾替念安擦著嘴角的血,一邊道:“我去給你請大夫……”陳贏有些手足無措,一邊念叨著:“我馬上就去……沒事的……”
    念安擺擺手,“陳贏!不用請大夫了,把門打開,讓秦曦進來吧,我有話要跟他說。”
    陳贏微愣,久久才將念安放靠在床上,一邊道:“我去給你請大夫!”說完,陳贏將門打開,對門外的秦曦道:“念安說讓皇上進去,他有話跟你說。”便跟陳墨打了一聲招呼,一同去了那家醫廬。
    秦曦終於得到了機會,忙捧著骨灰走進去,看著靠在床上似乎任何一刻都可能要離他而去的念安,眼睛一下子便紅了。
    念安看著在外麵吹了一天風,眼睛都紅掉的秦曦,開口道:“坐吧。”念安說話間滿帶溫柔,就像第一次見秦曦的時候一般,雖然讓人覺得觸摸不到,但是卻有一股暖流悄悄流淌到心裏,甜蜜又溫情。
    秦曦將骨灰放在桌上,捏了捏手,一邊對念安道:“這是嶽母的骨灰,我將她帶來了。”秦曦說的時候特地說了嶽母,就是希望念安有所動容。
    念安微愣,一想到王若,便也淚滿眼眶,顫抖著道:“謝謝,隻不過她於你還是一個罪婦,不是嗎,秦曦?”
    秦曦走到床邊,半蹲在念安身邊,想要拉念安的手,剛伸出手,便看到念安遞過來的麵紗,念安道:“聽說這疫病很容易傳染,還是戴上吧,你是一國之君,若是沒有了你,翊國便要亂了。”
    秦曦沒想到,他在意的事情,念安比他還上心,但是念安前麵說的話他也聽得清楚,接過麵紗,當著念安的麵撕掉,沉著聲道:“沒有了你,我當這一國之君還有什麽意思。”
    念安的眼神都黯淡了,對著秦曦道:“秦曦,你這樣說,已經綁不住我了……我隻是,想要為自己活罷了……”這一輩子無奈入宮,卻因為秦曦,屈身在宮裏,本不是他的意願,可是夜裏醒來的時候,看著抱著他睡得滿足的秦曦,他總是開心高於隱忍的。
    隻是隨著時間的變化,他們之間好像有一些不一樣了,秦曦把這些事情當成理所當然,有了張媛婕,有了柳湘琴,有了溫宜,有了秦宇安……說不在意又怎麽會是真的,盡管他表麵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可是他們確實在互相阻攔。他就像一隻被困在牢籠裏的鳥,想要飛出去卻飛不出去,秦曦就是那籠子。秦曦就像是要飛天的真龍,而他就是束縛在秦曦身上的枷鎖。
    秦曦抓住念安的手,一邊道:“我想通了,我不能沒有你,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們回去,所有的人,我一個也不要了,好不好?以後就你一個,再不敢對不起你,要是再對不起你,我秦曦任你處置!”
    念安想要抽出手,才發現他跟秦曦的手一樣冰,秦曦是在外麵被風吹得,他是因為他的身體,念安閉了眼睛,淡淡道:“秦曦,我的時間不多了,不想奔波了,好累,真的,我隻想在這裏。”
    “我抱著你,我抱著你回去,你睡覺就好了,好不好?”
    念安一下子捂住胸口,淒淒道:“來不及了秦曦……放下吧……噗……”不過瞬間,念安身前的被子便被念安的血染紅,秦曦忙摟住要倒下的念安,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就算是你恨我一輩子我也要帶你回去。”
    念安已經昏過去了,聽到秦曦最後的話,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秦曦忙抱起念安,朝著外麵喊,“虛竹!虛竹!”
    虛竹以為出事了,忙從外麵趕進來,便聽秦曦道:“馬上去準備馬車……不,不要馬車了,馬車回去來不及了……”秦曦想了想,才道:“你去找陳贏,煎藥,帶上藥,我們馬上回去。”
    虛竹拱手道:“是。”走的時候虛竹看到了念安的臉,嘴邊帶著血,眼角帶著淚,連他看了都覺得殘忍,更何況是秦曦……
    秦曦忙拿起念安的披風,將念安用披風包住,又把自己的披風脫下來,一同蓋在念安身上,一隻手死死拉著念安的手,仿佛這樣子念安就不會離開一般。
    虛竹在路上遇到了拿著藥回來的陳贏和陳墨,對著兩人道:“快走,皇上帶著公子要回去了。”
    陳贏拉住虛竹,“怎麽會……”陳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才剛出來,他現在的心情還是矛盾的,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念安不會輕易回去,他希望念安早點回去能夠將他的疫病看好,又害怕念安就這樣跟著秦曦回去。
    “公子咳了很多血,不帶回去怕是不行了……”虛竹說著忙示意兩人快走。
    陳贏沉默了,到底沒有說什麽,隻是加快了步伐,看著已經在馬上的連自己一身黑色的披風都給念安包著的秦曦,還是上了馬。
    陳墨道:“皇上,披風……臣的給你吧,你是……”
    秦曦沉聲道:“不必,上馬,回去。”秦曦不再多言,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其實是在懲罰自己,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連夜趕路,除了風駿受得了,其他馬沒有一匹受得了的,他們的馬都換了兩匹了,聽了陳贏說了疫病的一些症狀忙,秦曦半路歇息,曾小心翼翼地打開過念安的身體一次,裏麵的膿已經開始擴大,甚至又腐壞整個身體的趨勢,看得秦曦心都寒了。
    途中念安醒了兩次,第一次醒的時候,意識還算清醒,對著秦曦道“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宮……秦曦你放過我吧,我不愛你了好不好?你不要再逼我了。”秦曦親了又親念安的臉,道:“乖,我們回去看病,看好了你再跟我鬧。”念安也不說什麽,隻是別過頭去,看著漫漫的冰原野。
    不止隻有念安和陳贏知道,念安不是在鬧,這一次,真的死心了,死的徹底,一點血絲都不帶。秦曦也知道,他跟念安回不去了,但是他不會放棄,也不想放棄,更不想看著念安在他眼前死去,念安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又昏了過去。
    第二次醒的時候,念安已經沒了清醒地意識,迷迷糊糊地喊著父親和母親,哭得稀裏糊塗的,“父親對不起……孩兒不孝……母親……你別怪安兒……別怪我……”秦曦悄悄流了淚,把念安抱在懷裏又是哄又是騙的,好一陣子才安生下來。
    等到了京都,已經是三天以後了。秦曦直接去了醫府,發現醫府沒人,又轉而去了親和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