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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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安流著淚走出秦尊的臥房,低頭擦了擦臉,又笑著對顏卿道:“一同去國子監,把宇兒接回來吧。”
    本來秦宇安這麽大,進出國子監也是多有不便,該給他配一個伴讀書童的,隻是秦曦一心隻顧著念安,許多事情考慮不周,念安反而覺得秦宇安這個樣子挺好的,能夠自己快點獨立長大,也能少讓人操一點心。
    遠遠地走進國子學,國子學是翊國最高學府,三品以上的官宦子弟才可在此求學,所學課程有《孝經》、《小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以及《詩》、《書》、《禮記》、《周禮》、《春秋》、《易》等。博士:“國子、太學、四門各五人,書、算各二人,”助教:“國子、太學、四門各五人,書、算各二人,”學生:“國子一百四十人……”。
    那紅磚碧瓦,金碧輝煌,也曾是念安小時候求學的地方,隻不過才十二歲,便學好了這裏所有的課程,在所有的學生裏都可謂是數一數二的才子,說得誇張一些,能將那些經典都倒背如流。
    今日的念安頭戴淺藍色發帶,將頭發都梳理在腦後,並未束發帶冠,身上相配一身的淺藍色薄衣,秋日剛到,還未曾把風都變冷,烈日過後,空氣裏還帶著一股悶熱的氣息,這樣穿反而清爽。
    站在國子學一處學堂之外,念安聽著裏麵道:“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便跟著道:“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顏卿好奇道:“這話似乎聽過,隻是從來不知是什麽意思。”
    “這話出自《尚書》,意思是說公正能發揚才智美德,使家族親密和睦。家族和睦以後,又辨明百官的善惡。百官的善惡辨明了,又使各諸侯國協調和順。”
    正說著,便見裏麵的夫子道:“外麵的公子說得好,可要進來給我這些學生好好解釋一下。”
    念安本靠著外麵的木門,對著顏卿說著,被人點了名,隻好匆匆轉過頭去,發帶隨著頭發在空中飄散,看呆了裏麵幾個已經成年的書童,秦宇安看到是念安,高興起來,揮起手:“父親~我在這裏!”
    一室的人都盯著秦宇安看起來,眼裏滿是羨慕,一個年紀尚小的,脫口而出就是:“哇,你父親長得真好看。”
    念安對著夫子恭敬地就是一個作揖禮,“不敢,驚擾了夫子講課,念安在此賠禮了。”
    那夫子看起來已經五六十歲的樣子,眼睛亮了亮,道:“你便是那個蘇公子?天下第一才子蘇念安?”
    念安臉上閃過一絲的不安,道:“並非……”
    顏卿忙道:“正是我家公子。”
    那夫子也行了一禮,道:“不敢,公子多年前所述家國之情,真乃古今著作,還需要稱公子一聲大師。”
    念安這才想起來多年前曾寫過一本家國之情,不過是小小寫了幾句,當時也曾引起熱議,那時他還年少,未曾想到會在多年以後被人重新提起,念安臉紅了紅道:“謝謝夫子美言,如不介意,不如讓念安在旁邊聽講。”
    夫子笑著讓書童拿了條椅子,道:“公子盡管坐。”便轉頭接著講去了,顏卿小聲道:“公子,沒想到你還寫過那樣的著作啊。”
    “沒什麽好提的,年少時的一些看法。”
    “隻是看那個夫子的樣子,似是寫得很好,才會這樣喜歡,又對公子這樣恭敬。”
    念安的心外的冰像是被化了一層,臉上的笑都溫和起來,兩人也不再說話。
    “我們常說:‘家和萬事興。’說的就是人人友愛,家庭和睦,才能萬事興盛。以家見國,以小見大,道理相同……”
    秦宇安心不在焉地挺好了這一節家國之情,先生一說下課,便見他撲通撲通地跑過來撲進念安的懷裏,道:“父親,今日怎麽是你親自來接宇兒,爹爹怎麽沒來?”
    念安笑著道:“爹爹他許是有事忙著。”
    秦宇安拉起念安的手,道:“父親,我們快走,要不然爹爹該等急了。”說著,便拉起念安的手,往外走去。
    顏卿看著兩人的背影,越發覺得兩人像是夫子,秦宇安對念安的依賴,向來是勝過對秦曦的,秦曦的麵冷,連秦宇安都不大敢跟秦曦依賴,隻有對著念安才會這樣肆無忌憚,要是秦曦在,萬事都會是端端正正的。
    念安道:“聽顏卿說你喜歡外麵那一家的糖人,父親去買給你吃。”
    秦宇安聽了都高興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念安,“真的嗎?那我們快去,等他們都來了,那裏會有好多人。”
    等念安跟秦宇安來到糖人的攤前,買了他心心念念的糖人,這才發現眼前這畫糖人的人,頗為眼熟,那人也是突然抬眼看到念安的時候,也很快就回避了眼神,念安顫抖著伸出手去,道:“凡……凡闊……是不是你……”
    那人起身推了放著糖人的車就要走,連宇安手裏的碎銀子也不收了,一邊匆忙道:“你……你認錯人了……”
    念安拉住他,道:“凡闊……你真的沒死……”
    凡闊愣在原地,“凡闊死了,凡闊早就死了!”
    秦宇安愣住了,握緊了念安的手,道:“父親……怎麽了……”
    凡闊低頭看了一眼秦宇安,沒有說話,念安站到他跟前,看清了他的臉,道:“你就是凡闊……”
    凡闊流下了眼淚,道:“念安……我沒臉見你……又怎麽敢說自己是凡闊……”
    顏卿道:“既然都見到了,就好好聊聊吧。”顏卿早在第一次帶著秦宇安回家的時候,秦宇安說要來買糖人便已經知道了他是凡闊,隻是她也奇怪凡闊為什麽還會活在世間,這幾日想盡辦法,在秦宇安麵前提糖人,又讓念安跟她一起去國子學接秦宇安,就是為了確定他是不是凡闊,也為了解念安一個心結。
    要說起來,念安對秦曦感受到絕望,並非一朝一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他人也許以為隻是念安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死在自己麵前,無能為力,怨恨自己的同時也恨上了秦曦,她卻很清楚,念安的失望是從一開始就積累的。
    要想念安的心結解開,就必須要從一點點地消融,他對著她們的時候,都跟以前一樣,笑得開心,可是對秦曦,卻像是全身都穿起了保護衣,拒秦曦與千裏之外,禮貌而不失穩重,卻不那麽自然了。
    凡闊看了小娃娃一眼,想起剛剛他叫念安叫父親,便道:“你都有自己的孩子了?王爺他……怎麽會允許你有自己的孩子的?”凡闊隻知道秦曦讓位,卻並不知道秦曦為何讓位。
    念安搖了搖頭,凡闊見地方不方便,便說:“走吧,不嫌棄的話去我家中坐坐,就在城東那附近,這裏走過去也不遠。”說著,凡闊將一個玉形的糖衣給念安,道:“拿著吃吧。”
    念安一下子便紅了眼眶,那糖衣的形狀真是那年他去宮外,給凡闊帶回去的禮物,鑲著一絲的金。
    凡闊道:“這糖衣便是那年你送我的那枚玉的樣子,這幾年來我隻做不賣,回家路上就把這個吃掉,就像是你送給我的那個一般。”說著,凡闊從自己的脖子上,把裏麵的一枚玉拿出來,正是那個糖衣的樣子。
    凡闊接著道:“沒想到那一年出了宮,跟著一個做糖人的老人家學了這門手藝,原先也沒指望著靠著這手藝過日子,沒想到靠著他還真就過過過來了,一過都八九年了。”
    念安問道:“當年,不是說你死了嗎?秦曦親自下的旨處死你。”
    凡闊笑了笑,“王爺掩人耳目,雖說下了旨殺了我,卻虛竹將軍偷偷把我送出了宮,任我自生自滅。”
    念安一開始還不懂為什麽秦曦要這樣做,可是一串起來,似乎又懂了,隻好道:“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這樣舒坦過,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賺多少就花多少,挺好的,不用擔驚受怕,害怕哪一天被主子給打死,這樣的日子怎麽會不好。”
    念安點點頭,“那就好,我也從來沒想過要讓你死。”
    “念安,你啊,就是心善,太善良了,才會被人利用,王爺他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他是真的愛你的,這點連我都知道,要不然依著他的性子,一定會把我處死的,當年做得那些事情,我自己都沒臉開口說,如果不是你,他又怎麽會肯輕易放過我呢。”
    念安黯淡了眼神,道:“嗯。”
    凡闊把人帶到了家裏,道:“這裏就是我家了,不嫌棄就進來坐坐吧。”
    那是一戶看起來不高的房子,簡簡單單的隻有幾個房間,大廳裏坐了兩個看起來跟秦宇安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看到凡闊便撲著喊“爹爹,爹爹。”
    感受到念安和顏卿的疑惑,凡闊道:“我出宮那年撿來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也孤單,有他們兩個陪著我,挺好的。”說著,凡闊把兩個孩子推了推,將做糖人的小車往裏推到了大廳一邊,對看起來大一點的男孩道:“去端一些茶水來,給兩位客人。”
    那男孩子點點頭,便趕忙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