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陸醫生給我電話了。他在電話裏哭笑不得地告訴我，翰林從銀行取了一筆錢去小蘋家提親了！

    我愣在那，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話。

    “這孩子，可能認為小蘋問題的根源就在她媽身上，所以認為隻要給了錢，小蘋媽就不會再讓她嫁人。”

    “陸醫生，我先打電話回家跟我爸媽說一聲，別讓翰林幹傻事，他還是個孩子，我舅媽的心思不是他能搞定的，他一定會吃虧！”

    我趕緊給媽打了電話，讓她跟哥交待清楚，在村口等著，一看到翰林和小蘋就趕緊帶到咱家，別回小蘋家。翰林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哪裏鬥得過那些挖空心思占人便宜的鄉下人。所有的事等我和舒赫回家處理。

    我哥剛好回來了，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上午，小蘋打了家裏的電話說是找他有事，可是和他說話的卻是另一個男孩，他這才知道小蘋原來有心上人了。

    “這小夥子不錯，說話有禮貌也有文化，說要和小蘋訂婚，讓我問問小蘋媽要多少彩禮。我跟他說，這事我可不好問，你們跟靜瑤商量了沒，他們都說沒有。”

    “哥，一看到他們就趕緊帶回咱家，別讓舅媽知道。舅媽在村裏許諾了不少人，隻要誰財禮給的夠，就把小蘋嫁給過去。村裏那些人，翰林根本鬥不過他們。”

    “我曉得。”掛了電話後，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回家。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給陸醫生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我，我和他一起回去。

    “不行，這可不行！你現在這種情況，我絕對不能讓你有任何意外！你在家好好呆著，我現在準備出發了。”

    “陸醫生，家裏的情況我比你清楚，你們就算去了二三十人也不一定有用。”

    “為什麽？”

    我把村裏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說了，村裏雖然不是每家每戶關係都好，可要是有外頭人來了，那絕對是一致對外。

    我坐上了陸醫生的車，快到家的時候才跟舒赫打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回家了。舒赫坐在火車上歎了半天氣，再三叮囑我絕對絕對不要和人起衝突然，必須呆在家裏。

    我們的車隻比翰林和小蘋遲半個小時到家。果然，我和陸醫生前腳剛進門，小蘋的媽就來了。

    “小蘋回來了？”舅媽眼裏閃著興奮的光，“人呢？”

    “誰跟你說她回來了？”我沒好氣地應道。

    “有人在村口看到你哥載著她和一個小夥子上你家了。”

    舅媽不請自入，在屋裏轉了一圈後，盯著我的臥房道，“是不是在你屋裏？”

    “弟妹，你到底想幹嗎？”我媽把我拉到沙發上，要我好好休息，“你找小蘋什麽事？”

    “小蘋是我女兒，我一個當娘的難道不能見自己的女兒？”舅媽拉下臉，“你們這樣阻隔我和女兒見麵，會遭天打雷劈的！”

    “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我媽惱了，伸手就把三舅媽往外推。

    “你把我女兒交出來！否則我去村裏告你們！”舅媽伸手就來撓我媽的頭臉，被我哥一把抓住了。

    陸翰林從屋裏出來了，他走到三舅媽跟前道，“阿姨，您別鬧了，我是小蘋的男朋友陸翰林。”

    我站在陸醫生邊上，他手裏還端著大哥給他泡的茶，見到兒子時臉上浮起一抹難以言喻的表情，手中的茶杯微微顫動著。

    “小蘋男朋友？”舅媽上上下下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陸翰林，問道，“小蘋呢？”

    “小蘋！小蘋！”她衝到我的屋門口，看到小蘋就坐在床上不吭聲，伸手就想給她一巴掌，被陸翰林一把推開。

    “阿姨，你要是再敢對小蘋動手，我就告你虐待孩子！”

    “你、你……我都還沒同意你娶小蘋，你憑啥告我？”

    陸醫生搖搖頭，索性坐在沙發上。

    “陸醫生，真是讓你見笑了。”我滿臉歉意。

    “沒關係，就讓我看看這小子如何捍衛他喜歡的女孩。”陸醫生悠閑地喝著茶。

    “就憑你打人，這麽多證人在這，你別想賴賬！”

    “我的孩子我愛打就打！你要是心疼，財禮錢拿來再說！”

    “你要多少？”

    舅媽閉上了嘴，想了一會才說道，“我從小把她養大，這裏至少要三萬塊。她要是嫁給你了，就是你家的人了，她以後賺的錢每個月都得寄生活費給我。每個月給我五百，哦不八百！我應該活到八十歲不是問題，你算算是多少錢？”

    這漫天要價的方式確實夠直白，陸翰林算了算臉就白了，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爸爸。他爸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媽！你怎麽可以這樣算？”小蘋氣憤地叫道，“你每次跟人收財禮錢總共就是幾千塊，怎麽可以這樣獅子大開口？”

    “你給我閉嘴！”舅媽喝斥道，“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去上個學就知道找男朋友了？你是不是把女人最值錢的東西給這小子了？是不是？看我不揍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妖精！沒訂婚就跟男人睡一塊去了……”

    我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讓我哥把舅媽轟出去。

    “翰林，別跟她談什麽財禮不財禮！我是小蘋大姑，這事我來做主！你倆現在好好念書，別學農村人小小年紀就訂婚！等你倆大學畢業後，再談這事也不遲！”

    “我就是擔心小蘋的媽媽把小蘋訂給別人，所以想先訂下來。”翰林撓了撓腦袋，悄悄地瞥了眼自己的老爸。

    “好了，該死心了吧？”陸醫生這才悠哉地走到兒子跟前，“有沒有發現自己剛才特無力？”

    “嗯。”

    “知道就好，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走為上策！”

    “爸，你這種想法也太丟人了吧？”陸翰林不想被人看扁，“幹嗎這麽著急走？”

    “好了，翰林，好漢不吃眼前虧！小蘋的兩個哥哥都外出做事了，我家隻有我哥，就我們幾個老弱病殘，萬一小蘋媽叫一群人來搶小蘋，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推了他一把，“小蘋你從哪帶走，就趕緊把她送回哪裏去！”

    小蘋也拉著他的手道，“走吧，跟我媽是說不清的。”

    正當我們準備出門時，門口傳來一陣鬧烘烘的聲音。我抬頭一看，才發現是舅媽領著村長的兒子過來堵人了。劉銅叫了一群人圍堵在我家門口，我哥惱了，想衝出去揍人，被我和我媽死死拉著。

    “劉銅，我閨女就在裏麵，你要是今天能說動讓她嫁給你，我就不多加彩禮錢了，你隻要管好我們老倆口後半輩子就行。”

    “李小蘋，聽到你媽的話了沒？你媽同意咱倆婚事，你要是嫁給我，我包你天天有新衣穿，天天有零花錢！”

    小蘋一聽到這男人的話，就不自覺地縮在一邊瑟瑟發抖，可還是大著膽子衝外麵喊，“劉大叔，你是我長輩，我不可能嫁給你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說劉桐，你能不能為自己的女兒積點德？”我哥罵道，“你自己的閨女比小蘋小不了幾歲，等小蘋二十五，你都五十幾了！”

    他又指著舅媽道，“舅媽，我敬你是長輩，是我兩個表弟還有小蘋的娘。你今天要是再敢逼小蘋嫁人，從今後別怪我拳頭沒長眼！”

    “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嫂子也聽說咱家這出事了，帶著一大幫的娘家人來助陣，“三舅媽，你要是不把小蘋當自己的親閨女，你就幹脆送給小蘋大姑家好了！小蘋現在讀書不都靠靜瑤和她男人支持嗎？你但凡要是有點良心，就該逢年過節給我婆家送點東西，而不是帶著一幫人在這鬧事！你這樣，就不怕哪天走路上被雷劈？”

    “我們可不是來鬧事的！不是小蘋媽說，有人搶劉桐的媳婦，咱這才出手的！”人群裏有人解釋道。

    “小蘋剛才可是說得一清二楚了，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人家是城裏的娃兒，又跟小蘋同歲，你說小蘋是腦袋傻了還是真沒人要了，才選一個跟自己爹一樣大的男人？”

    嫂子的話讓劉銅滿臉掛不住，“我怎麽跟她爹一樣大了？我比她爹還小三歲！”

    “你現在喊小蘋爹叫大哥，以後是不是也跟著一塊喊爹？”

    嫂子的話讓一幹看熱鬧的鄉親全都大笑。

    “老夫少妻正常！這都什麽年代了！”劉銅的侄兒在邊上喊著，“隻要俺叔行，大二十歲又怎麽樣？”

    “好了，你們大家會都散去吧！小蘋說了，她已經有對象了，根本不是劉銅的媳婦，你們該幹嗎幹嗎去！”

    “不行，她媽收了彩禮錢！這婚事就是訂下了！俗話說，父母之名媒妁之言，這婚姻大事當然父母做主，她媽說她得嫁誰，就得嫁誰！”

    “我說劉大頭，你爹讓你去相王大爺家的閨女你咋不去？王大爺家的閨女雖然胖了點，長得普通了點，可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你這個時候咋就不聽你爹的話了？不過，還好你沒聽，讓王家姑娘躲過一劫，老天還是長了眼的！”

    劉大頭說不過嫂子，揮著拳威脅嫂子，“姓馬的，我告你，你要是再敢給我胡說八道，信不信我……”

    “劉大頭，你想咋樣？”我哥順手抄起鋤頭，“敢在我家鬧事，我告你，你家房子違建的地方明天我就讓人拆了！”

    這話一出，不少人已經悄悄走人。我哥雖然沒啥文化，可頭腦挺活絡的，也因為舒赫的關係，跟鎮上領導混熟了，弄了個拆遷大隊長的職務。村裏誰家沒有違建的？隻要你不要太過份，基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過了。

    “我說強子，大家鄉裏鄉親的，你也別拿這話唬人！”劉銅開口道，“今天這事是我和小蘋家的事，跟你們家沒關係！小蘋說她有對象，就讓她對象出來和我說說！”

    “你沒資格！”我哥一瞪眼，“你爹再過半年就要退下了，你好自為之！舅媽，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小蘋的對象，人家是城裏娃會念書，家境也好，爹也是體麵的醫生。他想著跟小蘋一塊出國念書，你倒好，攪了小蘋出國的事，還想把這麽好的女婿也給攪了，你眼睛是不是讓屎糊了？你自己想想，劉桐他是啥？等他爹不當村長了，他能做啥？家裏還有個跟小蘋一樣大的閨女，你讓她一進門就做後媽？”

    “豈止是眼睛，我看是腦袋都進屎了！”

    “可、可是誰讓他不給我財禮錢！”

    “媽，財禮錢你不要想了！你把我養大花了多少，等我賺錢了，一分都不會少你！”

    “你這死丫頭，你又在說什麽沒腦子的話？我養你這麽大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財禮錢？”

    “舅媽，就那幾千塊你就把小蘋給賣了？”嫂子一向嘴快，“你要是好好疼小蘋，她以後像靜瑤一樣賺錢，一年難不成不給你幾千？你問問我媽，靜瑤妹子現在多孝順。每次回來，吃的穿的用的，合起來都不下千八的，這都是人家孝順父母的！我媽就從不跟我妹夫家要財禮錢！”

    “那是他們家有錢，我們家窮！我家兩兒子都還沒蓋房娶媳婦，咋能把錢都用在一個女兒身上！”

    “就你這樣，還有哪家姑娘敢嫁進去！不信，你問問村裏那些有閨女的人家，這一嫁進去，肯定是要吃苦頭的！”這話嫂子沒敢大聲說，隻是小聲嘀咕，卻也讓媽戳了戳她的手提醒她。

    “可別再說這種話了，小蘋娘聽了要拚命的。那兩兒子就是她的寶。”

    “媽，我是看不下去了，小蘋也是她親生的，她自己也是個女人，憑啥這麽看不起女兒？”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了，大哥這才同意翰林和小蘋走出大門。

    劉銅還依依不舍地站在我家門口瞅著小蘋。小蘋這段時間確實變化很大，再沒有之前的麵黃肌瘦和發育不良的模樣，盡管心裏不開心，可舉手投足間就是一個恬靜的少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