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媳也跟著大笑，舅媽大概是覺得在女婿跟前丟臉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從小蘋手上直接拿走木頭娃娃丟到了一邊，“城裏的娃娃比你這個漂亮多了。”

    小蘋撿起地上的木頭娃娃，拍掉上麵的灰，道，“爸，謝謝你，我很喜歡。”

    “看到沒有？我閨女就是喜歡！”

    剛才一臉尷尬的舅舅，此刻歡天喜地，也開始口無遮攔，“小蘋，爸再給你多做幾個，等你和翰林的娃回來，就可以玩了。”

    “好啊！爸，辛苦你了！”翰林這家夥果然是會見風使舵，一下子就把爸喊上了。

    小蘋跟哥哥嫂嫂告了別，也千叮萬囑舅舅讓他別再打媽媽，我們就出發先去了我家拿了東西就準備回城了。

    不到二十分鍾，大表弟渾身是汗的趕來了，“翰林！翰林！”

    “怎麽了？”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他。

    “我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坐在地上又哭又罵，說有人要害她，怎麽勸都不起來。人家說我媽是失心瘋，你去幫我媽看看！”

    當我們趕到舅舅家時，舅媽已經被舅舅強行按在沙發上，滿臉是泥。

    “小蘋！小蘋！他們都不是好人，想要害死我！”舅媽使勁掙紮著，見掙脫不開，她用力地咬了舅舅的手臂，死都沒鬆口。

    兩個表弟無論怎麽勸怎麽使勁，都沒法使她鬆口。舒赫上前掐住了她下頜的兩邊，她啊的一下鬆開了口。

    “翰林，我媽這是怎麽了？”小蘋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敢靠近舅媽。

    “她剛才有受到什麽刺激嗎？”翰林開口問道。

    “她剛剛嘴裏念叨著小蘋要走了，我爸說她小時候沒見得疼女兒，這會兒女兒長大要嫁人了，才知道要疼，她就突然鬧起來了。”

    “翰林，這該不會真瘋了吧？”舅舅一臉茫然地問道。

    不得已，我哥開了車，載著舅舅一家跟著我們到了市裏。經過檢查，舅媽居然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尤其是聽到這病很有可能會遺傳時，我們大家誰也說不出話來。把舅媽在市裏的醫院安置好後，我們各自回去了。

    一路上，小蘋異常沉默，翰林也察覺到了，開口安慰道，“你不用太擔心，這病可以用藥物控製的。治療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回家正常生活了。”

    “是呀，小蘋你不用擔心。醫院離我們家不太遠，我有空的時候會過去看看舅媽。”我也開口安慰道。

    “姐，謝謝你。”

    ——翰林要回學校了，前一個晚上他和小蘋約了去他家吃飯，然後再看電影。我給了小蘋一個TT，她看著這東西一開始還以為是糖，正想撕開時被我攔下了。

    “這不是糖？”

    “不是。”

    “那是什麽？”

    我把使用說明遞到她手上時，她差點沒把它給扔了。

    “姐，你給我這東西幹嗎？”

    “以備不時之需。”我拍了拍她的臉，“你和翰林都長大了，難免擦槍走火，有備無患。”

    她一夜未歸。

    淩晨五點，我起床給小家夥泡奶，看到了天邊那顆宛如路燈一樣的啟明星。昏暗的巷子裏，她和翰林手牽著手遠遠地朝我們家走來。走到門口時，翰林緊緊擁吻了她。

    “小蘋，我真舍不得你。我昨天跟我爸說，我不出國念書了。”

    “你別犯傻！好不容易才考出去，怎麽能說不念就不念。”小蘋捧著他的臉道，“好好念書，不要因為我分心。”

    “你不在，我心裏空蕩蕩的。”

    “我會努力，爭取早點出去和你一起。”

    翰林的傳呼機一直在響，他和小蘋進了屋回了電話。

    “我要走了，我爸媽急壞了！早上七點半的飛機，我現在去機場。”

    “我送你去！”

    小蘋跟上了他。

    “不要。”翰林突然緊緊抱住了小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哭的樣子。”

    我走到走廊邊，對著樓下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道，“好了，看到你哭又怎麽樣？我讓你姐夫起來，送你們去機場。”

    春節的假期過了，我的產假還沒過，繼續在家休養。我去了幾次醫院看了舅媽，她的狀況很不好。吃了藥後，整個人恍恍惚惚，問了半天話也隻會嗯一聲。到後來，幾乎都不會認人了，隻認得舅舅。可是一看到舅舅就咬牙切齒，要衝上去和他拚命。

    真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舅舅一家的生活有點起色，舅媽又出了這個問題。因為治療費用的問題，舅舅決定還是讓舅媽回家呆一段時間。

    舅媽回家後，也沒按時吃藥，時不時會撒潑耍瘋，兩個表弟媳都懷孕了，肯定不能再住在家裏，就跟著表弟們出門打工了。家裏隻有舅舅照看著，我媽偶爾也會回村裏看看她，卻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趁著國慶的假期，小蘋回我這來了。我沒想到才沒多長時間沒見麵，小蘋居然憔悴了不少。

    “你最近怎麽了？生病了嗎？”

    小蘋搖了搖頭，一臉鬱色。

    “和翰林吵架了？”

    她再次搖了搖頭。

    “小蘋，有事說出來，你這樣會嚇到我的。”

    “姐。”小蘋強忍著眼淚告訴我，“那個媽給我相的老男人竟然找到我學校了！”

    “他找到你學校？”我相當震驚，“他找你做什麽？”

    “他跟我說，我媽得了精神病，治不好的，還會遺傳。像我這種人是不能生孩子的，隻要我同意嫁給他，他不嫌棄我。”

    “……”

    我的腦子亂轟轟的，關於那個老男人我真的是說不出話了！他怎麽可以如此執著地纏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嫁給他的女孩？還一直在伺機等候？天哪，我真是說不出話了！

    “姐，我問過醫生了。這男人說的話竟然沒有錯。”小蘋掩麵痛哭，“雖然我現在是正常的，可是等我到媽這個年紀，也有可能犯病！”

    “小蘋，隻是可能，並不是一定。得這種病的人多得去了，咱們祖上沒人得過這病，照這麽說，我是不是也要擔心自己也要發病？”

    “姐，可是病的是我媽。”

    “那又怎麽樣？你不要想那麽多，好好的，什麽事也不會有。就算真的有這問題，大不了我們不要孩子。我聽說國外有先進的醫學技術，可以在肚子裏就知道寶寶有沒患上什麽遺傳病。”

    小蘋呆呆地看著我。

    “所以，不要想那麽多，一切順其自然。你看你兩個哥哥，他們不是也好好的？正常情況下，男性犯精神病的機率比女性要高，他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

    她始終放下不心，還給兩個哥哥打了電話。大家都勸她放寬心，說舅媽的病一定不是遺傳，她應該是受到爸的話刺激了，才會這樣。

    她終於安心了，可我卻不安心了。

    “小蘋，那男人什麽時候找的你？”

    “他現在在學校附近一家飯店幫廚，沒事就在學校邊上轉悠。”

    “我讓你姐夫收拾他去，一大把年紀了，老不正經！”

    “沒事，他不敢對我怎麽樣。”小蘋笑道，“我每次都和一群同學在一起，他隻敢遠遠地瞅著。”

    晚上舒赫回來，我跟他說了這事，他也是一臉震驚。第二天小蘋要回學校時，他開車送她去，說要去會會那個老家夥。

    我不放心，怕他出手太重，也跟著一塊去了。

    “小蘋，你假裝從飯店門口經過，他肯定會出來找你說話。”

    “然後呢？你衝上去揍他一頓？”

    “哪能這麽便宜他？！”舒赫瞪大眼道，“我要讓他永遠滾出這個地方，再也不敢踏入這裏一步。靜瑤，你抱著孩子就在車上呆著，別下來。”

    小蘋先下了車，她背著書包慢慢地朝那飯店走去。快到飯點了，飯店裏客人不多，那老家夥正在擦桌椅，一下子就看到了小蘋，激動地丟下抹布朝小蘋走去。

    “小蘋姑娘，晚上要不要在這吃飯？”

    “不要。”小蘋冷著臉拒絕了他。

    “老張，那是你女兒嗎？”店堂裏另外幾個師傅好奇地問道，“介紹認識一下。”

    “不是。”老家夥朝那些小夥子揮了揮手，“是我同村的人。”

    “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

    “什麽事？”小蘋把臉撇向一邊。

    “就是你嫁給我的事？”

    “大叔，你有沒有搞錯？你要我嫁給你？”小蘋幾乎是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店裏那一群人全都站了起來。

    舒赫大搖大擺地出現了，小蘋連忙跑到他身邊，害怕地說，“救命！這個伯伯說要我嫁給他！”

    “太不厚道了！老張，你怎麽可以這樣糟蹋一個姑娘？”

    “對啊！這位大叔，你真的太不厚道，這邊這麽多的小夥，都沒有一個敢這樣說話，你一個老人家怎麽能這樣？人家姑娘還是大學生呢！”

    “她媽同意的！還收我了的彩禮錢了！”

    “那你找她媽去啊？你找她做什麽？你這樣，就是性騷擾！一個快五十歲的人了，居然要娶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那麽多好小夥子都沒敢吭聲，你哪來的自信？”

    舒赫把小蘋護在身後，和這老家夥推搡起來，店裏的夥計全圍上來了，沒有一個是幫老家夥說話的，反而七嘴八舌地指責他。

    “老張，看你平時老老實實的，沒想到野心這麽大？我今年二十三，收入也比你多，家裏的房子三層樓，這麽漂亮的大學生，我想都不敢想，你一把年紀了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這裏我收入最高，在這裏有套公寓。我就算再喜歡人家姑娘，也要等到至少二十歲對不對？”

    “你們不知道，她媽腦袋有問題，是神精病！”老家夥扯著嗓子叫道，“會遺傳給下一代……”

    舒赫直接賞了他一拳，“你才有病吧？”

    “老張，你這就過份了！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

    “你這樣給人潑髒水太過份了！”

    “老張，你別說了！趕緊回店裏去！”

    眼見著人越圍越多，飯店老板怕出事，出聲喝斥，好聲勸著要小蘋快點回學校，別和這種人糾纏不清。

    “你是店老板？我告訴你，這老家夥心術不正，見人家姑娘好看，三天兩頭跑學校門口去騷擾她！他是你店裏的人？”

    “啊？”老板吃了一驚。

    “你這店裏有這樣的色狼，就算是臨時工也沒人敢進去吃飯！”舒赫叫囂起來，幾個正準備進店吃飯的人立刻收住了腳。

    老板生怕連累到自己，趕緊擺手，“不是不是！他不是我店裏的正式員工，隻是臨時工。”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對於色狼，尤其是騷擾這種年輕貌美的大學生的，大家更是義憤填膺，紛紛叫囂著要把那老家夥送局子裏去。

    不得已，老板隻好現場結算了工錢，當場把人趕走。

    “大家看好自己家的閨女，可別被這老家夥給纏上了！”

    “對！記住他的樣子，再敢來這地方，我見一次揍一次！”

    “趕緊滾！別讓我在這個城市再看到你，否則打斷你的腿！”

    “快滾！”有個老太太朝他吐了口唾沫，“老不正經！”

    這老家夥被趕走了，小蘋連連跟大家道謝。

    “姑娘，你以後小心點，可別再遇上壞人了！”剛才吐唾沫的老太太拍了拍舒赫的肩，“幸虧有這熱心的小夥子！小夥子，你有對象沒？”

    事情急轉直下，舒赫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話題人物！幾個熱心的老太太都圍住了他，問他的名字，家庭地址，單位在哪。

    舒赫慌了，大步奔向車子，突然拉開車門對著幾個阿姨道，“阿姨，這是我妻子，我的女兒已經一歲多了！謝謝你們的賞識，我先送他們回家！”

    他趕緊上了車，立馬走人。車子緩緩前行，我們跟在小蘋後麵，直到她進了校園。我按下車窗和她揮了揮手，她突然又跑出來了。

    “姐——”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個老家夥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了。小蘋尖叫起來，趕緊閃到了一邊，這老家夥衝的太猛，一下子重重地摔趴在地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