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戰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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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久這一跪,譚則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發展不對勁兒。
“這不成了我白給你教徒弟了嗎?”
刑銘一臉光風霽月的驚訝,“譚兄是這樣想的?”
區區一盞茶的時間,刑銘對譚則正的的稱呼從“譚先生”到“譚道友”再到現在的“譚兄”,完成了飛躍一般的三級跳。
刑銘作出沉思狀,最後隱隱的作出一個壯士斷腕的表情:
“昆侖窮困,實在是拿不出這孩子的學費給您。不如這樣,從今往後譚文靖在昆侖的報名的課程費用全免,權當抵消如何?”
“我兒子要免學費做什麽?”譚爹抬手捉了刑銘的手腕,“邢首座……”
刑銘誠懇的為人著想:“免了學費,您一塊靈石都不用給他。免得他亂花又被人搶!”
一句話直接戳中譚爹胸口,譚爹暗道:哎喲,還真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譚爹暗暗瞥了刑銘一眼,難道他都知道了?卻不跟我計較?
自家兒子有多熊,當爹的其實有數。
明明生在個正道世家,也不知怎麽就長出一身邪門歪道的脾性,出門常惹禍,時不時就被揍得滿頭包。
本來小孩子打架打輸了,挨揍也是正常的。譚則正是個嚴父,坐得住。
可是這次兒子一年裏被同一個女娃娃打了五十多頓,扒了兒子的衣服,幾乎看見一隻人肉篩子,他就有點坐不住了。更何況還被人搶了家傳法寶!
譚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跟人扯皮沒完的準備,兒子的事他沒覺得自己十分占理,關鍵是那件傳家寶。他譚家祖先血煉千年的法寶。
他想的是先擺出自己兒子的一係列慘狀,然後大度表示自己不計較,最後提出傳家寶的事情,對方就是不肯給麵子歸還,折價買總不會拒絕了吧?
沒想到昆侖這位理事者壓根不跟他扯皮,句句順著他說,甚至都不等他說完,他提出什麽,人家就賠什麽,雖然賠的都和他想象有點差距,可實在是朗風如月有節操,高風亮節有誠意!
但是,這傳家寶的事兒可怎麽說呢?
譚爹板著臉,小心的開口:“說到搶,我暗影堂的法寶……”
刑銘果斷一拍桌:“楊夕,把你新得那件寶貝拿出來。”
楊小驢子眼都不眨,嘩啦一下把所有自己覺得算寶貝的東西全攤桌上了。
長劍、小旗、絲帶、麵具,堆了滿滿一桌。甚至還亮閃閃的堆了一票靈石。
景中秀的眼睛,幽幽的綠了一下。
譚爹眼睛也亮了,卻是指著那麵具:“就是這個,我譚家的傳家寶。”
刑銘一揮手,“譚兄拿走就是。”
楊夕二話沒說,拿起麵具就要遞出去。屁股上卻突然被人掐了一下,“哎喲!”
側過臉,就見刑銘在桌子底下跟自己搖手指。
楊夕眨眨眼,不太知道該怎麽辦,果斷把主動權交給殘劍。她拎著麵具撲上刑銘的大腿:“師蘇蘇,人家可喜歡這個麵具了,能不能不給?”
刑銘麵帶微笑,“哢啪”一下就捏碎了椅子扶手。臉上卻還裝出一副這孩子平時就這樣的笑容。
師蘇蘇,這舌頭是誰給掰彎的……
景中秀沒這麽好定力,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我去!”
譚爹搓著雞皮疙瘩,詫異看了景中秀一眼。
景中秀昧著良心:“茶水真是太燙了。”
譚爹咽了口吐沫,有點張不開口了。自己還沒張口,昆侖當家就說給了。現在是小姑娘不撒手,他難道能伸手去跟小姑娘搶?
“要不……我出錢買?”
景中秀眼睛一亮,拚命往外冒賊光。
刑銘卻怒了:“譚兄,我昆侖的確窮困沒錯,可我引你為知己,你也犯不上拿這個侮辱我昆侖弟子的人格!”
楊夕臉埋在刑銘大腿上,心中一抖:媽呀,邢師叔居然跟人講人格?你手底下過的弟子,哪個見到過你的人格?
譚爹的確以為刑銘是很有人格的,連忙彌補:“邢老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刑銘依然在發怒:“那你是什麽意思,我昆侖弟子,二三十萬壓上對抗怪潮的前線,吃不好,喝不好,還隨時會丟了性命,你居然還在這裏懷疑他們的人格?”
譚爹心裏簡直欲哭無淚,不知怎的說出什麽話都會被刑銘打斷,然後扔回一個奇怪的回複。
“不是,我是想著,我掏些靈石總能給前線弟子買點吃喝……”
刑銘稍微收斂怒氣,“原來是這樣,倒是我錯怪了譚兄。那不知譚兄打算為抗擊怪潮的事業,支援多少靈石?”
“我家那隻麵具,若按市價能折合大約是……”
刑銘眉毛一立:“譚兄剛不是說支援抗怪麽?”
譚爹立馬改口:“是,我支援九品靈石一顆……”
楊夕腦子裏麵飛快轉,九品*1=八品*100=七品*10000=六品*1000000……艾瑪算不明白了但是真心好多錢!
景中秀卻是算賬靈醒的,眼一眨就算出來,九品靈石一顆,購買咱這宅子一百座。師父我特麽太崇拜你了!
卻聽刑銘悠悠歎道:“九品靈石一顆,隻夠前線弟子們消耗一個月,杯水車薪呐!”
譚爹:“……”
忽然有被坑了感覺。
景中秀&楊夕:心真髒啊,其實是主修心眼,輔修劍道的吧……
“邢首座,再多的話,我個人的確是拿不出了。這事兒是我兒子惹的,不可能動用公中的靈石……”
刑銘忽然一笑:“譚兄,我一直和你談的是抗擊怪潮的事業,您又何苦沒完沒了的糾纏些孩子打架的小事兒。”
譚則正一怔,苦笑一聲:“邢首座就別臊我了,講到這份上,我若還不明白您這是連消帶打坑我呢,我可真白當了暗影堂的當家人。”
刑銘卻是一笑,把楊夕懷裏的麵具抽出來,輕輕放在譚則正手邊。
“譚兄,我可沒有說謊。我不跟你講抗擊怪潮關乎什麽修真界的生死存亡,我隻說一個家族也好,門派也好,在這種天下大難的時候若是站不出來,頂不起事兒。那也合該在天下勢力重新洗牌的時候,分不到餅吃。孩子打架什麽的都是小事兒,大陸的局勢才關乎家族的興衰,希望譚兄能聽我一聽。”
說到最後一句,他輕輕拍了譚則正放在桌上的手。
最後,譚爹到底還是留下了一顆九品靈石,邢銘含笑送走了譚則正。
而一個月後譚則正就帶著譚家上千鬼道精英,站上了抗怪第一線。直到他本人戰死之前,暗影堂都一直是昆侖的盟友,站在邢銘的左近。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隻說當天,邢銘最後說出了一切他想說的,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
而譚爹拿回了自己的傳家寶,捎帶了一個交換徒弟,以及一肚子馬屁,一腦門官司。
皆大歡喜。
可邢銘卻在送完人之後,垮下了肩膀,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抬手把那顆九品靈石拋給楊夕:“是你的,收好。”
楊夕捧著這麽個值錢的玩意兒,險些被靈光晃死。在景中秀一臉眼饞中又給邢銘遞回去了:“不是我的呢,人家支援打仗的。”
邢銘看著她,“那你的寶貝可就白給人了。”
楊夕認真道:“如果昆侖需要的話,我褲衩都可以脫下來捐了!”
“……”邢銘抬起手臂,揉揉她一腦袋亂毛:“舍得?”
楊夕:“昆侖供我吃,供我喝,還教我法術,我還有什麽舍不得?”
“昆侖的吃喝法術都是收錢的,那是你自己賺的呢。”
楊夕捂著腦袋,不愛給他揉,邢師叔手重,揉的好亂。
“道理不是這樣講的,我來昆侖之前怎麽賺不著呢?”
邢銘笑了,在這小毛驢身上看到了許多似曾相識的影子。
就是看著這樣的孩子,才讓人不管多麽疲累,都得拚了命的把擔子扛起來,抗穩了,扛到死為止……
最後邢銘評價楊夕:“哪都好,就是驢。”
景中秀和楊夕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困惑。
怎麽殘劍邢銘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樣子?
昆侖鬼修,戰部鐵人,他會累?
好吧,他當然也是會累的,但是憑他那個虛偽勁兒,難道不是應該藏起來偷偷累麽?
楊夕眨眨眼:“師叔,你不是要收楚久做徒弟,怎麽把他送人了?”
邢銘正把那顆九品靈石往兜裏揣,竟然揣了兩次才揣進去。說話的語調卻是穩的:“我不是收楚久,隻是想傳他鬼道,但是現在我沒時間了。”頓了一頓,方道:“他一個凡人,等不了太多年。暗影堂的鬼道入門,說起來還要比昆侖強些。”
景中秀膽戰心驚:“師父,你沒事兒吧?”
邢銘瞥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事兒?沒時間就是忙的。”
景中秀顫顫的舉手:“可是你都沒有拿那個小子跟我做比較來罵我,我好不習慣。”
“……”邢銘手上一頓:“把你賤的。”
轉身帶著他滿坑滿穀的鬼修跟班走了,腳步的確是挺穩的樣子。就是中途撞了一回樹……
及至第二天,鋪天蓋地的消息傳出來,楊小驢子和景小廢物,才終於找到了邢銘失態的根由。
昆侖六殿之“識”殿殿主,昆侖戰部第三十二席劍修——宗澤,戰死南海。
無色峰主九微湖,接替宗澤繼任‘識’殿之主。
戰部席位依次順延。
景中秀匆匆跑到識殿門口,早餐灑了一地。
小小的繼任典禮上,九微湖妖豔已極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識殿內外,鋪天蓋地的掛著白色帳幔。
景中秀終於確定,那個從他入門就在欺負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佃戶,專鬥地主的混蛋殿主沒了。
他不賤,並不喜歡這個天天欺壓他的殿主。可這是開展以來死去的第一個跟他息息相關的人。
景小王爺喃喃著旁人聽不懂的話語:“災難,是真的。”
他天旋地轉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