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狂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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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夕腦袋裏掀起了一波狂潮。

    她居然聽懂了。

    那個感覺上很牛逼的百裏先生所講述的一切,在她頭腦中匯成的信息相當之簡單粗暴:

    一,錢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官府規定它值錢,本質是為了跟別人換東西的時候,有個標準可以用。

    ⊙o⊙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我從來沒覺得小姐們插一腦袋金子,除了沉還有啥用。怪不得我從來不能理解翡翠屯銀子的行為!

    二,昆侖比官府更牛逼,因為官府打不過所有人,但是昆侖能(參見花掌門禍害過的南海),於是昆侖可以把這個規定換掉。

    ⊙▽⊙比如用昆侖玉牌那樣的數字代換,誰不聽就揍誰?

    唔,現在昆侖山就是這樣的呢!

    可是可是!

    掌門、大長老、師父他們都聽不懂,我怎麽可能聽懂了呢?

    大長老可是一個陣修,陣修都是很聰明的!

    師父也是很聰明,很智慧的!

    掌門……唔……掌門……先不管掌門。

    楊夕覺得整個世界都奇幻了……

    其實,楊夕早就醒了。

    因為覺得自己要是醒著,肯定要被轟出去,於是躺在白允浪的膝蓋上裝死。

    聽到掌門同意了百裏牛人的計劃,她終於裝不住了,掙紮著從白允浪腿上爬起來,抻著脖子在會議桌上露出個大腦袋:

    “可是金本位取消之後,為什麽就能讓蓬萊招不到人,雲家內亂呢?百裏大叔你是不是少講了一步啊?”

    這一聲出的太突然。

    屋裏人紛紛在第一時間露出了本能的反應……

    百裏歡歌眉頭不易察覺的蹦出一根青筋。

    邢銘轉過頭,對楊夕露出了一個早有所料卻意味深長的眼神。那目光像在衡量一頭,養了很久終於可以宰掉,皮光水華而又粉嫩多肉的豬仔。

    高勝寒、薛無間、花紹棠、蘇蘭舟齊刷刷抻脖看著楊夕,其神態恰如一窩整齊的大小貓鼬。

    高勝寒&蘇蘭舟——大的

    花紹棠&薛無間——小的

    唯有白允浪特別,一把抱住楊夕:“徒弟!你沒事麽?可把為師擔心死了!”

    楊夕喜滋滋的晃晃腦袋:“沒事!師父你剛才好棒!”

    白允浪狠狠揉楊夕的頭。

    楊夕:“話說,我為什麽忽然暈過去了?”

    屋內眾人都是知情者,聞言氣氛僵了一下。白允浪目露複雜的憐惜,有點小心翼翼的問:“不記得了嗎?陸百川打暈了你。”

    卻見楊夕沉默了半晌,忽然很疑惑的出聲:“陸百川是誰?”

    白允浪猛然一震,驚聲道:“楊夕?…”

    話沒說完,卻被邢銘從桌子上膝蓋點地地竄過來,一把捂住。邢首座一手捂著師兄,麵上的表情自然得不像話,低聲道:“楊夕,你的老道士是男的女的?”

    楊夕更疑惑了:“老道士?什麽老道士?”

    這回連同薛無間、高勝寒全都暗暗吸了一口氣。

    楊夕常年把這個老道士掛在嘴邊上,講道理幾乎把那麽個不知哪個山溝鑽出來的小人物當成聖經。其實看在他們眼裏,是有點可笑的。

    高勝寒是在巨帆城,苦禪寺僧侶被請來的時候知道的那段過往。

    薛無間是在死獄裏聽楊夕叨咕過隻言片語的舊事。

    可是就這麽忘了……這真的有點悲涼。

    並且修改記憶是極高端的神識手段,那飛天豬對於“術”的造詣,有這麽高?

    隻有邢銘麵不改色,甚至還能對著楊夕點頭:“記得我是誰麽?”

    楊夕下意識的,用一種看*的表情看著邢銘。心裏琢磨著,邢師叔這是終於被掌門玩兒壞了?

    不能啊,掌門調皮了那麽多年,感覺邢師叔挺經玩兒啊!

    所以,是問我更詳細的?

    楊夕覺得自己悟了,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報花名的流暢腔調開始突突:“昆侖第一鬼修,天下唯一旱魃,大行王朝的軍神、門神,具有長毛大猩猩和沒毛小鮮肉兩張畫像,愛做飯卻口位奇怪的戰部首座,喜歡把壞心情轉嫁給所有昆侖弟子,擁有篩子般的心眼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因為男性功能不完整剛剛殘忍被甩,卻擁有昆侖最性感的翹屁股,並且經常被掌門師父扒出來展示,經沈天算金口玉言一輩子的背鍋命卻熱衷此命,昆侖賭坊的幕後老板黑心莊家……”

    “行了!”邢銘被震驚的不輕,目瞪口呆聽到此處才想起來出聲打斷。

    而其他所有人,上至俊美男神花紹棠,中有高冷妖人高勝寒,下到麵癱少年嚴諾一,已經全體斯巴達了……(oao)

    全是瞪眼、抻脖、張大嘴的一張石化臉。

    並且看起來一陣微微的清風,就能吹散一地塵沙……

    楊夕撓撓頭:“可是我還沒說完呢?”

    邢首座良好的教養,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並沒有當場活撕了楊夕,而是臉部抽筋的克製點頭,“可以了,你已經證明了自己大多數事情都沒忘。”

    忍了又忍,鄭重其事地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做飯口味不奇怪,隻是鬼修味覺失靈,難免重些。”

    所有人:“……”

    薛無間幹咳了一聲:“咳,邢首座,你關注的重點有點偏吧?”

    邢銘:“嗯?”

    薛無間小聲道:“難道不是黑心賭坊的老板比較重要?”

    邢銘恍悟,一臉正氣道:“是了,我雖然是賭坊老板沒錯,但昆侖賭坊童叟無欺,並不黑心。”

    “就是,就是!”在賭坊因為各種原因參了一股的莊稼們——花紹棠、蘇蘭舟、高勝寒、嚴諾一紛紛附和。

    白允浪忽然覺得有點心酸。

    百裏歡歌:“……”

    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覺得,男性功能不完整比較重要?

    楊夕皺著眉頭,根本沒聽他們在解(yan)釋什麽,她還在思考邢銘的第一句回答。

    “忘了?你們覺得我忘了什麽?”

    邢銘看了自家大師兄一眼。白允浪是在場人中最了解楊夕過去的,攬著她的肩膀,低沉而溫柔的問:“小時候在程家事情,還記得嗎?”

    楊夕皺著眉:“當然,我老挨揍。”

    白允浪的聲音又低了一點:“中間離開過幾年……”

    楊夕眉頭一挑:“我什麽時候離開過?”說完,看著眾人或者沉吟,或者同情,或震驚,尤其是白允浪仿佛歎息的神情,她倏然懂了。

    “我離開過,但是忘了?”楊夕滿臉的不敢置信。

    陸百川更改記憶的本事何其高幹,昆侖眾人算是領教了。邢銘探手檢查了楊夕的識海,對眾人輕輕搖了搖頭。除了神識小了一半之外,沒有任何異樣,連神魂的傷痕都被修補好了。

    花紹棠做主結束了這個話題,問楊夕:“頭還疼嗎?”

    楊夕搖搖頭,仍然對自己丟了記憶的事情耿耿於懷。

    花紹棠難得誇獎了一句:“當機立斷,救了我一命,你是昆侖這次遇襲沒有太大損失的第一功臣。以後記得陸百川是個飛天豬,就行了。”

    楊夕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她的記憶從掌門人的蛇口咬下來,就斷沒了。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其他人:“……”

    雖然聽過很多次,還是覺得飛天豬的叫法莫名幼稚。

    百裏歡歌咳了一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我可以說正事了麽?”

    蘇蘭舟極靠譜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百裏閣主請講。”

    百裏歡歌挑著眼睛瞪楊夕:“你先給我解釋一下\'百裏大叔\'是怎麽回事?”

    眾:您這可真是件正事兒!!!

    楊夕心說,多寶閣的我一向都叫大叔啊。難道你是老板,備份就格外高些?

    遲疑道:“百裏大爺?”

    白允浪:“噗—抱歉抱歉。”

    楊夕見百裏閣主臉色更黑了,連忙再度改口:“百裏大伯!”

    百裏歡歌怒拍桌:“我看著有那麽老麽?”

    楊夕一臉的,原來你是傲嬌啊,你怎麽不早說,傲嬌的爺們我見的可多了。

    脆生生的叫道:“百裏弟弟。”

    薛無間不厚道的爆笑出聲:“哈哈哈哈……”

    百裏歡歌突然覺得心好累……

    ………

    最後,事情果然如楊夕所料。盡管師長們再疼愛,她一暴露了自己清醒的事實,就被轟出了掌門大殿,連同嚴諾一也帶上。

    美其名曰,跟隨大長老去看看事發地點——就是耽擱了大長老來無色峰前救場的事發地。

    留下心累的百裏閣主,被花掌門“按住”交代,少說的那一步讓蓬萊崩潰的步驟是啥。

    雖然花紹棠必然是聽不懂的,但是不重要,事情交給懂的做。他負責按住,邢銘那牲口負責聽,邢銘要是還不好使,還有他的小夥伴方沉魚、殷頌負責懂。

    哦,詭穀出事,殷頌可能沒命懂了。

    也不要緊,可以抓來蘇不笑,一遍一遍解釋到自己明白為止!師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勞嘛!

    昆侖辣麽多弟子!

    功能可齊全。

    百裏歡歌計劃中最至關重要的內容,他到底交代了沒有,交代了多少,交代出來的到底是什麽,楊夕無從得知。

    隻知道當日百裏歡歌離開掌門大殿後,就近下榻仙來鎮多寶閣分店。

    身後還拖著被扯得衣衫散亂,被揍的鼻青臉腫,還被踩了一身腳印兒,活像杯十幾隻海怪輪過的雲中子。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多寶閣主身嬌體弱背不動,雲中子是由同來的另一位女明星尹逐夢扛走的。

    嗯,就是扛麻袋那種抗。

    昆侖眾人這才發現,果然童話裏都是騙人的——留影球裏英姿颯爽的雲中子其實是個隻會飛的偏科修士,楚楚柔弱每每被雲中子保護的尹逐夢卻是多寶閣主的隨身護衛。

    三觀稀碎夢盡毀,昆侖弟子紛紛感到了很受傷,很受傷,很受傷……

    怪不得雲中子被追的滿山亂竄的時候,尹逐夢早就輕鬆脫身,並且潛行護衛在百裏閣主左右。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且說當時,楊夕跟在大長老身後,一路跋涉了上百裏,終於來到了當初花紹棠出征蓬萊,蘇蘭舟一直鎮守的地方。

    鄧遠之和蘇不笑正在互別苗頭,彼此瞪著眼睛跟烏眼雞一樣。

    鄧遠之輕輕折起袖子,一副翩翩公子的優雅:“自己的心魔都堪不透,還來肖想【流空地縛封靈陣】,蘇兄真有時間!”

    蘇不笑提起衣擺跨前一步,整個風流名士做派:“砍號重練的人都不著急恢複修為,在下區區新晉金丹有什麽可急?鄧前輩不必如此關心!”

    倆人皮裏陽秋的互瞪半晌,終於在楊夕趕到的時候。擼胳膊挽袖子,你揪著我的頭發,我掐著你的臉,開始了真人肉搏!

    一會兒你騎著我:哈!哈!哈!哈!

    一會兒我壓著你:嘿!嘿!嘿!嘿!

    野蠻原始,下流猥瑣,纏綿入骨……哦不,是恨之入骨!

    總之,兩個研究型人才的互毆,觀賞性之低實在突破了人類的想象力。

    楊夕一眼看到二人背後的大陣,禁錮了方圓十裏空間。

    樹靜風止,弱草不搖,一隻正要爬回洞裏的鼴鼠,單腿著地一動不動,連眼神都維持著被封之前的驚恐。

    而十裏空間的正中,楊夕隻是看了一眼……

    “噗通!”這是屁股著地的聲音,楊夕一臉見鬼的表情:“大長老,那得一百來隻神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