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師姐的“劍”【修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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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成劍,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成為劍修,不論專精於此還是做個傍身的手段,對於修士的戰力都是一大提升。

    尋常劍修,據說一次成劍的非常少,大多需要兩次,也有不少需要三次。

    楊小驢子小心翼翼捧著自己的“驚雷靈蛇劍胚”,豪情萬丈的在胖子師弟給她打造的又一座劍廬旁站定,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滿心都是成劍築基,進階加月錢,當上刑堂堂主,迎娶……握,這個還沒想好,總之是走上人生巔峰的壯闊。

    “看著吧,我會鑄一柄最厲害的劍,給你們看看的!”她對身後暗挫挫看熱鬧的修士說。

    眾修士擺擺手,表示:去吧去吧,我們都等著看呢。

    秘境生活實在無聊,以至於昔日也是一方英雄豪強的“殘疾人”們,紛紛蓬頭垢麵的晃著腦袋們,為了撿個樂子,一邊兒哈欠一邊兒圍觀。

    也是蠻拚的……

    楊夕進去了。

    陰家老二頂著一對黑眼圈:“我說哥,這麽多人在這守門,是不是就不用咱們在這護法了。要不我去睡一覺,等她成劍了你叫我一聲,我迎接一下就行了~”說到最後一句,討好的對從來自律雙胞胎哥哥笑。

    陰家老大用一種“凡人的智慧”一般鄙視&同情的眼光看著弟弟:“太天真了……”

    陰弟弟:“啊?”

    不過立刻的,他就理解了哥哥話語中,那欲說還休的滄桑。

    隻聽霹靂一聲震天響,陰家老二轉過頭去看向劍廬。

    水桶粗的紫極天雷,從空中利劍一般紮下來,直刺楊夕鑄劍的所在。

    陰老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媽呀!”

    在場連同衛明陽都算上,從沒有人見過這麽粗的天雷。要不時隱隱的天道威壓逼麵而來,根本想不到那紫練一般的垂直光帶就是天雷!

    “這小驢子還能活著嗎?”陰老二惶急的問。

    幾百個看熱鬧的修士,倉皇後退,生怕被那天雷占了一點邊邊,就要粉身碎骨,渣都不剩了。

    可楊夕還真活著。

    眾人剛剛退出安全範圍,就看見一個渾身焦黑,頭發像犄角一樣倒豎在頭上的小個子,從哪劍廬的門口電射出來!

    十八道紫極天雷,追在後麵狂霹,活似不劈死這貨就是不罷休!

    楊夕架著小斷腿,幾乎掄成了圓圈一樣的狂奔,雙手捧著一“坨”東西,死死的護在懷裏,紅著眼睛不肯放手,嘶吼道:“你就是欺負我!我才不會讓你得逞呐!”

    也不知是吼給誰聽……

    遠遠的,血薄皮脆,全部技能點都點在了輔助職業上的經世門師兄弟。飄飄若仙的站在一顆火楓樹上。

    胖子師弟伸出兩根短粗帶坑的手指,指著楊夕手裏那一坨:“盤……盤好了……”

    瘦師兄在頭上敲了一把,“門規忘了?勿要落井下石。”

    下意識抬頭瞄了一眼……唉,的確是更像便便了。門規什麽的,有時候也覺得好難守啊。

    楊夕被十八道天雷追成了狗,跑出去不到二裏地,慌不擇路被地上一個大坑絆倒。

    “咕咚”一個大跟頭。

    手上的便便,哦不,是劍胚摔出去了。

    天雷順勢而下,“轟轟轟轟——”

    十八道天雷全部劈在劍胚上還不甘心,竟又從天上降下七七四十九道純白的重雷。直到把那劍胚所在之處,劈成了一個深達幾丈的大坑。

    楊夕整個人都懵逼了,虛弱的爬起來,走過去。

    黑色焦土上,浮著一丁點閃光的銀星。

    “這太欺負人了……”金鵬遠遠的望著,心裏都有些不落忍。

    楊夕默默的彎下腰,想要摸摸地上的銀星。

    “轟——”

    又一道明黃色的天雷落下。

    星星也沒有了……

    隻剩一個被雷劈到的,渾身焦黑的楊小驢子,靜靜的站在原地,維持著彎腰撿拾得動作。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胖子師弟歎了口氣,很憂傷的模樣:“便……便便……也沒有了。”

    一個女修大姐默默翻譯了楊夕的內心:“寶寶好委屈,但寶寶不說……”

    楊夕的第三次鑄劍失敗,並且連第二次勉勉強強的一點成果都給丟了。

    偷偷跑到一片火楓樹林子裏,大哭一場。

    第三天又捧著一堆材料,軟磨硬泡胖師弟再給做一個劍廬,重頭再戰!

    胖師弟這回挖了一個大坑,引來地火和溫泉,做了一個地下劍廬。

    胖師弟心說:這回就算有天雷,也得先可著高的劈吧?

    楊小驢子痛定思痛,覺得自己還是太著急了。

    浮躁!

    僥幸!

    這些都是要不得的,自己沒有上天賜予的好運氣,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想起了昆侖打鐵鋪裏,學來的鍛造技巧。

    那是昆侖的不傳之秘,並非一般煉器的直接熔煉手段。而是親曆親為,一錘一錘的把靈力砸進劍裏。

    楊夕帶著一身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再次進入了劍廬。

    陰家老二在後麵看得幾乎不忍心:“哎喲喂,我咋覺得她這壯士一去,就再難複還了啊……”

    陰老大看了自己弟弟一會兒,“烏鴉嘴。”

    古語有雲,天道酬勤。

    隻要你不放棄,你終究是會成功的。

    經曆了風雨,一定會有彩虹在後麵等著你。

    楊夕用親身經曆證明,以上都是屁話。

    地下劍廬裏“叮叮當當”的聲音持續了七七四十九天。

    第四十九天,天降異象,祥雲蓋頂。

    五彩的雲霞隱隱的呈現出百鳥朝鳳的之姿。

    夜城帝君衛明陽本在閉目練氣,在百鳥響起第一聲鳴叫的時候,卻忽然睜開了眼:“合道?”

    區區一柄靈劍,沒有任何天才地寶的加持,卻隱隱讓人道第一正魔修感覺到了合道期的威壓。

    衛明陽噌的一下站起來,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那百鳥朝鳳的中心。

    可是不等眾人多想一刻,秘境中忽然風雲色變。

    雲霞匯聚的朝鳳百鳥,以極快的速度拉長變形,臉孔猙獰,羽翼鋒利。

    “唳~”

    一聲嘯叫,引起百聲嘯叫。

    天地間風雲變幻,狂風大作!

    淒厲陰風逼麵而來,陰寒刺骨。

    “這又是什麽鬼?”陰家老二站得太近,話沒說完,吞了一口陰風進肚。

    如刀靈力的陰風當場給他刮出一嘴血,腹中絞痛難忍,體表亦被獵獵強風割出無數傷痕。

    當場就吐出一口血來:

    “這特麽是天煞孤星劍吧!”

    狂風眨眼間掀翻了劍廬的棚頂。

    為防天雷而設在地下的劍廬,對陰風天劫並沒有什麽卵用。

    楊小驢子手持一柄大使錘,被狂風吹成了一朵滴溜溜達轉的柳絮,高高掀上敗丈高空。又重重地落下地來。

    “咣當!”

    胖師弟看著風:“是太……太欺負人了……”

    瘦子師兄的修為還要高一些,關注的點卻與他不大相同。他在剛才的陰風中,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懼意。

    而楊夕的劍在將成未成的一刻,那淡淡的合道期才有的威壓,他也感覺到了。

    可即便是昆侖劍修皆屬靈,那不也應該是三轉劍修才有麽?

    狂風肆虐了足足一個時辰,颶風中心的楊小驢子,倒是被陰老二冒死衝進去給搶出來了。

    可楊夕那柄尚未麵世的,將成未成的劍胚,卻直接被最密集的陰風攪成了齏粉。

    消散於無形。

    經世門的瘦師兄一邊給楊夕把脈,一邊凝眉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圓圓的臉蛋,小小的個子。

    胳膊腿兒也是軟的,哪裏特別?

    除了好像特別倔之外……

    當天夜裏,楊夕悠悠轉醒。

    得知了自己第四次成劍失敗的下場,又大哭了一場。

    樹影婆娑的小河邊兒上。

    楊夕一邊兒往水坑裏填石子兒,一邊兒默默治愈自己受到狠狠傷害的幼小心靈。她從小兒挫慣了,並沒覺得如何灰心喪氣,隻是委屈得難過。

    “那些材料都好值錢的,就這樣沒有了……”

    夜色深深,無法成眠的並不隻有楊夕一個人。

    衛明陽盤膝坐在樹下,兩眼放空的望著虛空中的某處。自從看了那昆侖焦則的心魔,他這幾天都無法安心睡覺。

    他以前隻用這招數做過攻擊,目之所及哪裏都是醜陋,仇恨、欲/望、怯懦、虛偽……

    他從來沒有認真的觀察過,若心魔不以那醜惡的形態出現,那些死去的修士,在幻境中究竟是想做些什麽。

    跟老師和同窗一起聽課?還一聽就是十年?

    衛明陽第一次知道旁人的心魔還可以是這樣的。

    和我的很不一樣。

    輾轉反側,閉不上眼睛。

    夜色中,披著純黑的有點落魄的法袍起了身,眯眼看見了遠處蹲在小河邊上的身影。

    衛明陽想了想,走過去。

    站在楊夕身後,隻見地上的人蹲成小小的一團。

    格外糟心糾結的樣子。

    衛明陽:“還要成劍麽?”

    “當然!”楊夕想也不想的開口,說完才恍然察覺身後多了一個人。驚回首,就看見樹影下夜城帝君那半明半暗的臉孔。

    楊夕一撅嘴:“關你什麽事?”

    衛明陽眯著眼睛:“你就沒想過,自己可能不適合做劍修?比如……跟我修魔還更有天賦?”

    楊夕瞪他一眼,半點沒感覺到被欣賞拉攏的愉悅,氣呼呼道:“除非我像高師叔那樣,成了劍又碎了什麽的,不然我一定會是劍修!”

    衛明陽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啊,高勝寒,碎了靈劍又卷土重來的天才。的確是挺勵誌的。可我記得你們昆侖還有甘什麽春的,那不是三轉不成,直接卡死了一輩子?你可是成劍的第一步就卡成這樣了……”

    楊夕怒瞪:“甘殿主是英雄,才不像你說的那麽沒用。”

    衛明陽徑自道:“可惜……這世上大多都是甘從春,能有幾個高勝寒?”

    楊夕剛要反駁,卻忽然反應過來衛明陽也是像甘從春一樣,卡在同個境界幾百年不動的。於是譏諷道:

    “你這是在甘殿主身上找知音來了?甘殿主有原則,有擔當,比你強多了!”

    哪知衛明陽卻並不反駁。

    垂眸看了一眼旁邊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的溫泉:“小丫頭,你的原則是什麽?”

    楊夕被他問住了。

    我有原則麽?應該是有的。可是,並沒有想過它是什麽……

    遲疑片刻:“應該是做,正確的事。”

    衛明陽樂了:“那不是跟我一樣,你幹嘛總是對本座七不服,八不忿的?”

    楊夕想著這個與自己年齡還不太相符的深奧問題,邊想邊搖頭:“不,不一樣的。”

    衛明陽:“比如?”

    楊夕斟酌整理了一下詞句,也不太確定的開口:“不是每一次做事都正確,其實這個我是做不到的。我是想,每次看到更正確的事,都一定要去做。”

    衛明陽一愣,這有什麽區別?

    楊夕想了想,給他舉例子:“就比如你追殺天下惡人,先不說薛兵主是不是惡人,隻說這件事,它是正確的事情。可是天下大劫,怪潮入侵得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更正確的事情,就應該是去殺怪!”

    衛明陽麵上不動,心裏卻微微愕然。他所認識的人,從來沒有人是這樣想的。

    楊夕撓了撓腦門上的逆璿兒,再比如更簡單的:“家裏爹娘很窮,做姑娘的省吃儉用當然是正確的事情。可是更正確的事情,就應該是幫爹娘掙錢,或者幫爹娘把家務幹了,讓爹娘有時間去掙錢。”楊小驢子抬起頭來,看著衛帝座顯然沒有聽懂的一臉懵逼相,十分嫌棄道:“你連考慮對錯都隻會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從來也沒有站在所有人的角度想一想,你是不會明白的!”

    楊小驢子在鄙視衛帝座的過程中,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優越感。

    衛明陽皺著眉:“你的心魔是什麽?”

    楊夕想了想,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衛明陽:“嗬,這話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話是說,天地很公平,把所有的……”

    楊夕很沒有風度的打斷了他:“我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可是衛帝座我問你,公平的就是對的嗎?”

    衛明陽挑眉看著她:“難道不公平才對?”

    “我跟你說不明白,道不同不相為謀。”楊夕一挑眉,臉上稚氣猶存:“反正我覺得天地若無仁心,就不配讓我聽它的!不論它公平還是不公平!”

    衛明陽靜靜看了她半晌:“能讓我看看你的心魔嗎?”

    楊夕看看他,對這個要求有點詫異:“不是我不讓你看,而是我的心魔沒有了。”

    “勘破了?”

    “不是,就是沒有了。心魔還在的,但是找不見了。”

    衛明陽眯起了眼,並沒有相信這等無稽之談。牽起嘴角漏出了一個冷笑,拂袖而去了。

    楊夕撓撓頭,忿忿覺得,衛帝座可真是個喜怒不定的人。

    楊小驢子說是要繼續成劍,可這材料、劍廬,都還要慢慢想辦法。

    四次失敗,已經把經世門師兄弟這些天采集的材料全部耗空了。幸運的是,在場不少人對楊夕心存謝意,或者有些許佩服,更有一些幹脆就是願意看她招笑兒。

    並沒有旁人與她計較,一個人就耗光了那麽多好材料。

    而成劍,一次不成,下次隻有材料更好才對,沒有降低檔次的道理。

    所以這事件又要從長計議。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楊夕就又是一頭活蹦亂跳的小驢子。

    金鵬有意逗她:“哎喲,昨天誰流貓尿來著?”

    楊夕大言不慚的反擊:“真是太失禮了!梨花帶雨沒見過?你給錢,我再給你看你一眼!”

    金鵬:“……”

    默默凝視著,臉上戴個大黑眼罩的梨花姑娘。

    陰家兄弟並肩走著,看到這一幕,陰老大捅了捅弟弟:“你這小驢子可真心大啊!”

    陰老二撓頭:“為什麽金鵬那個表情,難道楊夕不是梨花帶雨麽?”

    陰哥:“……”

    在此之後,眾人長途跋涉,又曆時半月有餘,終於到達了傳說中“生蛋樹”所在的石林。

    這片石林的地貌,與整個炎山秘境氣質十分不合。

    由天羽帝國雲家所占領的炎山秘境,是整片大陸上最大的一個火山地貌的秘境。身處其中,目之所及隻有黑的石、黃的沙、和火紅的岩漿以及稀有的火屬性植物。

    空氣中熱浪撲麵,一天十二個時辰,大部分時間連天空都翻滾著紅黃的沙塵暴,或者灰色的火山雲。

    就這短短的數月之行,整個“殘疾人大軍”中,八成男修已經熱得顧不上體麵,把上衣的半截解開來拖在腰間,遠看真是一片流氓下山的勝景。

    楊夕也想脫來著,但解開領口三顆扣子之後,猛然看到了自己的胸部。

    楊夕:“……”

    沉默的片刻,她終於又默默係上了扣子。並且此後三天都是一臉不爽的表情。

    而眾人還不等邁入這片森林,僅僅是在遠遠能看見一片藍紫色的林海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潮濕涼風。

    要不是被同胞哥哥攔著,褲子都快脫下去的陰家老二,被這小風兒嗖嗖一吹,舒爽得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嗷嗷——我就知道,沒有冰靈根的人也是有活路的!”

    他哥一個沒抓住,“嗖”一聲就竄出去了。

    而他並不是一個人。

    陰家老大氣急敗壞的喊:“你個二子!都不知道那是什麽,你貿然闖進去找死嗎?”

    陰老二晃著胯骨跟他哥道:“就算被怪獸吃了,總比熱死強!誰讓你跟我一樣,也是沒有冰靈根的!”

    得意洋洋的就要往前衝,卻忽然發現手腳不聽使喚了。

    手腳不聽使喚的,他同樣不是一個人。

    保持著手舞足蹈得姿勢,陰二看見了自己手指上不知何時攀爬上來的靈絲。透明的靈絲,在昏黃的光線下時而閃現一道金芒。

    順著靈絲的延展,陰老二驚異的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小姑娘:“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