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人都知道，白家與餘家向來不和，兩家也從無交集，隻因這十多年間白城言一直身體不好，無心打理公司，這才算暫時告了終，如今花城是餘家獨大。

    “令千金，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話鋒一轉，餘?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沒等她開口，白城言便扯出一堆笑，打著馬虎：“那有機會還得請餘少爺引薦。”

    “怕是沒機會了，”餘?語氣緩慢而堅定，帶著些許歎息，仿佛確有其人般，“因為她早死了。”

    話音一落，白流蘇便立刻誇張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語氣卻絲毫不減弱，依舊婉轉歡快：“餘少爺節哀。”

    這回算是打了個雙雙平手，白流蘇似是沒有察覺一點異樣般，深一步又淺一步地吊著旁人的胃口。

    “是啊，節哀。”餘?不鹹不淡的重複一句。

    一時間，氣氛凝固下來，三人各有心思，相對無言。

    直到白流蘇遠遠瞧見了程宇楠，便趕忙招招手。待他過來，便自然地輕挽著他的手臂，細糯地嬌嗔：“你怎麽才來啊！”

    程宇楠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微微頷首，向白城言打招呼。

    牽著他的手，白流蘇轉身還不忘大方地介紹一句：“程宇楠，這是餘少爺。”

    餘?渾身散發著冷氣，眸中的怒火讓人不寒而栗。白流蘇似沒有看見般，一臉人畜無害的的表情，毫不避諱地正對上他的眼睛。

    不過一瞬間，他便移開了眼神，輕點了下頭算是與程宇楠打了招呼，便轉身離去。

    白流蘇僵直的脊背終於微微放鬆，像是打了場惡戰般耗盡了全部力氣。

    看她目光不自覺跟隨著餘?遠去的背影，程宇楠挑挑眉，低聲在她耳邊輕笑：“這麽折騰自己，何必呢？”

    “嘶！”

    話音未落，程宇楠麵部表情就扭曲起來，手臂傳來的痛感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白流蘇依舊笑盈盈地挽著他，指尖又嵌入了幾分：“再笑！”

    背影看來，這二人儼然是登對，如果忽略掉程宇楠手臂上深深的月牙的話……

    燈光閃了兩閃，宣告著宴會即將開始，記者們飛快地把握住機會，將一堆話筒簇擁在白流蘇麵前。

    “白小姐，您此次回國，是為白氏集團的繼承權而來嗎？”

    “白小姐，您與百草小姐長得頗為相似，請問您與幾年前被雪藏的並銷聲匿跡的影後百草小姐有什麽關係？”

    “白小姐，有人說您是白家的私生子，您如何回應？”

    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白流蘇輕輕點著頭，臉上絲毫沒有窘迫和尷尬，分寸拿捏得剛剛好，靜靜地聽著他們的提問。

    待到所有人都歇息下來後，白流蘇才緩緩展開一個笑容，語氣從容。

    “我過去二十多年在國外，這邊一直是姐姐幫忙打理公司，相信姐姐比我更合適管理白氏集團。”

    白流蘇回答的滴水不漏，既是宣告了自己無心接手企業，又提醒了一遍眾人，她在國外的事實。

    環顧周圍，停了幾秒，才繼續道：

    “我也曾有幸見過百草小姐的照片，不少人說我們長得很像。我想著可能就是冥冥當中的緣分吧，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也希望能同百草小姐交個朋友。”

    “關於私生子這個問題……”

    一提到這三個字，程宇楠的身子一僵，抓著她的手捏了捏。

    白流蘇頓了頓，目光瞥向提問的那個記者，在心底暗暗記下，隨後輕輕捋了捋額間的碎發，語氣輕快地笑道：“我想我父親更有發言權。”

    頓了頓，白流蘇才又收起了笑容，鄭重道：“況且養恩大於生恩，無論未來怎麽樣，我都是白家的人。”

    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各種刁難的問題，正值空當，管家有眼色地及時攜人遣散了記者。

    輕舒一口氣，白流蘇一瞥就看見了一旁沙發上的餘?。

    身邊還有一個女孩，正在給他講些什麽，頭微微歪著，嘴角有淺淺的梨渦。餘?在一旁聽得認真。

    這是吳家十六歲的小丫頭吳芊芊。

    不止白流蘇，他倆的談話也吸引了宴會廳裏眾多人的目光。

    十六歲的女孩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沒有矯揉造作，也沒有謹慎膽小。隻是繪聲繪色投入地講著故事，想要的得到餘?的認可，就眨巴著眼睛看看他，直到他點點頭，才繼續晃晃腦袋講下去。

    “餘少爺該不會是看上這麽小的一個小丫頭了吧！”

    “這丫頭是吳家的，來頭可不小。”

    “誒，我看也就是剛死了未婚妻，找人玩玩聊以慰藉。”

    旁人的閑言碎語零零散散鑽進白流蘇的耳中，餘?向來不準別人靠近，耐心也是極為有限。竟是聽了她這麽久……

    白流蘇心口一堵，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聽不看。

    可這場餘太過熟悉，她一閉眼，便是兩人那是相遇的畫麵。

    那時她也是這般的年紀，有無數家人的寵愛和眾人的誇讚，走路趾高氣昂從不會低頭。

    哪怕是在餘?麵前，強大的氣場至上而下，也隻不過讓她覺得好奇。

    白流蘇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疼痛強迫她緩過神來。深吸了兩口氣，對身旁的程宇楠淡淡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明白，無論有多少次重來，他們的結果依然會是如此。她羨慕吳芊芊是剛剛綻放的花季，而她卻已經早早見過了凋零後的寂寥。

    白流蘇轉身進了走廊，而在大廳內流轉於不同男人之間的白素秋，也飛快地提起裙擺朝過道走去。

    “怎麽，姐姐也去洗手間？”

    白流蘇沒有回頭，便揚聲問道。不用看是誰，隻聽這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她就認得出。

    白素秋鼻子裏發出一聲“哼”，居高臨下地朝她走來。

    “姐姐留步！”在距離還有五六米的時候，白流蘇突然高聲道。

    白素秋腳步果然停住，眼中盡是藏不住的厭惡。

    “妹妹膽小，認生。”白流蘇擺出一副怯懦的樣子，嘴角還掛著尚未褪去的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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