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的課程沒法帶給晚籬太大的壓力，而且又是鎮小。上課講的那點內容特別簡單，還沒等放學呢，晚籬就已經把所有的作業做完了。

    這個時候的孩子還單純著，看她年紀小小就這麽自覺的學習，連帶的她全班同學都抓緊一切時間做作業什麽的，自習課也是全校最安靜的班級，讓他們班主任在辦公室笑得嘴都合不攏。

    一班的班主任在開學分班的時候看不起晚籬，本來晚籬是一班名單上的，被她硬生生的跟三班的班主任換了。

    當時一班的班主任說什麽來著？好像是一個村小的好成績有什麽值得驕傲的，這麽小就讀四年級，該不是拿她當奶媽用。

    而且那位班主任還見人就說晚籬根本不是聰明，是因為她村小的校長是她的親戚，給走的後門雲雲。

    很多不知道真相的都信以為真，還挺同情她的，後來知道晚籬被換到三班後，三班的科任老師還找到班主任，暗示班主任老黃去找校長說說，把晚籬丟三年級去讀，免得考不好拖了班平分。

    當時晚籬來參加插班考試的時候，就是老黃監考的，這孩子是個什麽水平老黃明白得很。當時還可惜她的成績那麽好，肯定得在一班讀，沒想到一班班主任硬生生給她換到自己班上了。想到這裏老黃就覺得心裏甜滋滋的，像是夏天喝了一瓶冰甜水，舒暢得很。

    國慶節正好是個周末，班上的同學約著出去玩。其中就有幾個瓦王村的同學說他們那邊有河灘可以抓螃蟹。再加上瓦王村靠近觀音山，觀音山的半山腰有觀音廟，觀音廟的後山是一片果林，也是孩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有同學過來問晚籬要不要一起，正好她想去瓦王村探聽那個男人的情況，就答應了。跟人約好時間之後，她背著書包往老爸的單位跑。家裏三伢子還在等她給帶好吃的回去，要是晚了，小家夥不知道要哭成什麽樣子。

    在街頭王家鋪子上買了一塊錢的粘糕和幾顆水果糖，晚籬用手絹包好放進書包裏，帶著大大的笑臉跟王婆子道了謝就轉身跑了，也不管後麵王婆子還叫她多拿一顆糖甜甜嘴。

    “婆婆我要趕著回家，晚了我弟要哭鼻子的。”

    正這時候，晚籬爸推了自行車出來，將晚籬抱起來放在前麵的橫杆上坐好，跟街上的老街坊們打了招呼，頂著夕陽往家趕。

    “爸，明天我要去瓦王村玩，跟同學約好的。”

    “那行，要爸送你去不？”

    “不用了，石頭他們也要去，我早上先去魏家洞跟他們匯合，然後石頭的叔叔送我們過去，他要去瓦王村拉瓦呢，說是要蓋個蠶房。”

    “石頭他叔眼光不錯啊。這兩天我聽人說了，縣上的絲綢廠好像能成，這不，各鎮的蠶繭站都接到任務要收繭子。他之前就養過蠶，這是打算趁著絲綢廠的東風大幹一場啊。不過這也有風險，他能成嗎？”

    “不管能不能成，先試試唄。我覺得挺好的。”晚籬趴在龍頭上，偏著頭看她爸，“其實我也想跟大姨說讓她也養蠶試試，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幹。”

    晚籬爸也覺得有點難，大姨子家比他家的日子難過多了，早兩年家裏兩位老人接連生病去世，耗盡了家裏的錢財，還借了不少的外債。當時自己還背著老娘給大姨子送了幾十塊錢，也沒打算讓她還來著，結果大姨子人太耿直，直接找到他媽寫了張借條。為此老娘還念了他好一通，連帶老婆都受了幾天的磋磨。

    最後還是老爸說了話，說好歹也是媳婦的親姐，人家又專門來寫了借條，不然她不說，老婆子也不可能知道。既然人家能做得這麽漂亮，自家再追著不放就傷臉麵了。再退一萬步，就算同村的，人家來借你也不好推拒，更何況是親戚來借。

    晚籬奶奶其實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隻是覺得兒子這樣做是受了媳婦的挑唆，是在挑戰她的權威，這才發作的。

    回到家，晚籬先去正屋給爺奶打了招呼，發現三伢子居然不在。

    “你媽帶著三伢子去了你大姨家。”她奶正在煎餅子，拿柳條籃裝了一籃子遞給晚籬，“正好給你大姨送過去，看事情說完沒有，完了就讓你媽趕緊回來吃飯。”

    “好咧，奶奶那我就先過去了。我爸帶了魚回來，今晚吃酸菜魚好不好。”

    “行行行，那你回來的時候去老輩子那裏拿把粉條。”

    晚籬奶奶拿起盆去廚房外的偏間裏打開酸菜壇子，撈了半顆酸菜和一把泡椒跟泡薑。又去兒子拿回來的包裏，將已經殺好的魚取出來。

    “今天這魚不錯，怕不是有四五斤。”

    正好晚籬爸爸從地裏抱了香菜和蔥回來，聽到老媽的話，從窗戶那裏探頭笑。

    “今天運氣不錯，從江陽大隊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胡家衝的老輩子在釣魚，這條還是他給殺好了讓我帶回來的。”

    胡家衝跟胡家壩是同一個高祖宗，後來兩兄弟分了家，就形成了兩個看似不相幹，但字牌輩分都一樣的家族。

    胡家衝在離縣城比較近的地方，他們分出去的那位祖宗就是通過科舉成為縣令，後來致仕後就在縣城附近買了地，慢慢的將他的家遷了過去，後來就成為胡家衝的大地主。

    晚籬爸說的胡家衝的老輩子，從輩分算起來是他叔祖爺那一輩，因為平時來往也不多，加上胡家衝本來就是弟弟分出去的，所以這麽多年下來，輩分比胡家壩哥哥的後人要高一些。他們平時也就沒有按照輩分排序來叫，都統一叫的老輩子。

    知道老輩子不會收錢，晚籬她奶就囑咐兒子，記得帶一隻野雞過去給老輩子嚐嚐。他們這邊壩子高，後山全是斑鳩和野雞，就用彈弓打，手氣好的一天能打四五隻。

    近些年日子好過點了，也沒人成天介的盯著那些小東西，擱早幾年，後山的野雞都要被打絕種了。

    “是咧，老輩子還跟我說了，讓我幫他找一對漂亮的斑鳩，說他小孫子要養。”

    “那行啊，讓你爸晚點去砍根竹子，到時候裝籠子裏送過去。”晚籬奶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我記得你辦公室領導的兒子也是下個月的生日吧，要不你多抓一對，給他送過去？”

    這年頭鄉下地方還不興送禮走後門，晚籬奶奶也是想著自己兒子跟領導關係搞好了，分派的任務能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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