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這樣跟玉兒說，她嫂子那邊會不會多事啊？”

    “不怕啊晚籬，要是曹家那女人來鬧你，媽幫你罵回去。”

    隔著窗，晚籬媽在弄新布做棉襖，聽到女兒跟她奶的話，也笑著插了一句。

    她是孤女，當初出嫁的時候家裏那麽窮，姐姐姐夫寧願自己餓肚子，都給她備了一身衣服一床被麵。曹家比她那時候要好過吧，卻連這麽點東西都舍不得出，其實還不是想摳下來給自家兒子娶媳婦用。

    玉兒中午前就回來了，臉是腫著的。

    隔了好幾個院子都能聽到玉兒媽高八度的聲音。

    在家裏幫忙貼對聯的晚籬聽到動靜，鞋子一套就往玉兒家跑。過去的時候，小夥伴們都趴在牆頭上朝玉兒家張望。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好像是玉兒嫂子的哥打了玉兒。”跟玉兒家是隔壁的五娃爬在樹上，一臉的氣惱，“玉兒臉都被打腫了，好像還流血了。”

    一聽這話，晚籬當時就怒了。

    她覺得應該是自家奶奶給支的招害了玉兒，但是對方哥哥怎麽會這麽不要臉對著個小姑娘出手？這必須得去曹家討個說法。

    鬧得正凶，玉兒的哥哥回來了，一進屋就被他媽給扇了一巴掌，讓他馬上去退婚，並讓曹家把彩禮錢退回來。

    玉兒哥哥還懵著呢，就聽到自己小弟在旁邊煽風點火的攛掇他媽找曹家去，一怒之下狠狠拍了小弟一巴掌。

    這下可好了，玉兒家頓時雞飛狗跳的，大的哭小的鬧，連玉兒的媽也往地下一坐，拍著腿開始嚎，說這媳婦還沒過門呢，娘家哥就敢打小姑子，連自己兒子也為了個破爛貨打親弟弟。

    玉兒的爺爺奶奶在她大伯家住的，聽到這邊鬧得厲害，也趕過來了。拉著孫女看了一眼，老臉一沉，直接讓她大伯帶著堂兄弟要去曹家討個說法。

    這會兒玉兒的哥哥也知道妹妹受了大委屈，加上本來他媽就不喜歡曹家的姑娘，這門親事眼瞅著要吹，心裏挺難過的。

    他們家的堂兄弟扛著扁擔拿著砍刀就打算去曹家溝，剛出門，就看到曹家的姑娘過來了。

    曹幺妹一進院子就給玉兒媽跪下了。

    “幺妹，你哥他……”

    “我哥就是個混蛋，我知道今天對不住玉兒，她好心好意的來找我，是想幫我，可是……”幺妹哽咽了下，她眼眶也紅了，“我知道怎麽說都對不住玉兒，我也不會為我哥辯解什麽，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隻是我一定得過來道歉。”

    幺妹知道這親事多半要黃，她剛在家裏也發飆了，拿著菜刀要砍她哥，被她娘給攔下，轉頭她就來了胡家壩。

    這邊她才說了兩句，玉兒的娘就要趕她出門，說不想看到她。旁邊玉兒的伯媽也在數落幺妹和玉兒大哥。隻有玉兒的奶奶從頭到尾黑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幺妹。

    “曹家來人了，一家子都來了。”

    胡家壩的人都是沾親帶故的族人，看到曹家來了這麽多人，當時各家的男人就走了出來，直接站到了玉兒家門外的場壩上。

    曹家大哥臉上還有曹幺妹指甲給抓出來的棱子，本來就不願意過來胡家壩道歉，覺得自己沒做錯，憑什麽讓幺妹去幫忙不給錢給他家的？這又沒過門，不能白使喚人！心裏不得勁兒得很，又看到胡家壩的人都冷厲的看著自己，當時就想轉身回家。

    還是曹家老爹當著眾人的麵一巴掌給扇了過去，硬押著他大兒去親家那裏道歉。

    他婆娘不明白，他可明白著呢。自家的條件不好，難得玉兒大哥看得上自家姑娘，願意不要嫁妝也娶她，還肯照著規矩給彩禮。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今天大兒子動手的時候他沒在家，否則也不可能鬧成這樣。

    怎麽說都是自家理虧，要想繼續這樁婚事，道歉是必須得來的。

    這種事情肯定不會讓各家的小崽子們看熱鬧，一個個的被趕回家呆著，男人們則大部分都留在場壩裏關注事態發展，總不能讓自家人吃虧。

    因為這事兒是晚籬奶奶起的頭，她老人家當仁不讓的進了玉兒家說道說道，還有就是村長家的伯娘也來了，代表的是胡家壩所有人給玉兒家鎮場子。

    具體事情怎麽談的，晚籬奶奶不肯告訴她，隻說跟曹家談好了，這事兒以後不再提。

    “晚籬，你去問問玉兒，要不要幫她出氣。”

    國娃子他們也好奇，但不好意思八卦，打著幫忙出氣的名頭，想要套玉兒的話。

    但是晚籬怎麽可能那麽沒腦子？當時就白了國娃子他們一眼，嗆了他們幾句之後攛著他們去山裏抓斑鳩了。等男孩子們一走，她腳下拐了個彎，直接去了玉兒家找人。

    玉兒媽看到晚籬過來，心理有那麽點不舒服，總覺得如果不是晚籬折騰，自家女兒也不會遭這麽個罪。

    晚籬哪裏不知道對方怎麽想的，可她必須得來，否則以後跟玉兒就沒法相處了。

    “齊嬸娘，我找玉兒玩，她在不？”

    說話的時候，順手就塞了幾顆糖給玉兒的弟弟。

    “我姑給捎回來的，說是省城才有這種糖，我拿給玉兒嚐嚐。”

    其實就是大白兔奶糖，還有一些加了色素和食用香精的水果硬糖。但是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在農村裏根本就沒人買得起。

    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晚籬一向嘴巴甜，而且這事兒本來是一番好意，說到底還是曹家眼皮淺惹的禍。

    玉兒媽的氣本來也消散得差不多了，隻是有些不舒服，看到晚籬大方的給自己兒子塞糖，剩下的這點氣也就平了。

    “在屋裏做作業呢。晚籬幫忙勸勸她，別一個人悶著傷心了，早晚有一天那家子人會遭報應的。”

    婚事還是得進行，但是玉兒媽已經跟自家男人說了，小兩口分出去單過，眼不見心不煩。

    這其實也很好，本來婆媳在一起久矛盾多，加上兩家不對付，隻怕日後更難熬。

    分開單過可能日子要苦一些，畢竟他們小兩口掙的錢，還是得給父母交一部分，但不受夾板氣，辛苦也就辛苦吧。

    玉兒出來把晚籬拉進自己屋，眼皮都還是腫的。

    晚籬看著都心疼，趕緊出去擰了帕子給玉兒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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