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籬沉默著紮了一會兒，天色漸漸看不清了，她猶豫了一下，拉著她奶小聲道：“奶奶，我上次聽姑父跟人講話，說今年冬天的新兵征兵是他負責，我想讓大姨把兩個表哥送去當兵，以後爭取考軍校，再不濟也能在部隊裏學門手藝，你覺得咋樣？這事兒估計要求著姑父花點錢，我怕我媽去說，姑姑心裏有意見也不好開口。”

    晚籬奶奶看了孫女一眼，坐在那裏皺著眉頭想了想。

    “這事兒不著急，這才過完年多一會兒，離冬天征兵還有一年的時間，再說你倆表哥今年的年紀也不夠，我估摸著明年可能能行。總之這事兒我找時間跟你姑姑商量一下再說，成不成的，你也暫時別跟你大姨通氣。”

    “我知道，肯定不得給大姨先說的，萬一到時候不成，他們得多慪氣啊。”

    “你個丫頭片子人小心眼不少。”晚籬奶戳了她額角一指頭，“先把你考學的事情弄定了再說。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如果你這裏自己就能考上，不需要陳家幫忙，那提你表哥的事情就好說，如果你那裏陳家給出了力氣，再說你哥的事情就顯得事兒多了。實在不行，今年可以先去打點一下，能弄走一個就先弄走一個。”

    晚籬奶奶也不是那種特別計較的人，孫女她大姨人好，她也願意幫個忙，但前提是不能損害自家的利益。這點誰都能理解，總不能自家餓著肚子去給別人送溫暖吧。他們還沒那麽高的覺悟。

    這事兒晚籬連她爸都沒說。因為晚籬爸爸太熱心太義氣了，晚籬一說，估計她爸二話不說就會去找妹婿商量，這一來就成了逼宮，感覺不太好。倒是晚籬奶奶，沒什麽文化，卻自有一套做人處事的哲學，比起晚籬爸媽的衝動，老人家更顯年紀所擁有的智慧。

    知道晚籬想要考縣裏的初中，老黃找了老師給晚籬加餐補課，還特意去縣裏的小學給她弄來一套縣裏小學五六年級的課本，也默許她可以自己安排時間學習。還有一年的時間，怎麽著也能把兩年的課本學完。

    年前鬧了那麽一通，一班的班主任看到胡晚籬就是冷嘲熱諷的。晚籬都懶得拿正眼瞧她，隻要禮貌上能過得去就成，反正她年紀小，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不用她自己說，其他人都自覺自願的幫她找借口，誰讓那個王老師惹了眾怒來著。

    這天晚籬去辦公室交作業，他們班的老師不在，隻有一班的班主任在裏麵批改作業。看到胡晚籬過來，非說她沒敲門，讓她在辦公室門口站著思過。

    晚籬對這個女人都要無語了，思毛的過啊，明明她們班老師的辦公桌就在門口，自己站門口就直接放桌上了，又沒影響到她，非得找點由頭想要折騰自己，什麽毛病？

    晚籬轉頭就走，都懶得跟她瞎咧咧。氣得那個老師跑去把晚籬的作業給扔了出去。

    剛好晚籬才走到樓梯口，看到她的行為，直接跑過去撿起本子想要說什麽，那班主任一推她，晚籬順勢就往後倒，頭險險的擦過鐵欄杆。這下子晚籬順理成章的開口嚎啕大哭，哭得樓上樓下的教室都能聽到。

    老黃的辦公室在另一頭，本來在裏麵抽煙改作業的他聽到晚籬的哭聲，第一個跑出來，就看到王老師站在辦公室門口，而晚籬躺在地上，手裏還捏著作業本。

    “這是幹什麽？”老黃心尖一顫，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抱起晚籬，“王老師，你想要幹啥？”

    “我什麽幹什麽，就是推了她一下。這個學生完全目無尊長，我教訓她還不行了？”

    “我看不是她目無尊長，是你借題發揮吧。”老黃氣得身體都發抖了，當下抱著胡晚籬就往樓下跑，他們學校沒有醫務室，隻能去旁邊鎮衛生院，還得去給晚籬爸打電話通知一聲。

    這個時候去其他辦公室串門兒的那位晚籬的科任老師也回來了，一眼就看到晚籬手上拿著的作業本。

    “晚籬是過來給我交作業的，怎麽著又惹到王老師你了？”

    “她不敲門就進辦公室，我還不能說她兩句？”

    “我敲了門的，門開著，我就直接把本子放在宋老師桌子上。王老師把我本子扔出來，我過來撿了想放回去，她就推我。”

    一邊說著一邊哭，但是具體情況可是一點沒漏下，旁邊看熱鬧的學生老師都聽得清楚。

    “就是，剛才就聽到這個王老師在吼什麽，一點都沒聽到這個女同學的聲音，要不是她哭起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旁邊是五年級的教室，坐在後門的幾個學生剛好聽到了王老師罵胡晚籬的話，這會兒照葫蘆畫瓢的說出來，大家看王老師的眼神就有些不屑了。

    這個年代對老師還是很尊敬的，但是像王老師這樣的人，大家也挺直白的表示出不喜來。打罵學生的不是沒有，包括老黃有時候都會對班上幾個調皮的男孩子動手，但是他從來很有分寸，不像這個王老師，跟吃了炸藥似的，整個一心理扭曲患者。

    晚籬爸接到電話過來得很快。這個一直為人很禮貌很周到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衝動。要不是旁邊幾位老師勸著，晚籬爸懷疑自己怕是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而正這個時候，晚籬媽也趕過來了。她剛好在蠶繭站聽到人說她女兒被老師打得送到衛生院去了。

    蠶繭站恰好就在衛生院不到十米的地方。晚籬媽衝過去一看女兒哭得眼睛都紅了，再一聽女兒的講述，這個愛女如命的女人瞬間暴怒，像頭護崽的雌獅，拿著扁擔就衝進了學校，要跟那個天殺的王老師同歸於盡。

    攔住了晚籬爸沒攔住晚籬媽，那王老師差點被扁擔打中，最後還是聞訊趕過來的魏洋製止了晚籬媽發瘋的行為。

    魏洋已經從旁邊人的口中知道了王老師的所作所為。講真，換成其他人他估計也就看看而已，但是受害者是晚籬，這個他還挺喜歡的孩子，而且事情本來就是王老師做得不對，他不管是幫理不幫親還是幫親不幫理，都會站在晚籬這頭。

    這次連同教務主任和校長都氣壞了，看向王老師的目光也含著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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