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走出十三集團的大樓，在大樓前，再次抬頭觀望。阮沅隻覺得這座大樓就像是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沉重的令人舉步維艱。

    捏緊手中的辭職信，阮沅直接將它團成一團，一個平滑的拋物線，紙團便成功落進了垃圾桶內。

    回身離開，雖然情緒不高，但是阮沅依舊沒有忘掉今天的另一項任務——去買一塊兒新手機。

    原本是覺得沒有手機不方便，這下，倒是成了當務之急。他需要盡快跟顏琳談談。

    買到手機，將卡插進去，聯係了一下顏琳，約好見麵地點後，阮沅便搭著出租車，快速趕往見麵的地點——是顏琳公司外的一家小飯館。

    一來，不耽誤顏琳吃飯，二來，也能借著空檔聊上兩句。

    坐在飯館暖氣充足的地方，阮沅一邊熟悉著新手機的功能，一邊靜靜的等候顏琳前來。

    另一邊，顏琳在下班後，便告別了同事們，興衝衝的向著跟阮沅約定好的地點衝來。

    高跟鞋清脆的踩在地麵上，有種歡快，有種迫不及待。

    她不禁有些得意的想，阮沅肯定是來告訴她，跟她一起離開的。

    想著想著，臉上不自覺的就露出一抹笑容，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來到約定的地點，猛地推開門，就看到了斜對著門口坐著的阮沅。

    像是心有靈犀般，在顏琳望過去的時候，阮沅恰巧抬頭，二人目光相接。

    顏琳快速走到阮沅身邊，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不自覺的嬌嗔：“阮沅，可凍死我了。”

    說著，顏琳將雙手伸向阮沅，示意他給自己暖和。

    阮沅從善如流的將手機塞進口袋，握住顏琳的手掌包攏搓揉，為她取暖。

    “顏琳……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阮沅有些遲疑的說著，然而，顏琳隻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等會兒，便伸手招呼來了服務員，開始點菜。

    點完菜之後，邀功似得衝他呲了呲牙：“怎麽樣？我剛才點的都是你喜歡吃的，雖然時間緊迫，可是這是我回國後我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一定要吃好。”

    說完，顏琳一臉等待誇獎的模樣望著他，眼睛圓溜溜的，甚是可愛的模樣。

    阮沅笑著點了點頭，隻是笑容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隱晦的苦澀。

    在等待飯菜的過程中，阮沅好幾次張口想要說什麽。可是他還沒說出口的，便被顏琳打斷了。

    顏琳一直在不停的說著，說著他們去南方之後的生活。要買一處什麽樣的房子，要自己畫設計圖請人進行裝修。書房要有一個超大的書架，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前要防止一個吊椅，上麵鋪上綿軟軟的毯子，陽台上要種各式各樣的花草。

    閑暇時，要去哪裏玩兒，要帶著阮沅去吃哪些東西，走過哪些路。

    阮沅靜靜的聽著，沒有回應，也不做回答。

    就這樣，事情一直耽擱著，直到吃完飯，阮沅一直徘徊在口中的那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飯後，阮沅陪著顏琳一起走在回她公司的路上。顏琳依舊在嘰嘰喳喳的說著，描繪著他們的以後。

    阮沅似乎聽不下去了，他隻猛地伸手將顏琳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臂甩開，停下腳步，正對著她，卻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閃躲著說道：“我不能去，我沒辦法去，我辭不了職。”

    話音一落，顏琳的聲音瞬間消湮，她隻怔怔的看著麵前泄氣般低垂下頭顱的阮沅，一時間，一陣酸澀湧上心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身後，寬闊的道路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去，隻偶爾有幾個人施舍自己的目光，卻又隻是一轉複又離開。

    世間萬物仿佛都在行進，卻隻有他們，隻有她跟阮沅，呆立在原地，不知所往，不知所去。

    顏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不可置信的詢問道：“你……你說什麽？”

    “我去辭職了，可是，老板並不放我走。我簽了合同，如果想要辭職，必須支付十倍的違約金，有幾十萬。我不是不想跟你去，隻是，我不能去，我沒辦法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無論患者病情怎樣，是否需要支付十倍的違約金，我都會去找你，我一定會去找你。”

    阮沅說著，抬頭非常認真的望著顏琳，伸手想要去握顏琳的手掌。

    但是剛一碰到，便被顏琳狠狠的甩開了。

    “嗬……你的意思是，你辭不辭職，你說了不算？那你告訴我，你老板是誰，我去找他！我去跟他說！”

    顏琳橫眉豎目，咄咄逼人，淩厲的目光直直望著阮沅。

    阮沅看的出來，她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可是，那些事情，他無法告訴她。他不能告訴她，他的病人是衛褚，亦不能告訴她，他的老板是顧時。

    阮沅搖了搖頭：“我簽了保密協議。”

    他看的見，顏琳眼裏的光慢慢消失了。

    顏琳微垂著眼瞼，聲音低沉飄忽。

    她說：“明天，我等你，你不來，我就自己離開。”

    阮沅還想說什麽，手掌伸出去想要抓顏琳的手，可是，不知道是他慢了一步，還是顏琳快了一步。手掌順著顏琳手腕的邊緣劃過，就那麽錯過去了。

    站在原地，望著顏琳那滿是失落的背影，阮沅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裹纏著他心髒的東西鬆開了，有那麽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他厭惡這種感覺，就像是顏琳在他心裏不重要了似得。

    可是明明，他已經決定了選擇顏琳，而放棄衛褚。

    究竟是為什麽呢？

    第一次，阮沅覺得，即使學了心理學，取得了心理治療師的資格，他對於人心，依舊摸不著頭緒。

    回程的路上，垂頭耷拉腦袋的坐在出租車上。他開始思考他身處的這個兩難的十字路口。

    或許，他可以去求衛褚。隻要衛褚鬆口，他想，顧時一定會放他走的。

    可是關鍵的問題是，衛褚會鬆口嗎？

    而他，如果真的選擇了離開，又真的不會後悔嗎？

    他已經不知道了。

    回到洋房，他照舊去了衛褚的房門外。就那麽靜靜的坐著，背靠門板，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視線穿過落地窗，遙遙望向遠處那荒涼的土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