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廣播裏航班恢複的通知，溫涼對坐在邊上悠悠道：“我們走吧。”

    她站起身，兩隻手各自把上她和悠悠的行李箱。

    悠悠坐著不動，看向右邊機場出入口，小臉顯得頗為失落，“嗬嗬叔叔怎麽不來送我們？”

    “他不會來。”

    並沒有對溫涼的話顯得太驚訝，悠悠咬了咬唇，“媽媽，你和嗬嗬叔叔是不是吵架了？”

    從她獨自離開少兒之家那天，她就看出溫涼與沈赫之間有些不對勁，尤其是沈赫，對她的態度如從溫暖的春天變成嚴冬臘月。

    溫涼神情正色，“我們沒有吵架，但是媽媽和嗬嗬叔叔以後也不會再是朋友。”

    “那是什麽？”悠悠困惑。

    “什麽也不是。陌生人。”

    “為什麽？”悠悠更不解了，“你們不是認識的嘛，怎麽會是陌生人？”

    溫涼無法對隻有7歲的悠悠解釋她和沈赫之間錯綜複雜，又陰差陽錯的關係，“你還小，大人的事你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

    “走吧。”

    溫涼滑動行李箱往值機櫃台去，悠悠很難過不舍，但不得不走，步履緩慢的跟在她後麵。

    因為天氣不好，很多人都改了航班，溫涼這班機因此少了許多人，很快她就辦好了值機，正準備進閘，隻聽背後傳來一道響亮的男聲，“溫涼！”

    是沈赫的聲音。

    溫涼一下停住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嗬嗬叔叔！”

    悠悠興奮的叫聲讓溫涼確定了她沒有聽錯，她轉過身，見沈赫正從導向牌那裏朝她們快步走來，表情怪怪的，不是慣常對她的那種陰冷或是諷刺，很難形容，似乎像是在強行克製著某種情緒。

    溫涼暗暗詫異，定定注視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

    沈赫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到這裏來。當時在聽到廣播說恢複航班的刹那，他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就是不讓溫涼走，至於為什麽不讓，他沒想。

    沈赫走到她們麵前，不知自己該擺什麽表情，想裝出慣常那種戲謔，發現嘴角勾不出笑，但也冷不下，於是就變成了不似笑也不似狠的難以形容的奇怪的臉。

    “錢沒給我就想走，準備賴賬？”

    溫涼微蹙下眉，錢在今天上午已經轉給沈赫了，而且還收到了轉賬通知，他怎麽會沒收到？

    溫涼拿出手機，調出銀行發來的那條消息給沈赫看。

    沈赫一眼沒瞧，隻看著溫涼，“我沒收到。”

    看他很肯定的樣子，溫涼想不會是她轉錯賬號了吧，於是又仔細核對了下，確認沒有轉錯。

    “你真的沒收到嗎？”溫涼認為沈赫又是故意刁難她。

    沈赫不說話。

    溫涼也不多跟他廢唇舌，“我打電話給銀行。”

    她撥給銀行，沈赫把她手機一抽，揣進自己兜裏。

    “你幹什麽？”溫涼惱了，卻是克製著，隻用嚴厲的聲音斥他。

    沈赫覺得自己現在挺像個無賴的，和他平時的畫風完全不一樣，可又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隻要能把溫涼留住，管他呢。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想讓你賠錢了。”

    “那賠什麽？”

    “陪我。”

    “什麽？”溫涼不知是自己聽錯，還是沒聽清。

    沈赫挑挑眉，薄唇一勾，扯出抹促狹的笑。

    他故意沒把後麵的話說全，完整的話是，陪他修車，還要負責每天接送他，直到他的車修好。

    “溫涼。”

    又一道嚴肅而陌生的男聲驀的從另一邊傳了過來，溫涼應聲側首看去，疑惑的蹙了下眉。

    幾名穿著警察製服的男人幾步上前，走到溫涼跟前，剛才叫她的打頭的那人問：“你是溫涼？”

    溫涼不明所以，但還是配合的點下頭，“我是。”

    “我們是警察。”那人說，向溫涼亮出警官證，跟在後麵的幾人也都各自亮出證件。

    “請問你認識周麗嗎？”那人立即又問。

    “周麗？”腦中隻短暫的過了下這個名字，溫涼便想起此人就是那個在日本交流會上鬧她場的前同事，於是說：“認識。”

    “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溫涼內心一詫，剛想問去哪兒，沈赫陰戾的聲音就霸道的橫亙了進來，“她為什麽要跟你們走？”

    警察臉容肅穆的打量他，“你是什麽人？”

    “我是她……”沈赫一下也說不上來，頓住話，輕蔑的嗤了聲，“你管我是什麽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微揚著下巴，個頭又比這些警察高，姿態顯得很是盛氣淩人，再看他身著打扮和氣質絕非一般老百姓的，警察有些吃不準他什麽來頭，生怕會是惹不起的主，和緩了強硬的態度，再度看向溫涼。

    “昨天晚上周麗被人謀殺了，我們在現場發現有你的指紋，初步懷疑你與這起案件有關，所以請你回去協助我們調查。”

    溫涼驚愕，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們搞錯了，昨天晚上我沒有見過周麗，更不可能留下什麽指紋。”

    “是不是搞錯，調查了才知道。”警察公事公辦。

    “昨晚我和她在一起。”沈赫的聲音又插了進來。

    警察蹙眉，審視的目光盯著沈赫，“一整晚嗎？從幾點到幾點？”

    “不是一整晚，具體幾點我不記得了。”沈赫是真不記得了，昨晚從酒吧出來去找溫涼，他沒看時間。

    “12點半左右。”溫涼進小區時看過時間，沒過多久就和沈赫車撞上了。

    警察眉頭一鬆，似是解開了棘手難題，“周麗的死亡時間是晚上8點到12點之間。”馬上又問：“那段時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有不在場證明嗎？”

    溫涼心頭咯噔一下。

    那個時間點她在……

    突然間，溫涼手腳全冰了。

    溫涼的反應已全然昭示她沒有時間證人，於是警察說：“走吧。”

    “我媽媽沒有殺人！你們別抓她！”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悠悠突然拉住警察的手，不讓他們帶走溫涼。警察嚴肅下臉，“小朋友，你媽媽有沒有殺人，要等我們調查後才知道，你不要鬧。”

    “悠悠。”溫涼內心是驚悸的，但表現的還很冷靜，出聲示意悠悠不可以這樣。

    畢竟是小孩子，悠悠害怕溫涼真會抓走關起來，警察還那麽凶，她哇哇放聲大哭，放開警察的手，轉而抓住沈赫的手求救，“嗬嗬叔叔，你快告訴他們，我媽媽是好人，她不會殺人的。”

    若是以前沈赫或許會懷疑，但現在絕對不相信溫涼會殺人，可是他也不能阻止警察辦案。

    “悠悠，你媽媽隻是跟警察叔叔去錄口供，不是被抓起來，很快就會出來的。”沈赫無奈隻能這樣哄悠悠。

    溫涼不知道自己會在警局待多久，盡管很不情願，可現在情勢所迫，她不得不低頭求沈赫，“沈赫，能拜托你件事嗎？”

    沈赫知道她所托何事，“我會照看悠悠，你先跟他們去，不用擔心，我等下找我律師，讓他……”

    “不用。”沈赫話沒說完即被溫涼打斷，“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沈赫答應照看悠悠已是出乎她意料，現在又要幫她，她更意外，但她不會接受。悠悠她是逼不得已，其他的，她不會多欠沈赫人情。

    溫涼被警察帶走。

    “嗬嗬叔叔。”悠悠還在哭泣，仰頭求助的望著沈赫。

    沈赫看眼表，快9點了，“走吧，我們先回去。”

    周麗是死在一間待拆遷的老公房裏，死因為腦部被玻璃杯敲擊。凶器上不僅有溫涼指紋，案發現場其他地方也有，還有她的鞋印，老公房外的監控探頭也拍到溫涼去過那裏，一切證據都指向凶手就是溫涼。

    溫涼沒有殺周麗，可她又無法洗脫嫌疑，因為她確實去過案發現場，也碰過凶器。

    昨天晚上差不多9點左右，她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對方聲稱自己是“倍寧”受害者的家屬，現在還是願意站出來控告“盛世”，讓她去那裏見他詳談，她沒有多想便去了。

    到了那裏，她按門鈴沒人應，然後就敲門，發現門沒關實，就推門進去了，但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看桌上放著一杯茶，還是熱的，杯子下麵還壓著張紙條，對方告知她臨時出門辦點事，很快回來，讓她等一會兒，於是她邊喝茶邊等。

    等了近1個半小時，對方還沒有出現，她就給他發消息，對方沒回，又等了半小時，她就走了。

    她是直接回的家，路上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過，到家樓下就撞上了沈赫的車。

    “那條消息呢？”警察問，“給我們看看。”

    溫涼有個習慣，收到的所有有關“倍寧”的信息和郵件，看完她就刪，所以這條也不例外。

    法律是講求證據的，溫涼拿不出，警察自然不放她。

    溫涼雙手撐在桌上，捂住臉，心慌意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若她找不到證據證明自己沒有殺人，警察也沒有新的突破，這個罪名就要她來承擔了。

    殺人是死罪，她承擔不起。

    就在這時，一個穿西裝戴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進了審訊室，來人自稱姓趙，是溫涼的代表律師。

    溫涼詫異，“我沒有找律師。”

    趙律師衝她謙和的一笑，還帶著幾分恭敬，“是您朋友聘請我的。”

    “我朋友？”溫涼在海城舉目無親，也沒有一個朋友，突然想起先前沈赫的話，“是沈赫？”

    “不是。”趙律師否認，語氣很肯定。

    溫涼狐疑不解，“那是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