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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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威力,輕視之下,十成功力不過發揮了七成,就憑這小子一身剛猛雄渾的內力,絕不至於讓他就此身亡,一戰之力尚存。

    一旁的黃老三看見如同死狗一般癱軟在地的張子羽,原本縮頭烏龜一般的畏畏縮縮躲在一旁的他又瞬間滿血複活一般,滿臉驕橫,從桌子底爬了出來,宛如小醜一般對著張子羽狂噴唾沫。

    “張子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很囂張嘛!起來啊!來打我啊!你他娘的,別在地上裝死啊!看看你現在這幅慫樣!你就是條死狗!”

    非常典型的小人得誌,有些歇斯底裏的黃老三,那一副醜惡扭曲的嘴臉讓蘇州百姓心中都是憤怒不已,拳頭緊緊的攥起。

    屠永成有些意外,對著黃老三喊道:“你是什麽人!”聞言,黃老三立馬收起那副囂張的樣子,轉而是一臉卑躬屈膝的諂媚笑容,對著屠永成說道:“小的拜見屠教頭,小的是小侯爺的貼身家侍,去年您教侯爺家侍衛武功的時候,小的還在一旁跟您老學習呢!”

    屠永成當然不記得這回事了,不過這小子常在小侯爺身邊轉悠,倒還有著幾分麵熟,當下便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你小子,去,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裝死。”

    聞言立時,黃老三臉上的笑容一僵,訕笑道:“屠教頭,你看這,這有點不太好吧。”

    屠永成眼睛一瞪:“怕什麽!有我在這,那小子傷不了你!還不快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黃老三都快要哭了,這他娘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自己瞎出來插什麽嘴,這他敢去張子羽麵搞事情?萬一這小子真的裝死,自己靠過去,那不是等於找死麽!

    可現在屠永成這老混球硬是逼著自己去,沒辦法啊!去有可能死,不去一定死啊!

    這個老王八,遲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黃老三心中狠狠地想到。

    轉過身來,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張子羽,他下意識的喉頭滾動一下,哭喪著臉,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給我快點!”屠永成不耐煩的說道。黃老三心裏暗罵不已,加大了步伐,走到張子羽身邊,試探性的踢了他一腳,張子羽沒有任何反應。

    黃老三加大力度,又踢了張子羽一腳,還是沒有反應,這下黃老三徹底安心了,看著張子羽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孔,那些年被他視為一生恥辱的場景漸漸的出現在了腦海裏,散去不安的臉上漸漸爬上了幾分猙獰扭曲,心頭的恨意滔天,刹那間,他瘋狂的對著張子羽身上踢去,聲嘶力竭的叫囂道:“張子羽!你不是很囂張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你不是號稱要讓我這輩子都沒臉回蘇州嗎!”

    “你他媽的當年把老子推進糞坑!老子當時就發誓,有一天,一定要殺了你!一定!”

    “現在老子風光回來了!你依然隻能在這個蘇州城當一個小跑堂!你拿什麽和我拚!你憑什麽!”

    “起來啊!起來啊!”

    大堂裏回響著黃老三充滿怨毒意味的叫喊,看著他宛如瘋子一般,蹂躪著張子羽的軀體,不少百姓都扭過頭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老周他們都是滿臉憤恨,對著黃老三狂吼嘶喊道:“黃老三!你這個天殺的狗雜種!有種來殺老子啊!來啊!來殺你爺爺啊!”

    “他媽的!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你嗎!拿刀來!”

    黃老三雙眼充血通紅,徹底陷入了暴走境地,像是得了失心瘋的瘋子一般,被老周他們所激怒,他衝到一名官兵身邊,拔出他腰間懸掛的長刀,一把推開了這名官兵,徑直衝到老周麵前,對著這名滿臉絡腮胡子的胖子,獰笑說道:“死胖子!當年你也瞧不起我,你一直瞧不起我!今天我給你個機會!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叫我一聲爺爺!我今天就放了你這條狗命!”

    “呸!”

    老周一口唾沫直接吐在黃老三身上,口中大罵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指望老子給你磕頭!下輩子你都別想!”

    黃老三臉上流露著讓人發毛的陰毒笑容,緩緩的看了一眼被唾沫吐到的地方,眼瞳裏漸漸有了瘋魔般的意味,隻見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死胖子,你知道嗎,當年離開蘇州以後我多了一個新的忌諱!”

    “誰他娘管你的什麽狗屁忌……額噗……”

    老周怒罵聲戛然而止,瞪大著眼睛,看著黃老三手裏的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黃老三臉上滿是狠毒殘忍的詭笑,緩緩說道:“我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上次有個小子,把泥巴弄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把他的手腳都給剁了下來,戳瞎了他的雙眼,拔出了他的舌頭,才一刀結果了他!看在咱們熟人的份上,我不會讓你過多痛苦的,你看,就這一刀,我隻砍你一刀!”

    “嗚噗!”

    黃老三殘忍笑著,手裏握著刀柄一個旋轉,刀尖在老周體內順勢而動,鮮血瘋狂的湧出,像是決堤了的河岸大水,無法停下。

    “老周!老周!!”“黃老三,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黃老三!你他娘的遲早會遭報應的!”

    煙雲樓眾人見往日對他們好生照顧的掌櫃老板這般慘狀,悲從心來,皆是滿臉恨意的朝著黃老三瘋狂咆哮著

    “報應?”黃老三任由老周噴湧出的鮮血濺在他的身上,猙獰笑容,看上去可怖至極。

    “就算我有報應,你們也看不到了,因為,你們都會死在我的前麵!”

    “噗嗤!”

    又是一刀,煙雲樓同樣和張子羽跑堂的阿全,眼睛裏兀自帶著對黃老三的恨意,緩緩倒下。

    “還有誰!還有誰不服,看不起我黃老三的!”

    張狂囂張的嘶吼,回蕩在空曠的大堂上空,久久不絕。

    .

    “爹!你要去哪!帶上羽兒!不要丟下羽兒一個人啊!”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時,開始慢慢的變小,仿佛漸漸的遠離張子羽,向後飛速退去消散,這讓張子羽立馬呼喊了起來,他竭力的爬起,朝著那團光影瘋狂的奔跑追逐,他呼喊著,他挽留著,哪怕他明知道,這都是徒勞而已,但他不肯放棄,也不敢放棄。

    當失去的人或物,在某一個瞬間,它出現在麵前的時候,無論是真實也好,幻覺也罷,在失去的那段時光中,痛苦煎熬的心情會一瞬間引爆,一股腦的湧現心頭,在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挽留的住,不可能破鏡重圓,我們依然不願意放棄追逐,就算隻剩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最後衝的頭破血流,我們也毅然決然的追趕不息,哪怕最後,它還是走了。

    張子羽追趕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那團光影消失的速度,不一會兒,那熟悉的的身影便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不見,而張子羽宛如癡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緩緩的癱倒下去,明亮的眼瞳逐漸化為暗灰色,空洞的眼神,讓人心酸。

    這個時候,那低沉厚重的聲音又在這個空間裏回蕩響起。

    “羽兒!很抱歉不能陪著你走以後的路途,也很抱歉不能夠陪著你一起長大,這樣的時光中,你會很辛苦,會很難熬,會有絕望,迷茫,也許每分每秒,你都想要放棄生存下去的機會。”

    “但你要記住,你是張家兒郎,是我張憲的兒子!再害怕!再絕望,你都必須往前走,不能倒下!我張家絕無孬種,絕不屈服,哪怕千夫所指,萬夫所敵,也絕不卑躬屈膝!”

    “張家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倒下!”

    “張子羽!站起來!站起來!!!”

    張憲最後的雄壯聲音,在張子羽腦海裏回蕩不止,猶如洪鍾大呂,不斷的敲擊著張子羽的靈魂,腦海裏漸漸浮現往日的情景,張憲曾經陪伴著他的時光。

    有練武偷懶被張憲嗬斥責罰;有京城下雪,父子二人一同幼稚的互砸雪球歡喜雀躍;有出征之前,張憲對他的叮嚀囑咐,叮囑他好好練武,不可懈怠。

    種種一切,那往日的一幕一幕,猶如時光倒流,電影倒帶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斷重現回放。

    “寧死不屈!我張憲絕不會受你秦檜的威脅!要殺就殺!要我與你同流合汙,汙蔑嶽帥!絕不可能!”

    “我張憲寧死不屈!”

    張憲最後的仰天怒吼,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言的淚水,從張子羽那灰暗的眼眶中,不斷滲流而出,他就像一個被拋棄了的孤獨小獸,靜默無聲的流著那思念的眼淚。

    “寧死不屈!寧死不屈!寧死不屈!!!”

    這四個字反複出現在張子羽的腦子當中,每一字轟擊在他的心靈上,就像是撣掉塵埃的無形之手,他的眼瞳灰色漸退,黑白分明的眼珠再度顯現,而張子羽的眼神也越發的堅定了起來。

    “我張家人,寧死不屈!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爹!放心!我絕不會給張家丟臉的!絕不!”

    “我要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

    “還有誰不服的!給我站出來!”

    黃老三還在肆意叫囂,臉上流著剛剛一刀捅入煙雲樓雜役阿亮後拔出刀時飛濺而出的鮮血,殘忍的樣子,讓的圍觀眾人頭皮發麻。

    “嘿嘿,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張子羽!!!”

    黃老三陰狠的笑著,他轉過身去,惡毒的笑容卻猛然凝固,臉上驟然浮現一抹驚愕。

    他清楚的看見,張子羽的手指開始動彈了幾下,眼皮似乎也在蠕動,那微微顫抖的衣衫,似乎他馬上就要醒過來了,這讓黃老三大驚失色,他連忙幾個跨步,搶到張子羽身邊,狠狠的一刀對準張子羽的頭猛然劈下。

    就在這一刻,張子羽陡然睜開雙眼,雙目間神光湛湛,看著那劈頭蓋臉的一刀,他毫無懼色,強行運轉神秘人傳授的內功,右掌成拳,猛然轟出!

    “砰!”

    黃老三手裏長刀直接被張子羽擊飛出去,連退了幾大步,驚駭欲絕,他虎口震裂,鮮血長流,臉上盡是恐慌,立馬朝著屠永成瘋狂跑去,嘴裏大喊:“屠教頭!救我!”

    此時張子羽站起身來,盡管身形還有點搖晃,但他終究是站了起來,眼光一掃,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他身形一閃,立時就來到老周身邊,抱起老周那肥胖的身軀,急呼喊道。

    “老周!老周!”再看看這旁邊七零八落的屍體,都是煙雲樓的熟人夥伴,張子羽一時悲從心起,仰天長嘯。

    “是誰幹的!”張子羽悲痛的嘶吼道,煙雲樓隻剩下幾個人,他們臉上掛著悲痛的神情,對著張子羽痛哭道:“是黃老三那天殺的幹的!小羽子!你要為老周他們報仇啊!”

    “黃老三?!”

    張子羽犀利的目光朝著黃老三看去,嚇得黃老三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倉皇找著地方躲藏,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哪裏還有剛剛一絲一毫的飛揚跋扈的樣子。

    “黃老三!不取你狗命!我誓不為人!”張子羽憤怒咆哮道。

    這時屠永成冷笑一聲,輕蔑的說道:“臭小子!少在那裏胡吹大氣,有我屠永成在此,哪裏輪得到你在這裏耀武揚威!”

    張子羽放下老周的屍體,臉上充斥著恨意,身形閃爍,一掌擊飛旁邊的官兵,搶過長槍,舞出一個槍花,對準屠永成凶猛直刺而去。

    (官兵表示日了狗了,滿臉憋屈,我他媽隻是個吃瓜群眾,就想當個屏風,憑什麽誰都要上來欺負我……)

    “臭小子!你還早的很呢!看招!”

    屠永成暴吼出聲,腳下連踏幾步,瞬間跨越和張子羽之間數丈的距離,那包裹著血紅赤練真氣的碩大拳頭猛然朝著槍頭硬轟而出。

    猛烈的勁風吹著張子羽的衣衫發縷不住飄動,甚至刮的張子羽臉上隱隱作疼,這一拳的威勢之強,由此可見。

    然而張子羽毫無懼色,甚至臉上隱現瘋狂神色,心底那股不屈戰意越發濃烈,骨子裏那傳承自軍人的鐵血血性洶湧澎湃,他此時瘋狂的運轉那神秘內功,經脈都帶著劇烈的撕扯痛感,狠狠咬著牙的他硬是忍住,嘴唇都被他咬破滲血。

    在他的不要命般的催動之下,體內深處,不知從何處再度湧現一股神奇而充沛的勁道,帶著些許的灼熱之感,暴烈的湧入他的經脈。

    “啊昂!”

    他渾身的經脈仿佛要裂開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仰天咆哮,皮膚表麵毛孔居然滲出了血珠,如此可怕的外相讓屠永成心裏都不由的一涼,緊接著映入眼眸的是見張子羽那已經血紅一片的猙獰雙瞳,凜冽的殺意,讓這個平日裏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的冷血屠夫都心頭發寒。

    “納命來!”

    張子羽怒吼,抓住槍杆一抖,立馬長槍筆直挺立,足下又是猛地一蹬地麵,那青石磚地居然被他踏出一個小坑,化為粉塵的磚屑四處飛濺,他身體如離弦之箭一般,長槍筆直刺出,宛如黑色閃電,劃破天際,槍尖刺破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爆聲,朝著屠永成而去。

    這不可能!!!

    屠永成有些不敢相信,這一槍的威力,絕對已經達到了地煞四重的程度,可這小子,最多隻是地煞三重的境界,怎麽可能這突然一下功力暴漲了這麽多!

    然而那鋒銳犀利的勁風已經襲來,刮得他赤裸的上身隱隱有刀割般的痛感,屠永成沒辦法再去糾結原因,將渾身內力運至十成,赤練真氣運轉到了極致。

    “轟!”

    拳槍相碰,發出震耳欲聾的狂暴聲響,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從二人交手碰撞的中心地帶向四周擴散,圍觀眾人皆是被這凶猛的氣浪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好一陣子,勁風方才漸漸停息,眾人第一時間朝著起先二人交手的地方看去,出現眼簾的情景,讓眾人臉上滿是驚駭。

    隻見張子羽手裏的長槍再度被反震之力震得片片寸斷,手裏隻剩下一截黑色的槍杆,雙手虎口已裂,鮮血長流,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張子羽臉上七竅都在滲血,麵目可怖。

    反觀屠永成,他的情況比起張子羽而言雖然要好上不少,但同樣淒慘,他那碩大的拳頭攤開,血跡斑斑,從他右手的拳頭到手肘初,皮肉裂開,血痕密布,沿著手臂流下,滴答滴答的落於地上,而他的嘴角緩緩的流下血漬。

    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張子羽,屠永成眼裏盡是震撼。

    剛剛那一拳他已經是全力施展,地煞境六重的深厚內力提至十成,這一拳就連一般的地煞七重的高手,都隻有暫避其鋒,退避三舍。

    可是張子羽不僅接下這一拳,甚至沒有任何取巧,純粹的以力破力,居然一槍震退了自己,還讓他吃了大虧,這簡直不可思議啊!

    這小子才多大?他屠永成習武至今,足有四十年的光陰,一身功力方才能夠登堂入室,踏入地煞六重之境,這小子不過十五六歲,居然已經能夠傷得了他!

    特別是臨敵之際,毫無懼色,骨子裏透著一股令人震驚的鐵血不屈,哪怕凶殘如屠永成也不由的在此刻對張子羽升起了幾分折服之情。

    “小子,你很好!倘若今日不死,將來江湖上絕頂高手必有你的席位,可惜,老子接下來這一拳不會再有任何留手,以你現在的情況絕不可能接的下來,注定了你今天隻有身殞這一條路,可惜,可惜!”

    話音剛落,屠永成雙目猛然一睜,裸露出來的皮膚表麵緩緩的染上一層血紅氣勁,仿佛全身都被鮮血染紅一般,肆意披散的黑發都在無風自動,這令人不寒而栗的惡鬼般的模樣,血手屠夫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而張子羽此刻的狀況糟透了,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腳步虛浮,內力枯竭,渾身經脈都像刀割般疼痛,他知道這是他強行運功帶來的惡果,此時他連站都是全力支撐,手都抬不起來了。

    看著屠永成這凶悍狠惡的外相,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凶多吉少,恐怕在劫難逃,但他依然勉力挺直腰板,雙眼眨也不眨,就這樣不閃不避的看著屠永成,臉上帶著幾分決絕,沒有一絲一毫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陰影而感到害怕的恐懼神情,如此氣度,如此傲骨,在場之人,無不心裏暗讚一聲。

    “好!小子!今天若你僥幸這一拳不死,我必保你安然離開蘇州城!”

    如此血性,屠永成心頭都激蕩起一股豪氣,熱血沸騰,也不知為何就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武者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哪怕此刻屠永成已經沒有殺他的念頭,但他也不能收手,這是武者的氣節!

    “小子!接招吧!”

    屠永成的氣勢累積到了極致,再也無法壓抑,他咆哮出聲,猶如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狂暴到了極點的一拳朝著張子羽爆射而去。

    張子羽看著那眼前不斷放大的拳頭,無念無想,無懼無怕,此刻他的心很平靜,就這是這樣看著這如同催命符一樣的猛烈一拳不斷的逼近。他嘴唇抖動,手臂顫動,他拚了命的想要催動體內的內力,哪怕是一丁點,他也奮起抵抗,他不能在這裏就倒下死去。

    奇跡總是留給渴望的人,因為他們的足夠渴望,也足夠努力,幸運才會眷顧他們。

    突兀的,張子羽眼前一花,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背影,全身被黑衣籠罩,宛如幽靈一般,毫無預兆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擋在屠永成這狂暴一擊的前麵。

    屠永成心頭一驚,這突然出現的詭異身影,讓他有些驚異,但他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雄渾的內力提至十成,不會有絲毫的留手,他瞳孔裏一抹狠色,一拳對準黑衣人猛然轟出,他有自信一拳貫穿兩人的身軀。

    拳風凜冽,眼看著這一拳就要打實,黑衣人右掌快如疾風,在空中一道殘影劃過,一掌搶先揮出,與屠永成一拳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砰!”

    皮肉相觸,居然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在這無聲無息,其貌不揚的一掌之下,屠永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墜落一般,筆直的倒飛而出,在空中鮮血狂噴,宛如破舊的沙袋一般,沉重的落地聲響起,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黑衣人立刻轉過身來,眉頭一皺,右手兩指並攏,閃電般的點過張子羽胸前十多處穴道,張子羽已經失去了意識,這才緩緩的倒地,猶如爛泥一般,黑衣人心頭暗歎,將其帶到一旁,右手掌抵住他的後心,渾厚的內勁源源不斷的湧入張子羽的體內。

    .

    所有人都還沉浸在血手屠夫被這神秘的黑衣人一掌擊飛,生死不明的震撼當中時,突然間,場內四麵八方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群蒙著麵的江湖人士,手執刀劍,不約而同的朝著已經嚇呆了的張良辰衝去。

    “保護小侯爺安全!”

    打了半天醬油的官兵這個時候終於醒過神來,高聲呼喊聚集,紛紛將張良辰圍在中心,警惕的對著這群神秘的江湖中人。

    “上!活捉張良辰!”

    領頭的蒙麵人低沉的聲音響起,身後的江湖人士仿佛士兵聽到了號令一般,紛紛衝向成群的官兵,場麵頓時變得混亂不堪了起來,這樣的大規模廝殺,讓門口一直圍觀的百姓紛紛抱頭逃竄,一時之間喝罵叫喊聲,不絕於耳。

    很顯然,這群江湖人士有組織有預謀,已經躲在一旁很久,利用張子羽拖住屠永成,直到看到屠永成被黑衣人打得失去再戰之力,這才現身,而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衝著張良辰而來。

    他們的武功路數很雜,大多數人似乎修為都不高,普遍內功粗淺,武功一般,但對付這群隻知道平時魚肉百姓,欺壓平民的官兵已經是綽綽有餘。

    砍瓜切菜,一刀一個,官兵的數量肉眼可見的逐漸稀少,不一會兒,一地的屍體,這群江湖人士損傷無幾,驚恐至極的張良辰暴露在他們麵前。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我告訴你們!我爹是當朝忠武侯張俊!你們……你們要敢對我不利的話!我爹一定會帶兵剿了你們!”

    張良辰聲音顫抖,顯然怕到了極點,這個紈絝子弟到現在也還不忘記用他爹的名聲來威脅別人。

    俠以武犯禁,這些江湖中人風裏來雨裏去,朝堂之上的官位大小又豈能對他們造成影響,絲毫沒有機會張良辰的威脅,領頭的蒙麵人伸手一指他。

    “綁了他帶走!”

    兩個人從他們中走出來,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麻繩,上來就要把張良辰捆起來。

    “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來人啊!來人啊!”張良手足狂舞,亂踢亂打,拚命掙紮。

    “媽的,給我老實點!”

    這名蒙麵人怒吼一聲,揚起手掌徑直朝著張良辰脖頸斬去。

    “嗖!”

    突兀的,一聲猛烈到了極致的呼嘯破風聲響起,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得一聲慘嚎,揚起手掌的那名蒙麵人整條手臂被齊肩斬斷,血如泉湧。

    “老齊!”領頭的蒙麵人一聲驚呼。“是誰!給我站出來!”他環顧四周,憤怒的喊道。

    “你往哪看呐。”一聲慵懶帶著魅惑的女聲響起。領頭的蒙麵人猛然抬頭朝著二樓看去,卻突然呆愣住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妖媚尤物啊!

    頭上發髻斜插碧玉龍鳳釵,披散而下的黑發如瀑,臉蛋輪廓線條分明,卻極為自然柔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蒙上一層迷蒙的水霧,當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紅潤飽滿的雙唇,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間流露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妖豔魅力,渾身被紅衣籠罩,雙肩卻裸露在外,那晶瑩如玉的嬌嫩肌膚,特別是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偶爾顯現的深深溝壑,更是讓人遐想連篇,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雙欣長勻稱的秀腿裸露在外,金蓮玉足,坐在二樓圍欄上一搖一晃的,那無可抵擋的妖媚豔冶,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隻見她嘴角微微彎起,淺笑間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都是心神一蕩,眼睛都瞪大看直了。

    “剛剛那廝的手臂是奴家出手砍斷的,怎麽了,有何不妥嗎?”

    溫軟細語,紅唇一張一合,就連聲音都帶著無限妖嬈的誘惑感,這讓領頭的蒙麵人都仿佛癡呆了一般,喃喃說道:“沒,沒有什麽不妥……”

    話一說出口,他便感到不對,立馬一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讓他清醒過來,隱藏在麵巾之下的臉上浮現深深的驚駭,環顧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癡呆,傻愣愣的盯著這紅衣女子。

    他立馬提運內力,舌綻春雷一般大喝道:“醒來!”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炸響,刹那間所有人的眼神都回複清明,一時間麵麵相覷,看向那紅衣女子的眼神不再是迷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忌憚。

    “嗬嗬。”紅衣女子再度輕笑,紅唇微啟:“地煞六重,閣下好深厚的功力,居然都不中奴家的七情欲魔心訣呢,真是厲害,奴家最喜歡向你這樣的英雄豪傑了呢。”領頭的蒙麵人暗自吞咽了口口水,色厲內荏的喝道:“蕩婦!少在這裏賣弄風騷!”

    聞言,紅衣女子美眸中閃過一縷寒芒。臉上還是嫵媚輕笑,道:“閣下還真是不解風情呢,奴家很是傷心呐,既然這樣,奴家就隻有送你們上路了。”

    話剛落音,隻見紅影一閃,紅衣女子刹那間便消失了蹤影,仿佛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隻聞得一聲慘嚎從後方響起,他們急忙轉身向後看去,隻見那紅衣女子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他們後方,一名蒙麵人竟被她如玉素手硬生生的拗斷了脖子,當場身亡。

    “大寶!”

    這群江湖人士一陣悲鳴,領頭的蒙麵人悲痛怒吼:“妖女!我要你償命!”

    “嗬嗬,奴家真希望你有這個本事,別說命了,就連奴家都是你的了呢。”

    這群蒙麵人一齊而上,刀劍寒光閃爍一片,眼花繚亂,將這紅衣女子包圍了起來,宛如天羅地網一般,密不透風,隻見這女子嬌笑幾聲,腳下連點,身法猶如幽靈鬼魅,場內隻見得無數紅影閃動,殘影道道,一群人圍攻而上,卻根本連她的衣袍都無法碰到,反而這女子每次出掌,必會帶走一個人的性命,皆是被拗斷脖頸而死,手段毒辣,慘不忍睹。

    領頭的蒙麵人萬萬沒想到,眼看此行即將功成,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僅樣貌豔絕當世,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咂舌,看到死去的同伴的慘狀,再加上這麽詭異的身法,一個足以令人聞而色變的名字出現在他的腦中,他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情,忍不住顫聲而道:“你!你是媚姬!月亦瑤!”他早該想到的,如此容貌,一身紅衣。高深莫測的輕功身法,凶殘狠辣的殺人手段,除了媚姬月亦瑤還能有誰!

    媚姬月亦瑤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流高手,她絕世容顏,妖媚風姿,本該是讓所有的男人都對其心心掛念,悸動不已,然而月亦瑤本身功力多年前便已破入地煞九重巔峰,武功深不可測,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武功極其陰毒,殺人手段極度殘忍,許多想要一親芳澤的黑道巨雄,都落得個身死道消的結局,並且死狀極其可怖。媚姬,這個令人本該遐想連篇的稱號,卻成為許多人心裏忌諱莫深的存在。

    “嗬嗬,真是讓奴家好是傷心呢,竟然現在才認出奴家呢。”月亦瑤嫵媚笑道。

    “月亦瑤!我四方會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你要下此毒手!”領頭的蒙麵人終於是忍不住了,透露了身份,憤怒斥道。

    “嗬嗬,奴家殺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想殺就殺了。”

    明明是聽起來讓人愉悅無比的動人聲音,但話語內容,卻讓人心底發毛,這麽寥寥數句對話的時間,這一群看上去人多勢眾的蒙麵人,便隻剩下這個孤零零的領頭蒙麵人了,看著這一地剛才還是鮮活生命的同伴,此刻都已經變成不能言語的死屍,他已經無心戀戰,彷徨的眼神,隻想找個機會,趕快逃命。

    “嗬嗬,就隻剩下你了呢,放心,不要怕,奴家下手會很輕的,一點也不痛苦。”

    嬌媚的聲音卻猶如午夜凶鈴,媚姬月亦瑤身影再度一閃,刹那間來到了這個四方會蒙麵人的身邊,在他驚恐無比的眼神中,她出手快若閃電,根本讓他無從反應,隻有閉目等死。

    良久,預料之中的死亡之手並未如期而至,四方會的人緩緩睜開雙眼,隻見起先救下張子羽的神秘黑衣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右手緊緊的抓住了月亦瑤的皓腕,距離他的咽喉,不足五寸的地方,而月亦瑤則是有些凝重的神情看著這名神秘的黑衣人。

    “嗬嗬,奴家還真是看走眼了呢,想不到閣下才是這裏武功最高的英雄豪傑,那就讓奴家和你好好的親近親近。”

    月亦瑤手掌一翻,瞬時手臂宛如滑溜泥鰍,離開了黑衣人的手掌,在絕美笑顏之下,充滿殺機的一掌筆直朝著黑衣人拍去。她掌心浮現著令人心寒的黑氣,一掌而出,仿佛周身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掌邊的空氣居然隱隱凝霜。黑衣人不言不語,不閃不避,反手一掌,隱隱的赤金光澤閃現,直接轟上月亦瑤這來勢洶洶的一掌,同時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四方會人的衣襟,向後一拋。

    “嘭!”

    沒有任何猛烈的氣勁,沒有令人心悸的碰撞聲響,就是簡簡單單的肌肉碰撞的聲音,卻看見月亦瑤臉色大變,身形猛然向後暴射而出,腳下連續幾次點地,身形連閃,足足退後了七八丈的距離,方才原地站穩,抬起頭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忌憚之意。

    “這般至陽至剛的掌力!丐幫乾陽掌!不知是丐幫哪位高手降臨,可否告知閣下的尊姓大名。”

    黑衣人沒有理會,對著已在門口的四方會人說道:“還不快滾!”毫不客氣的一句話讓四方會這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幸虧有麵巾的遮掩,方才沒被看到,他雙手朝著黑衣人一抱拳,立馬向外縱躍離去。

    “閣下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啊,奴家真的是好生歡喜呢,不若留下來陪陪奴家,也好讓咱們深入了解一番嘛。”

    月亦瑤根本懶得理會那僅存的四方會眾人,其媚姬之名真是名副其實,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在撩人心弦,挑逗人心,但是黑衣人完全不為所動,反而是大笑言道:“月亦瑤,今天沒空和你切磋,下次有空,咱們兩人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了解了解,今天就不奉陪了,告辭!”

    黑衣人身形一閃,來到了張子羽身邊,把他身軀一扛,就要向外騰躍,月亦瑤臉上殺機一閃,依然一臉媚笑,輕言細語道:“想走,可沒那麽容易!”

    紅影再現,嬌叱一聲,那晶瑩如玉的手掌之上,攀上了可怖的黑氣,朝著黑衣人徑直而去,黑衣人大笑幾聲,右掌猛然揮出,赤金色光澤大盛,刹那間消融了月亦瑤掌心的黑氣,一掌震退,而他還借著這股反震之力,足下一點,宛如大鵬展翅一般,一躍而上了房頂,幾下縱躍,便消失不見,輕功之高,不在月亦瑤之下。

    月亦瑤再度被震退,十數步穩住身形,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沒有再去追擊的想法,身姿搖曳,走到大門之處,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她那絕美的容顏浮現思索的神情,自言自語的低聲而道。

    “丐幫什麽時候出了一個這麽厲害的人物,他功力深不可測,武功修為堪比當世最頂尖的那幾位,可是他的內力剛猛雄渾至極,天下恐怕無出其右,比少林內功還要來的霸道剛烈,委實可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