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與你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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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洱坐車到達寫字樓,前台叫住她:“夫人,您是來找總裁嗎?”
她點點頭。
“這裏有總裁的包裹,需要本人簽收。”
快遞員穿著橙黃色的工作服,帶著鴨舌帽,腦袋壓得很低。快遞是個四方形禮盒,沒寫寄件人的名字。
“誰送的快遞?”她接過快遞員的筆,多問了句。
快遞員沙啞著嗓子回答:“匿名件,公司需要保密客戶的信息。”
這嗓音好像是刻意假裝,蘇洱不禁多看他一眼,快遞員立刻垂下腦袋,把簽好字的單據收好就走。
蘇洱疑慮重重地打開快遞盒,裏麵還有個小盒子,再打開是一團黃、紅、白三色糾纏成團的亂線。線路下綁著一疊管狀物,裏頭的火藥味隱隱飄散。她心中想到某種不可能,身邊的聰子見多識廣,立刻道:“夫人別動!”
她原本要轉身的動作僵住。
“是水平炸彈。”
蘇洱腦子嗡然作響。
前台小姑娘嚇得差點從座位上摔落,忙不迭得離開位置。蘇洱立刻告訴聰子:“報警,再去追那個快遞員。”
警察效率很高,電話過去幾分鍾便趕過來了。
寫字樓及不遠街道前拉起明黃色的警戒線,警員正協助樓內人員撤離。
十來分鍾,蘇洱已經僵得渾身冒汗。
她現在必須當個雕塑,否則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小洱呢?”陸衍之知曉她來公司談離婚的事,本不想回公司,但聰子一通電話過來驚得他渾身血液凝固。他試圖往寫字樓裏衝,警察把他攔住:“陸總,裏麵情況很危險你不能進去。”
“我太太在裏麵!”
“拆彈專家馬上就到,你不要擔心。”
他從落地玻璃看到蘇洱僵立在那,腦袋往這邊看過來,眼眶通紅。
他的心跟著揪緊。
“讓我進去陪她,她現在很害怕。”偌大的大廳裏就剩她一個和一枚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看到這個孤冷得畫麵,陸衍之的心便狠狠得痛起來。他不顧一切往裏衝,警員攔著又擔心出事,最後還是周隊到現場說了幾句,才容許陸衍之跟著拆彈人員進入寫字樓。
他們進來的步伐很輕。
“衍之……”
“別怕,我在這裏,不管發生什麽情況,我會陪你。”
瀕臨死亡,她的心裏突然無比明朗。過去的時光、那些尖銳坎坷得事,每一件都在衝刷著她的理智。小忘的死、二選一的遊戲,她知道自己無法越過內心的那道溝和他重修舊好。
可到死了,她才發現自己其實多舍不得他。
“別擔心,我們會拆除它。”專家安撫完,仔細觀察炸彈。
因為擔心炸彈還存在遙控引爆的可能,所以警察率先使用裝置屏蔽附近信號,通常拆彈會派遣排彈機器人,但這次的炸彈線路紊亂、裝置複雜必須人工排彈。
數據一層層刷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耽擱越久危險係數越大。
蘇洱也快無法支撐。
三根線必須剪一條拆卸平衡裝置,陸衍之說:“我來剪。”
專家猶豫再三,選擇在旁指揮。
“怕不怕?”他眸光柔軟地問。
蘇洱笑中含淚:“不怕,有你在。”
她想,就算剪錯爆炸自己也能去黃泉陪伴小忘,想到這心裏便真的不畏懼了。
陸衍之頭次感覺到緊張、指尖發麻,望著亂成一團的線,在專家指揮下剪斷紅線。眾人在線斷瞬間屏住呼吸,平衡球停止晃動。
專家鬆口氣,展露笑容:“成功了。”
蘇洱咬住唇瓣,肩頭驟然鬆懈,陸衍之替她拿走快遞盒,並在同時發現上麵的定時炸彈從原先的906迅速開始倒數。
“快跑!”
他駭然怒喝,專家最先反應,陸衍之拽著蘇洱向門口狂奔。
快要抵達時,轟然巨響。
炙熱的氣流將人轟飛出去,四周玻璃震碎化作無形殺人利器到處飛濺。蘇洱被震落在地,摔得懵然巨疼,視線裏除了濃煙烈火外便是陸衍之渾身是血倒在不遠處的樣子。
“……不。”她嗚咽想喊,嗓子裏咕嚕溢出鮮血。
耳邊嘈雜聲嚴重,救護車鳴笛聲繚繞,白衣人士將她抬上急救單架,罩上呼吸機。蘇洱感覺眼皮睜不開,額頭上的血不住往下淌,她竭力半直身體望著同樣被抬上另一輛救護車的陸衍之。
與她不同,他完全沒動作,醫護人員甚至當場展開搶救措施。
她心裏怕極了。
這種恐懼原沒有自己要死時來的強烈,她隻希望他平安,她不想他死!
“快去醫院!”護士在耳邊咆哮。
蘇洱被推上救護車時,看到不遠處的人群裏站著一個穿著橙黃快遞服的男人,他沒帶鴨舌帽,皮膚黝黑。
是黑皮!
陳紀深潛逃,作為他的忠心部下,他怎會不報複。
警察對蘇洱是重要保護對象,卻仍然讓他鑽了空子。
“陸太太,你能……”
護士說了什麽她越聽越模糊,耳鳴很嚴重,最後隻看到護士的嘴巴一開一合,漸漸地連視線都不清楚了,眼皮重若千斤得往下壓。
蘇洱再次醒來是四天之後。
她望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才逐漸回憶起寫字樓裏發生的爆炸案。心裏驟然發緊,拔掉輸液針下床,幾日來靠著營養液進食,身體虛弱還沒站穩便摔倒在地。
“陸太太!”護士進來換藥,忙跑上去攙她。
蘇洱抓住她的手問:“我丈夫呢?”
“他、他還在救治。”
小護士語焉不詳的態度讓蘇洱心如擂鼓,病房門外有諸多白大褂穿行而過,蘇洱隱約聽見一句:“陸總情況不好。”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蘇洱一把推開小護士的阻撓,踉蹌著往病房外跑。
重症病房,陸衍之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床邊醫療儀器諸多。心電儀正在急促跳動,鳴聲刺耳,醫生竭盡全力在實施搶救,電顫儀正往他胸口幾次來回。
陸衍之的心跳微弱到幾乎持平。
蘇洱透過玻璃窗看得心髒疼痛,央求醫生讓她進去,她進去時,心電儀正持平拉線。
滴聲長鳴。
蘇洱沒站穩,跌跪在在病床邊,掙紮著爬過去握住他的手,哭嚎:“不要!衍之不要丟下我!你答應過永遠不會再丟下我,你起來,你起來!我沒了兒子不能再沒有你,你死了我要怎麽活下去!!”
老天呀,她做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要這樣懲罰她。
難道是母親曾經的報應全報在她的身上嗎?那就讓她還,不要傷害她最愛的人。
她哭得幾乎斷氣,恍惚聽見一聲微弱得儀器跳動聲。
“病人恢複心跳,繼續搶救!”
醫生的默哀還沒進行,立刻投入到緊張的搶救環節。
蘇洱被護士攙到一邊,她驚喜得看著施救過程,最艱難得一關算是挺了過去。
護士扶著她離開病房,坐到沙發椅裏。
她整個人癱軟。
醫院安靜的長廊盡頭傳來一陣高跟鞋聲,她扭頭望,發現是個衣著優雅的中年女士。淡眉紅唇,一笑嫵媚多情。
她的身後跟著三兩個黑衣男人,像是保鏢。
“陸太太。”
她摘下太陽鏡,伸出手:“我姓蔣。”
蔣夫人?!
蘇洱在陳紀深這件案子上去警局做過幾次證,也曉得些內幕,青煙社蔣夫人,陳紀深的“母親”。
“您好。”
蘇洱站起身與她握手:“蔣夫人來醫院是探望我丈夫嗎?”
“陸氏爆炸的事我有所耳聞,特地帶了份小禮物過來給予安慰。陸總之前出手慷慨,連白鯨島那樣好的地方都願意拱手相讓,作為感謝我理應把他的東西歸還。”
話落,蔣夫人抬手,隊伍最後的男人帶著一個小身影從逆光中走來。
蘇洱微微眯眼,心一點點繃緊。
“媽媽!”
孩童的喊叫如打在心扉上的巨錘,震得她驀然驚住。小忘向她奔跑而來,軟糯得飛到她的懷抱裏,蘇洱如得珍寶般將他死死抱緊,噙淚得親親他,好半天喉嚨裏哽出兩個字:“……小忘。”
他沒死,她的兒子沒死!
望著母子含淚擁抱的場麵,蔣夫人唇角動了動,說道:“是我教子無方,惹出這麽多事,我會好好懲罰老七。”
說完,不再打擾她們,帶著手下悄然離開。
一天之內她得知的真相太多,失而複得得太多。
蔣夫人之後是言助理。
他帶來的是沈嫣過世前的一條錄音,原來那天在她去找沈嫣之前,陸衍之已經派言助理去過醫院,套出這段話暗中錄音。沈嫣對於當日二選一的遊戲直言不諱,承認她和陳紀深有串通。
原來,陸衍之當時說選的是她,是真話。
可她怕了,對他的信任早已缺失。
原來,一直選擇錯誤的,是她。
陸衍之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能否醒來是個問題。蘇洱不放心護工,每件事選擇親力親為,偶爾坐著他床邊說話就能說上幾個小時。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輩子話都沒現在這麽多。
一周之後,蘇洱在醫院碰到陳紀深。
毒蛇沒了爪牙,神態頹廢,臉上生出胡渣整個人非常疲倦。他看到蘇洱時,自嘲般得笑出聲:“活該。”
他本來逃得好好,蹤跡全無。但誤聽消息說寫字樓爆炸,蘇洱險些死亡留了半條命在醫院苟延殘喘,半死不活的。他便出來了,卻沒想到她竟然好好得站在那兒,除了額頭上的傷其餘恢複的都不錯。
警笛在樓下響起。
蘇洱倒退幾步要跑,陳紀深先一步跑過去困住她,生拖硬拽得往消防通道上天台。
夜風鼓吹,十月末的天氣涼意侵骨。
“你想怎麽樣。”蘇洱平靜得看著他。
他笑笑,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把槍,往樓下瞄了眼看到無數特警持槍往醫院裏走。對麵樓估摸已經有狙擊手就位,斜對麵埋伏青煙社的殺手,真特麽十麵埋伏。
“從前我罵杜謹言愚蠢,沒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歎聲氣,拉動槍械保險,單挑起眉看著她:“早點知道你是誰,當年我不會撞你。隱瞞你身份留在身邊是真,但婚禮撞你他確實不知情,是我擅作主張。”
蘇洱聽著他敘說過去的事,眼睛始終盯著他手中的槍。
特警就在門內。
樓底已經有警察在喊話,因為人質在,他們不敢直接開槍。
但青煙社的不在意這些。
殺手直接開槍,蘇洱被他推倒在地,子彈打在天台門上。警察聞聲發起進攻,一瞬間子彈呼嘯而過,密麻之間形成一張無形彈網。蘇洱被推在死角,眼睜睜看著他寡不敵眾身上中彈染血。
才幾分鍾,陳紀深便如血海裏爬出來一樣。
他一隻手被打穿,無力抬動。
警察衝上來包圍住他,“放下武器!”
蘇洱從衣服口袋裏摸索半天,摸到那塊老舊的手表,朝他丟去。他眸光閃過短暫地驚訝,繼而是笑容,衝著蘇洱張合了下嘴巴:“謝謝……”
她意識到什麽,乍見陳紀深抬起手,往自己太陽穴上來了一槍。
嘭聲之後。
陳紀深驟然倒地。
“他要是不來,還真逮不住。”有特警唏噓道。
另一個說:“不死這輩子也隻能活在逃難中,青煙社不會放過他……”
他若活捉,在錄口供之前也自會有殺手擊斃他。
夜風把今夜的血腥味吹得越來越淡,淡得將這些可怕地過去逐一抹去。很多事化作塵埃,陸衍之一直躺在醫院沒醒,蘇洱一方麵在陸氏主持大局下班後又趕去醫院。
這麽兩點一線的陪伴足有三月有餘。
今日陸氏招標,她陪員工奮戰到很晚,到醫院時比平常晚了兩個小時。獨立層的病房往常很安靜,今天卻哄吵不斷,護士醫生不間斷地往病房裏走。
難道是衍之出事了!
她急切得跑過去,沒等進屋就聽見陸衍之的咆哮聲。
“她在哪!小洱在哪裏!!”
醫生安撫他:“陸總你不要緊張,夫人沒事她很好,很快就會過來。”
“撒謊,我要看到她,我要看到她……”
他像個孩子般無理取鬧,撒潑耍賴。醫生轉身看到她,立刻跑出來說:“快進去看看他,陸總一直不信我們的話,以為你沒了。”
“衍之。”
蘇洱點點頭,走進去喚了聲,陸衍之的暴躁動作便停住了。
他大鬆口氣,試圖跳下床,但三個月肌肉稍有鬆軟差點摔跤。蘇洱立刻跑上去攙住他,反被他一把擁住。
他的語氣哽到斷斷續續不成句子,“我以為……你沒事真好。”
他緊緊擁住她,再也不願意放手。
陸衍之在醫院複健了幾個月,已經大抵康複,回到公司上班正好是五一。
國慶節的時候,蘇洱懷孕了。
做完一係列檢查後,醫生告訴說:“恭喜你們,是對龍鳳胎。”
一切的苦盡甘來皆是美好。
蘇洱恍惚想到自己頭胎孩子沒成型就被迫流產,後來是恬恬,如今一對龍鳳也算是圓滿。
自打她懷孕,陸衍之凡事親力親為,她孕期脾氣有些古怪沒少讓他吃苦頭。
他都含著笑,托著腮溫柔不已地看著她。肚子裏的老二,腦袋生的有些大,醫生擔心順產會有危險,早早安排到醫院待產剖腹。
來年六月是預產期。
薔薇盛開最美的時候,蘇洱順利生下一對兒女。二小子取名陸言慎,三丫頭取名陸言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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