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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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平樂長公主已是得了老太太的首肯,又說服老太太先瞞著此事,等她離了蘇家老宅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她還是覺得驟然便請太醫出手不夠穩妥。

    那章媽媽可是孫大太太的陪房,怎麽突然便來到蘇家跟蘇老太太“自首”了?

    隻可惜老太太心思不夠用,也便不曾在當時先將那章媽媽留下,等她到了之後再問個清楚,也好知道緣故。

    好在平樂既知道齊王夫婦給孫三姑娘做過局,在齊王府的宴席上又多少聽到了些風聲,知曉那孫三姑娘之所以濕了鞋襪,仿佛是高寶珠與韓家大姑娘的手筆,她立刻靈機一動,就打算撒出些請柬去,再過幾日便在公主府擺個芍藥宴。

    那孫家大太太雖是吐了血,聽說也不過是怒急攻心,若是收了她的請柬也願意來,到了芍藥宴那一天才真正好看。

    ……韓宓卻是接到了平樂長公主府上的請柬便有些含糊。

    這、這是怎麽個話兒說的?難不成高寶珠到底也沒管住嘴,便叫平樂長公主得知了、孫雅靜那事兒裏有她暗中做過推手?

    且不說她真的沒想到那天竟那般歪打正著,她並不是真想做這個推手的,這實在冤枉得很,單論韓家的身份地位,又哪裏輪得到她成為長公主府上的座上賓!

    她是莊岩的未婚妻不假,這婚事想必也不會再有什麽波折,她將來必是溫靖侯世子夫人。

    可這親事不是還沒下定麽,哪有人家會因為這個,請客也便連她一起請了,更別提平樂長公主這樣很少與外戚打交道的人?

    那她是該去赴宴還是不該去?

    雖說她尚且不清楚這位長公主究竟是敵是友,可誰叫長公主的兒子是秦家的子孫,她也便早在內心將長公主劃為了敵對?

    隻是別看韓宓是有些怕了,她也知道並不止她一人得了請柬,溫靖侯夫人母女與二夫人母女也都在被邀之列,她無論如何也不是孤身一人麵對明槍暗箭。

    她也就緩緩靜下心來,一邊準備到時候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邊也不忘告訴莊岩一聲,好叫他知曉她過幾日會前往平樂長公主府上赴宴。

    那麽他若是提前得知了什麽有關消息,也好給她多加提醒,她更能提前做好提防。

    萬一長公主這一次設的真是鴻門宴,她大不了便說是母親那廂離不開她貼身照顧,好將這宴席回絕了去。

    莊岩聽罷她的話便笑了,隨後也就悄悄將小算盤的去向以及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告訴了她。

    “我猜是我後來這個吩咐起了作用,蘇家就不但信了孫大太太是那害死蘇同知的黑手,還叫平樂長公主親自處置。”

    可平樂長公主是什麽人?那孫氏與蘇寅生的苟且之事早就送到了她耳邊,她不還是不曾輕信,直到又親自往普會寺查證了幾天,這才動手的麽?

    那麽若叫長公主連章媽媽的一麵都不曾見到,便要對孫家動手,這無論如何也不是她的做派,這才有了長公主府上的芍藥宴。

    反之若是平樂一不小心犯了輕舉妄動之錯,也不等繼續查證便將孫家如何了,那也是白白送到他莊岩手上的把柄,怎麽看怎麽都是對齊王隻有好處沒壞處的……

    要知道那蘇寅生雖然丟了總兵的差事,卻也一直沒閑著,反而與秦家走動得越發勤快起來。

    那若是真叫齊王抓了長公主的把柄,哪怕齊王並不能因此便將蘇寅生如何,蘇寅生到底已經沒了兵權——等長公主也與這位駙馬徹底不再一心,反而真正投了齊王,蘇寅生哪裏還蹦躂得起來呢?

    而莊岩之所以並沒盡早將他所做的一切都告訴韓宓,倒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他也還不知道這一番手腳到底起到了什麽樣的用處,也就不好提前對她表功。

    那章媽媽是被小算盤抓了軟肋不假,也便不得不去蘇家老宅“自首”,說她曾經幫著孫大太太給孫氏配過毒,為的便是毒死孫氏的丈夫蘇同知,也免得叫蘇同知將蘇鵬飛的真正身世喊破。

    莊岩雖也在蘇家下了暗線,那些人的活動範圍到底有限,暫時還無法進入蘇老太太的正院服侍不是?

    他又哪裏知道蘇家會如何看待章媽媽的“自首”,或是打算如何對待孫家?

    現如今蘇家雖然還沒動靜兒,平樂長公主的請柬卻來了,想來也就是為了將章媽媽的自首弄明白,再決定是否對付孫家吧……

    韓宓耐心的聽罷他這番話,難免驚喜非常。

    喜的是她本來還以為莊岩頭些天已經叫人抹黑了孫家,她二舅舅又攛掇了言官彈劾孫連堂,想來那孫連堂就算養好腿傷,也再難起複,這便已足夠了,誰知莊岩竟還有一記重拳等著孫家。

    驚的是……如果蘇家隻是讓長公主處置這事兒,長公主可極容易對孫家手下留情。

    孫氏是平樂長公主的對頭不假啊,可孫氏不是已經沒命了麽?而那孫連堂卻是秦閣老的人啊,單隻瞧在秦閣老的麵子上,平樂長公主就未必敢動孫連堂!

    莊岩得知她的憂慮後便笑著叫她安心。

    原來平樂長公主頭些日子進宮找皇後娘娘哭訴駙馬的不是時,就已經跟皇後陳情表白過,不論她的兒子蘇鵬程是誰的骨血,她才是這孩子的親娘。

    她可是大秦朝的長公主,程哥兒這孩子的親舅舅可是皇帝!和皇帝比起來,秦家的秦閣老也好,秦修儀也罷,算得上什麽東西!

    就算禮王三殿下也是這孩子的表兄,那也得從皇家論這姑舅親,哪有從秦家論的道理?長公主可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再說白了便是平樂哪有這麽蠢,白白放著舅家是皇族這條粗大腿不依靠、卻叫自己兒子偏選了小細胳膊去抱的。

    那豈不是叫蘇鵬程白生了一半皇家的血統,還平白就成了隨便秦家與蘇寅生擺弄的棋子了!

    因此上莊岩早就知道了,平樂長公主單為了她的兒子蘇鵬程,也不會與蘇寅生一條心。

    她更憎恨蘇寅生竟敢拿著蘇鵬程的出身做把柄,繼而以此要挾上了秦家,秦家亦是不曾拒絕他,還真與他勾結在了一處。

    這一個蘇寅生、一個秦家,分明是一頭兒打著隻顧自己權益的小算盤,一頭兒卻要害她們娘兒倆身敗名裂之餘,再踩著她們娘兒倆上位呢。

    韓宓這才恍然大悟,直道長公主如果真是這麽想的,那還真正是個明白人。

    想來若是蘇駙馬與孫氏的苟且不曾敗露,長公主還願意與她這位駙馬相敬如賓,甚至好好扶持他。

    相反卻叫她頓時納過悶來,蘇駙馬的心裏根本隻有他自己,別人誰都是他的棋子,哪怕她是位皇家公主,也隻有被利用的份兒。

    所以長公主才在得知真相後,不但迅速作出逼迫蘇家老太爺與老太太將孫氏送往家庵的決定,還立時三刻就逼著蘇寅生辭了差事。

    從此蘇寅生既不是什麽總兵了,也便真的僅僅是一位駙馬了,除了這個駙馬的名頭之外,一身再無長處,倒看他還能蹦出什麽大天去,又有哪個還願意再敬他一尺。

    而那秦家雖是蘇鵬程的真正父族,既不能真正相認,又頗有一番欲將這樣的骨血當成利器利用的架勢,長公主恐怕早就將秦家恨到了骨子裏!

    莊岩笑著點頭:“要不然你以為那蘇駙馬又為何頻頻與秦家走動起來?”

    “他這是明知自己已經沒了兵權,生怕秦家不再稀罕他這種廢物投靠,就屢屢主動送上門去,顯擺自己還能出謀劃策呢。”

    “殊不知他這分明是拿著長公主與秦家的關係要挾秦家呢,他當秦閣老瞧不出來?”

    韓宓忍不住失笑,失笑於堂堂駙馬爺竟是如此下作。

    那蘇寅生明知自己早在迎娶公主下降時就戴了綠帽子,不但不以為恥,如今還為此貼上了秦家,歸根結底可不就是為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

    那也怪不得長公主隻盼著與他恩斷義絕,若不能絕,便不如砍斷了他的“手腳”!

    隻是那位蘇駙馬既是連這樣的屈辱都能忍受,也還真是個狠人;韓宓也便越發相信,當年暗害溫靖侯之人定然少不了這位蘇駙馬。

    她也便暗暗做了決定,若落實了長公主真要對付孫家,她一定要不遺餘力的給蘇駙馬上些眼藥,雖說這也許是個大難題,她也不想放棄。

    當年蘇寅生既能出了給溫靖侯馬匹動手腳的主意,誰知道他今世會不會又生出這等惡毒心腸!

    蘇寅生的確已經沒了總兵之職,一旦溫靖侯因傷不能再領差事,他也沒了頂替的可能,論說他也許並不會動這種手腳。

    可這人本就是個陰損小人,為防他成為大禍患,此時不借著長公主之手徹底斷送他,還待何時!

    要知道那蘇同知可不僅僅是死在孫家手裏的,他這位親兄長蘇寅生也不幹淨!

    這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敢殺,長公主這種給他戴個明晃晃綠帽子的妻子,蘇鵬程這種旁人骨血的假兒子,在他心中又算什麽,還不是一不高興就敢要命!

    韓宓就悄聲問莊岩,可否在長公主的芍藥宴之前,爭取再叫小算盤將那章媽媽鼓動出來一回,也好和長公主暗中見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