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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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宓當然不能不笑。

    連貴妃這樣縱容兒子、嬌慣兒子的親娘,都抵死不能接受孫家兩位姑娘成為敬王的侍妾,皇帝更是不能答應被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子帶壞他的兒子,孫雅靜和她妹妹可不是隻剩去死的一條路了?

    別看出家看似能保住一條命,這樣的命又有什麽可保的?都說佛門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可這佛門……也隻有真正進去才知道。

    韓宓也便輕笑著對莊岩說了幾句話,登時令莊岩也笑起來。

    等他笑罷之後,便點頭道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呢,他明天一早便叫人去給小算盤傳話,再叫章媽媽照章行事。

    原來韓宓是這麽說的——皇帝雖是不願叫敬王納孫家兩個姑娘為妾,到底也沒對孫家下什麽旨意,更沒同意貴妃真拿著賣身契將那兩位姑娘賣了,隻吩咐敬王這便將那賣身契還給孫家去。

    那麽如果孫家兩個姑娘選擇了與她們祖母一樣的路,一根繩子便吊死了,這豈不是對皇帝心存怨望?

    皇帝可沒想要她們的命,還將賣身契還了她們!她們卻用一死對抗皇帝,這豈不是給皇帝臉上抹黑!

    其實若是細論起來,韓宓與孫家這兩位姑娘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她根本犯意不上這麽對付那兩位。

    可是誰叫她不想給孫連堂一點點死灰複燃的機會?斬草就要除根不是麽?

    但凡今日貴妃沒被人攛掇起來,也沒有激烈的反對孫家兩個姑娘被抬進敬王府,誰知道這姐妹倆會不會合起夥來討得敬王的歡心,將來便又替孫連堂謀到東山再起的時機!

    而這二人若真被抬進了敬王府,秦閣老也會因此重新看重孫連堂吧?

    那敬王雖是比不上齊王對禮王的威脅大,他到底是禮王的二哥,是貴妃之子,與齊王一樣是禮王奪嫡路上的一塊絆腳石,一個爭奪者呢,秦閣老又怎會放棄送上門的這等眼線?

    就為這個,秦閣老也必得多方替孫連堂起複奔走,以他這位閣臣之力,替孫連堂重新謀個官職很難麽?

    韓宓也便狠下心來給莊岩出了這麽一個主意,雖然她也怕莊岩嫌她太過狠辣,隻要孫家能徹底倒下,狠辣的罪名她完全可以背。

    可就在她說出這話前,她又哪裏敢想莊岩不但不嫌她,還笑誇她的主意好?

    她便在聽罷莊岩的肯定之後,緩緩的愣在了那裏,看向他的雙眼也不禁緩緩蘊出些許水汽。

    “你……岩哥哥真的不嫌我太狠毒?”

    那孫寡婦早就死了!她明明已經報了今世的仇!可她卻依舊要對孫家斬盡殺絕!他卻不迭聲的誇讚她各種好主意!

    莊岩聞言也愣了,再看見她雙眼的水汽氤氳後,越發有些愣神——兩人便在發愣中這般對視著,對視著,直到他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我過去還一直以為隻要我對上宓妹妹便要犯傻,怎麽宓妹妹你今兒也犯了傻?”

    莊岩忍不住心疼的笑道,同時也不忘伸出手來,輕輕替她擦掉眼角的淚花。

    “我作甚要嫌你狠毒?

    “就在通州莊子上,我才將喬家兄弟派去直沽時,我不就跟宓妹妹說過了,那孫家明明是拿孫氏當了馬前卒,想要對付的根本也是溫靖侯府甚至齊王殿下呢,這哪裏隻是宓妹妹的仇?”

    “我還當我既是早跟你說清楚了,你這才從不吝嗇幫我出主意,那也還怕你會嫌我毒辣呢。”

    “敢情你這傻丫頭不但一直以為……我隻是在幫你報仇出氣,還與我當初一樣,那時是我怕你嫌我,如今是你怕我嫌你?”

    韓宓這才也是撲哧一聲含淚笑了。

    其實她又何嚐不記得,莊岩早就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孫家圖謀不淺,就衝這個,也不能再留著孫家那般蹦躂。

    偏她太過在乎他,便總怕自己所出的主意太過狠毒,手段太過淩厲,難免會改變自己在他心中的乖巧樣子,再叫他以為她是個蛇蠍毒婦……

    她就頗為尷尬的嗔笑著跺了跺腳,直道岩哥哥不許再說人家是傻丫頭:“我、我還不是怕你眼下雖然不變,將來也會變的!”

    隻是別看她話是這麽說,她的心頭卻已是萬分篤定,她的岩哥哥絕不會變,哪怕天荒地老,他也不會變……

    可莊岩又去哪裏聽得到她的心聲呢?

    隨後在他送她回家的馬車上,他便又傻嗬嗬的不止一次給韓宓發誓道,他將來也定然不會變的。

    韓宓既不忍心阻止他,又很願意看到他這麽認真的樣子,便一路含笑聽著他這般許願發誓,字字句句都好聽得很。

    直到他以手指天,仿佛馬上就要發出毒誓來,她這才慌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一次嗔笑起他來。

    這軟軟的小手捂在莊岩臉上,真叫他覺得這便是對他最好的獎賞了。

    他便忍不住伸出手來蓋在她手上,又輕輕翹起唇來,在她的手上啄了一口又一口,等她在韓家大門裏下了車,不但不忍心擦掉手心裏那點濕潤,麵上也越發緋紅如霞。

    ……也正是莊岩“中了”韓宓的冷汗之計、便直接派出了喬家兄弟去審那五個小廝去了,不過才是第三日中午,那五人便已各自交代了自己的上線與下線。

    莊岩得到喬岐的親自回稟後,看著那份名單便笑了。

    隻因這份名單若是真如喬岐所說沒有遺漏,旁人安插在自家的眼線倒比他想象的還少得多。

    這顯然是他從今年開始幫著父親打理前院“庶務”後,已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這才令自家府中還算比較清靜,也是對他這半年努力的肯定了。

    而他之所以會信喬岐的,信這份名單並無遺漏,隻因他心裏明白得很,喬岐本就不是一個輕信口供之人,那喬崤更比他兄長還甚。

    那麽這份名單必然已被喬家兄弟篩查證實了一遍,又頗為做過一番刪減添加,這才能送到他麵前來。

    等他笑過後便問喬岐道,這五人都有哪個甘願做我們的人、替我們行那反間計。

    又不待喬岐將人指出來,他便冷聲吩咐道,願意替我們做反間的留下,他的上線下線也留下,隻是務必要加派人手將他們都看好了跟緊了。

    “那不願意歸順我們的,便叫他連著他的上線下線都一起徹底消失吧。”

    這時饒是喬岐平日裏再冷清,等閑在他臉上瞧不見一絲笑容,他也忍不住彎了彎唇,繼而小聲提醒道,還請世子爺重新考慮考慮方才的命令。

    “倒不是屬下質疑世子爺的命令……而是這幾人的上線下線著實都是他們自己招供的呀。”

    “因此上若叫屬下說呢,哪怕其中兩人並未即刻答應反水歸順世子爺,想必也快了,再不然便是還有家人在秦家握著……”

    莊岩頓時驚訝的抬頭看向他:“都是他們自己招供的?”

    喬岐點頭應是:“喬崤倒是在前天夜裏便直接給他們上了些手段,可屬下兄弟二人還是萬萬沒想到,這五人竟然禁不住那點小手段,還未亮天便全招了。”

    這之後他們兄弟二人難免又用了一日半去詳查,隻因這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招供,實在叫人不能盡信。

    誰知詳查過後便又一次令他們兄弟險些驚掉眼球,那五人招供的竟全是真的!

    要知道他兄弟二人在侯府當差多年,還從未遇上這麽好對付的“人犯”呢!

    倒是莊岩沉吟了片刻後,也便納過悶來,就笑問喬岐道,你不妨回憶回憶,你們兄弟過去在侯爺手下當差,可曾親自出馬審過這五人這樣年紀的。

    “這五人年紀最大的不過十二歲,最小的才剛七八歲,細論起來個個兒都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呢,哪裏禁得住喬崤的手段?”

    喬岐頓時又翹了翹唇,直道世子爺說得是:“那第一個招供的就是七八歲那個呢,世子爺您是沒瞧見,喬崤才剛一指點過去,他便已經笑得尿了褲子了。”

    莊岩這才知道那所謂的喬崤上了手段是什麽手段,敢情竟是點了小廝們的笑穴,他便如同瞧見了那場麵一樣,登時笑不可支。

    隻是別看他很是讚賞喬家兄弟逼供的能耐,又知曉那些小廝之所以速速招供、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年紀太小,他也不後悔這一次仿佛殺雞用了牛刀。

    他就在笑罷之後點頭道,既是你也說另外兩人的歸順不過是時間問題,或是有家人被秦府握在手裏,那便叫他們二人先暫時消失,不用著急要他們的命。

    “倒是他們兩人的上線和下線不能再留了,一來派出人手盯著他們太過浪費,二來也可以叫這幾人之死給秦閣老點顏色瞧瞧。”

    “另外一旦這二人確實有家人握在秦府手裏,等這兩人的上線下線都死了,這兩人也消失不見,秦府也許便會另有行動,譬如趕緊處置他倆的家人以便滅口,我們剛好可以趁機抓一抓秦府的把柄。”

    隻不過此時的莊岩也沒想到,他的人還沒等抓到秦閣老府上“草菅人命”的把柄,章媽媽已是在五月初十這一天,利利落落的辦完了新差事,用兩條嶄新的白綾送那孫三姑娘與孫四姑娘上了黃泉路。

    孫連堂府上便是一時哭聲未去,二時哭聲又起,那靈堂裏的孫大太太尚未入土,便在下首又添了兩具白茬兒新棺材。

    韓宓得知了這個消息後,難免在欣慰之餘又對章媽媽起了些戒心,隻因這個老奴才……還真是稱得上真正的心狠手辣。

    莊岩亦是點頭讚成她這話,又笑著叫她安心:“孫大太太先瘋後死,可與長公主叫那章媽媽帶回孫家的藥材有著撕擄不開的幹係。”

    因此上也不用他們這廂著急對章媽媽動手,長公主的人想必就該對章媽媽做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