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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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一雙青緞白底飾黑邊小朝靴出現在眼前,上金線繡草綬帶鳥花紋,精美輕奢。
待那少年彎腰入屋,見其容貌,眾人均是一驚。
少年一襲石青香堇八團緋綾排穗褂,腰間以黑色鑲金帶束腰,清華尊貴,氣度不凡,如明月清輝。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楚楚謖謖,清雅高邁。
薑堰一進房間,便見屋內坐著四人,其中一位紫紅鎏金點翠鑲玉抹額的精瘦老婦人在上首坐著。
老婦人頭發梳得油光發亮,一根根銀絲藏在黑發中,一雙深色眼眸微微下陷在眼窩裏,含笑看著他。
按照規矩,小輩第一次拜見長輩時應該行跪禮。薑堰環顧一周,並不見屋內擺有團蒲。
又想起沈老太爺對他說過的話,讓他謹記自己的身份,既然他如今的身份是清和郡主的外孫,沈老夫人的侄孫兒,再此請個安也未嚐不可。
“小子薑堰拜見老夫人。”
薑堰屈膝下跪,衝著老婦人磕了一個頭。
沈老夫人楊氏看了一眼下方的薑堰,旋即眼斂微垂,隱藏起因薑堰行禮,而閃過了驚訝之色,笑著衝薑堰招手,“快快起來,真是個懂規矩的好孩子。”
薑堰聞言,順勢起身,走向沈老夫人,任由沈老夫人上下左右的打量他。
他眸中自始至終都含著清淺的笑意,麵上依舊神色如常,沒有任何為難。
沈老夫人見少年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就已經初見風華,行事進退得宜,不由得點頭。又記起自京城傳來的消息,原以為這性子是還該磨練磨練,可今日一見,坦坦蕩蕩沒什麽不好。
“真真是像極了。”模樣氣質均是像極了那人。
沈老夫人語氣感歎,眼中不由得浮現追憶之色。
薑堰也似是想起了什麽,垂下眸子。
旁人皆以為沈老夫人因為見了薑堰,而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親人,氣氛頓時有些沉重。
就連葉氏也是這麽認為的,她用餘光看了一眼兩位妯娌。
耿氏剛被蘇嬤嬤氣著了,如今還是一副不理人的模樣,另一邊的柳氏雖說是三弟沈原水的妻子,可因為沈原水是妾室所生,柳氏在老夫人也這裏一直是個尷尬的存在,屬於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人。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牽扯到下一輩糾纏不清,現在也隻能葉氏開口。
“表少爺通達明透,也讓我家那個渾小子看看表少爺,讓他好早些沉穩收心。”
葉氏的話音剛落,蘇嬤嬤怕沈老夫人憂思過度,連忙接過話頭,“是呀,表少爺一表人才是福氣,府內少爺小姐以後也多了一個伴。”
四十多年了,老夫人與清和郡主這麽些年的聯係全是書信。後麵的幾年,和安郡主離世之後,徹底與京城那邊沒了來往。從京城跟過來的人,到如今也隻有她還留在老夫人身邊,她就怕老夫人太過思念故地故人傷了身子。
沈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將視線落在薑堰身上,“可取了字?”字一般是男子弱冠之時由長輩賜予,但也有比較受長輩寵愛的孩子,家中長輩早早就給取字,沈家幾個孩子已經有了‘字’。家人喚字以示寵愛與親近,老夫人不想因為‘字’,讓薑堰覺得他被沈家排斥了,故有此一問。
“取了,家裏給取字培風。”薑堰答。
‘培風’二字一出口,葉氏頓感耳熟,故出聲詢問薑堰,“二字可是出自《莊子·逍遙遊》?”
薑堰頷首,“正是。”
耿氏恰見葉氏與薑堰正說地熱鬧,不願意見葉氏一人在外人麵前出風頭,便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培風住的應該是扶雲院。培風便是乘風,乘風扶雲倒是個好寓意。”
正是有葉氏的提醒,讓耿氏想起,沈家小輩是圖字輩,而葉氏的兒子取名‘圖南’二字。耿氏故意搶先將培風與扶雲相連,那麽之後,即便有人說出培風與圖南的聯係,有培風扶雲在前,那也會顯得平平無奇。
這點小心思,葉氏不以為意,當年取她兒子名字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會與這表少爺聯係在一起。
“阿寶那丫頭肖想了扶雲院許久,培風若是見到個瘋丫頭闖了你的扶雲院,可莫要生氣。”因著薑堰說了自己的表字,她幹脆就這麽喚了。
薑堰揚了揚嘴角,溫和地道:“不會的,嬸嬸放心。”他不喜與人觸碰,恐怕屆時,這位阿寶小姐連扶雲院的門都進不了,他又如何會生氣。
自薑堰進屋,屋裏的丫鬟們便神情一陣恍惚,從前覺得大公子沈圖承清光水月,姿容如玉。如今她們倒是覺得,這位與大公子相差近六歲的表少爺,更是出塵絕豔,龍章鳳姿。
就在此時,簾子微動。
四個少年並著五個少女一同進了屋,原本空闊的屋子,瞬間擠滿了人。
屋子裏的下人紛紛請安。
原來是沈家少爺小姐們,幾人行至中間,站在原先薑堰站著的位置。
他們往常都是跟著嫡母一起過來同老夫人請安,隻不過昨日都聽了新來的表少爺會給老夫人請安,幾人一合計,幹脆一起過來。這麽一來二去將人集齊來到老夫人的之後,才發現他們竟是比新來的表少爺晚來了一段時間。
小蘆原本是想既然阿寶不能去老夫人的房裏,那她就同得阿寶說說那邊的情形,誰曾想到,阿寶得知府裏的少爺小姐都湊到一起,趕往祖母的房裏,努了努嘴,委屈的情緒寫滿了整張小臉。
“小蘆,你趕緊尋人拿了母親說的盒子,今天我就要將兔兒爺送了給表哥。”阿寶看著小蘆,眼神堅定,以示自己不動搖的決心。
“好好好,奴婢這就讓人去拿。”轉身之後,小蘆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暗自罵自己:叫你多嘴,又惹得小姐不高興。
好不容易從遠方來了一位親戚,阿寶對此新奇得很,怕到時候新來的表哥,和他人相處得好了,忽略她,不同她一塊玩兒。要知道他們沈家的人容貌個頂個好看,就連她不太喜歡的二哥,在麵貌上都沒得話說,而她因著年紀小估摸著就排個末尾。
屋內,沈家小輩一行九人站了三排,一齊同坐在瑩藍色雲龍捧壽坐椅上的老夫人行禮,“給老夫人請安。”
“都起來吧,你們怕是商量好,一起過來見客人來了。”沈老夫人取笑道。任誰都希望家中和睦,沈老夫人亦是自然。
“咱們是怕到時候老夫人有了侄孫兒,不要我們這些孫子孫女了。”站在最前排,年紀最小的姑娘開了口,頗有些口無遮攔,但一副患得患失的小模樣還是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哪有這麽容易不要你們,真是不要你們了,也是你們不爭氣。”沈老夫人招了招手,讓沈安福在她身邊坐著。
耿氏見老夫人喚了個庶女過去,而不是正正經經大房嫡女,臉色頓時有些難堪,忍不住遷怒自家女兒沈安懷。
剛才說話的正是沈安福,大老爺沈原木妾室玉姨娘之女。
在大秦妾室隻能給嫡妻請安,至於再往上麵的長輩,妾室卻是沒有資格的。若是想請安,除非是正室帶出來,或許是長輩特許才行。
耿氏自知老夫人不喜她,自然不會帶著妾室過來,怕妾室在老夫人麵前露臉,到時候助長了妾室的氣焰。
況且說來也是丟臉,沈家三位爺當中,就她們家大爺有妾室,還不止一個。
就是二房當初生了一個兒子之後,整整十年不曾再生一個的情況下,還是沒有納妾,這樣叫她在妯娌麵前莫名的抬不起來。隻覺得她們看的眼神就像是嘲諷她,她更加不會帶人出來。
但是妾室所生的孩子,不論如何都是沈家的血脈,老夫人的親孫子,老夫人作為正妻不喜歡妾室,也斷然不可能將親孫子孫女拒之門外。
而放在平時有沈安禧在,哪裏還論得上沈安福坐老夫人身邊?雖然沈安禧年齡不是最小的,但絕對是沈家最得寵的人,就連老太爺老夫人都隻喚她乳名‘小寶’,往日裏隻要沈安禧過來請安,老夫人眼裏可就真的是再沒了其他人。
沈安福這小妮子恐怕是,跟沈安禧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學了’好聽的話不要錢,拚命往外蹦’那一套。
“老夫人,也讓培風認認兄弟姐妹們。”耿氏故意打斷老夫人與沈安福說話。
站在薑堰後方的淺絲眼神閃了閃,自薑堰進著大廳以來,淺秋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生怕在場的人冒犯了公子。可見他甘願下跪請安,心下雖有不甘,但還是恪守本分未多說什麽。
而此時,她注意到薑堰右手食指微動,不多不少正好三下。這習慣性無意識的嘲諷動作,淺秋會意,淺秋不自覺地也露出一絲諷笑。
想來公子並不真的認可沈家小輩,這樣也好,昨日她便打聽過,沈家少爺小姐一共可有十一位,若一群人待在一起,日後可有的忙。
淺絲的反應不小,不過好在現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丫鬟,是以並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
“小輩們等下讓他們自己去了解,我先給你介紹幾位嬸子?”沈老夫人說完之後,還不忘將看向薑堰,詢問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