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收拾著自己的辦公桌，幾日不來，小小的積了層灰。
    “顧凝姐，湛隊說太晚了，讓你在警局睡，員工宿舍我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就在我的上鋪，可以嗎？”
    田蕊手裏拎著一隻梭子蟹進了辦公室，個頭不小的蟹子，顏色橙紅，看上去格外新鮮誘人。
    顧凝抬頭看她一眼：“我不挑剔，有個睡的地兒就行。謝謝～”
    田蕊嘿嘿笑著：“之前總覺得你活在雲層中，走路似乎都帶著仙兒氣。沒想到接觸下來發現，你其實和我們一樣，隻是不太喜歡說話。”
    “你是說我活的像個神仙？”
    田蕊啃著蟹腿點頭：“是啊！大夥都這麽說。整天穿的跟個仙女似得，樣子還特高冷！”
    顧凝想了想：“第一次聽過這樣的評價，之前大多聽的都是‘精神病’或者‘這女的腦子不好’！還有勸我‘醒醒，這是現代’的！”
    田蕊咯咯笑著：“那你不生氣？”
    “隻要不超出我的底線，我從不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她話音一頓，又道：“我也不會在意，我的話別人聽了是否舒服。所以，有很多人不喜歡我。”
    辦公桌收拾完了，顧凝落座，取了本子梳理著案件進展。
    ‘綁架2點）、虐待？）、殺人6點）
    美容醫院？）
    私家車、碳纖維手套、凶手2名及以上）
    蔓藤＋女粉絲、作案時間？’
    看著筆記上的毫無關聯的字眼，顧凝忽而問道：“案發當天的2點到6點，蔓藤在哪？”
    “在粉絲家裏聚會。”
    回答的是湛明。
    顧凝抬頭看他一眼：“幾個粉絲？”
    湛明道：“五個粉絲，案發當天下午1點左右，粉絲家樓下的監控視頻拍到五人進入小區的畫麵。另外，他們五人也拍攝了聚會的照片，並發送了微博。”
    顧凝想了想又問：“白莎莎的通訊記錄查了嗎？”
    “查了，離開預見至當天下午兩點，她隻接了一通電話，是影視公司的人打來的，經過核實，是約她隔日談作品人設的問題。”
    湛明說話間，走到她的麵前問道：“晚飯沒吃？你不餓？”
    顧凝想了想，點頭：“餓了。”
    湛明笑笑：“走，我給你煮海鮮麵吃。”
    ……
    到了員工餐廳後，顧凝拿著一張東海地圖，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將目前幾個涉案地點用紅筆圈了起來。
    白莎莎的家、粉絲的家、綁架的地方、殺人的地點。
    當湛明煮好了麵端過來時，顧凝正凝神思量。她的頭埋的很低，纖長的黑發，把她的小臉遮的嚴嚴實實。
    “想到什麽了？”
    湛明放下麵，坐到了她的對麵。
    顧凝將地圖推到他的麵前，取了筷子道：“在想虐待死者的地方在哪？”
    湛明看著地圖：“應該在凶案現場的附近，地方空曠，還沒有人……也許是個放置電器零部件的倉庫。”
    顧凝夾了口麵吹涼入口，味道極是鮮美。一口咽下，問了句：“為什麽？”
    湛明道：“目前隻是猜測，因為從凶器上提取的碳纖維，源於一種防護防滑防靜電的手套，適用於精密器件組裝、線路板、半導體等精密製造行業。所以，其中有個凶手，或許是個電工或者從事相關行業的工人。”
    顧凝了然：“那附近有倉庫嗎？”
    湛明道：“附近有很多民居房都租賃出去了。至於他們是住人還是做倉庫用，現在正在排查中。”
    “我明天沒事，可以幫忙。”
    湛明搖頭：“我有別的任務派給你。”
    顧凝意外：“什麽任務？”
    湛明道：“柳海混入了蔓藤的高級粉絲群，約了東海的書迷聚會，日期就定在後天，柳海和孫詩涵以情侶的身份一起參加。所以，希望你用一天時間，跟他們交流一下你對這本書的看法。可以讓他們蒙混過關！”
    顧凝聽後點頭：“這個簡單，保證完成任務。”
    ……
    夜半。
    顧凝換了床，睡的有些不安穩，悄無聲息的出了員工宿舍，發現走廊處亮著一抹紅點，空氣中還伴著香煙的嗆人氣味。
    顧凝關了宿舍門，聲響致使走廊的聲控燈亮了。
    湛明聽了動靜回頭，與顧凝對視一眼。
    顧凝穿的是田蕊的寬鬆t恤，下身穿了一條運動棉布短褲，打眼一看，倒也增添了幾分青春活力。
    “睡不著？”湛明掐了煙問。
    “吃的太晚了，胃有點不舒服，你呢？”
    湛明不答反問：“要出去走走嗎？”
    顧凝點頭：“可以。”
    兩人並排出了門，湛明順勢將他身上的衣服脫給了顧凝。
    “那半年你是怎麽挨過來的？”
    員工宿舍的院外，是個簡單的小操場。兩人沿著橡膠跑道慢慢走著。顧凝聽了湛明的問話，目光悠悠的目視前方。
    “我先是被人關在一間大小5平米的小房子裏。那裏很潮，不過設施齊全，可以上廁所，也有床和被子。每天會在特定的時間，被人打開頭頂的一個小窗，給我投喂食物，一日兩個饅頭。然後我才知道，那、是一間地下室。可惜時間長了，燈泡挨不住，燈芯燒了，我就開始過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日子。
    我會根據投食日期算時間，一次就是一天，每隔三個‘正’字，他們就會派人問我一次‘股權到底被你父親放在哪了？’我不說話。再後來他們打我，那我也不說！他們以為我瘋了，於是等到第三十個‘正’字的時候，我被人帶到了一個停屍房。鐵鏈拴著我，我跑不了……後來，我的律師終於找到了我。他救了我，我就又恢複了正常人的生活。”
    深夜的操場，隻有淺淺的燈光亮著，它們和黑夜連成一片，一縷風過，將蔓延的夜幕彰顯的有些冰冷。
    顧凝的話說完了，依舊平靜似水。她轉頭看向湛明，淡淡的問了句：“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寧願死守著股權，也不鬆口？難道錢對我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
    湛明沒有看她，隻用低沉的嗓音回道：“你不鬆口的原因，不是因為在乎錢或股權，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們到底在哪？對嗎？”
    顧凝沉默片刻，平靜的臉上，難掩眼中微微閃爍的光。她穩穩情緒，淡道：“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口中的股權是什麽！可我不能說我不知道，如果說了，我預料不到我的命運。那種未知感，才是讓我最恐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