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對你好嗎？”李非凡問。
    顧凝靜默片刻，黑暗中，李非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反正過了小一會兒後，她才回道：“他很緊張我。”
    這算是答案？
    酒精的促使下，李非凡有些困倦，他懶懶的睜開桃花眼，試圖去看天上的星星，不過迷霧太厚，他看不到一顆星星。
    “他對你恐怕不隻是緊張。”
    顧凝坐起，又開了一瓶啤酒，咽下一大口後說：“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什麽？”
    顧凝轉頭看了眼李非凡：“李卓越遇害，不是呂峰做的。”
    李非凡一愣。
    顧凝：“卓越遇害的前一晚以及當晚，我都和呂峰就在一起。那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呂峰就在我的麵前，當他聽聞卓越的遭遇時，明顯十分是震驚。——非凡，外界刺激帶來的情緒，是人類進化出來的應激反應，這樣的微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李非凡依舊沒說話。
    顧凝又說：“事後我去了酒吧的吸煙區，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原來，是呂峰騙我進了那裏。”
    李非凡倏地起身：“說下去。”
    顧凝：“當晚的他帶著銀色麵具和紅色美瞳，我想起了秦穎遇害當晚，她的‘主人’就是這種裝扮，所以我跟呂峰進了吸煙區。然後……我被他催眠了。準確的說，他用一種催眠的手法，在我的大腦中設計了一段記憶障礙，讓我忘了當時發生的事。
    他讓我忘記有兩個原因，第一，他不希望我記住他的裝扮；第二，他吻了我的額頭。”
    李非凡蹙眉：“吻個額頭怎麽了？我還經常親李卓越的臉呢！”
    顧凝：“我們都是古典文化的愛好者，所以骨子裏有些迂腐的思想，我是他妹妹，我們之間不能做出超出兄妹之間的事情。否則他會認為他的行為屬於褻瀆。”
    李非凡：“後來呢？你找他算賬了？”
    顧凝點頭。
    李非凡：“呂峰怎麽說？”
    顧凝：“呂峰給我講了崔誌的事，他被秦穎設計殺人入獄後，崔誌的父母受不了打擊，先後住院，崔誌的父親更引發了中風導致半身不遂。原本一個幸福的家庭，就因為秦穎的一己私欲，搞的支離破碎的。
    崔誌的堂弟崔山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想找秦穎討說法，結果被秦穎羞辱，這一幕偏巧被呂峰看到，呂峰就幫他設了這個局。”
    “小阿凝！”李非凡正色道：“呂峰的這種行為已經觸犯了故意傷害罪，你身為警察，不該袒護他！”
    “呂峰也被崔山耍了，崔山隻和他說要打秦穎一頓出出氣，可沒想到崔山砍了秦穎的兩條小腿。”
    李非凡擰眉：“你相信他的話？”
    顧凝遠眺夜色，凝望了好一會兒後，方才輕言說：“我不知道，所以我帶著他找到了秦穎。”
    “你們去找秦穎了？”
    “呂峰和她道了歉，秦穎原諒了他，並且答應不追究呂峰的刑事責任。於是我給了秦穎一大筆錢，也給她聯係了美國一家安裝義肢的醫院，所以秦穎那天離開警局，並不是瘋了衝出馬路，而是因為我們在對麵等著她一起出發去美國，結果她太心急了，遭遇了車禍。”
    顧凝看向他　：“你也覺得很巧是嗎？——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甚至都覺得這一切又是呂峰在搞鬼！可當時呂峰就在我旁邊。我可以證明，真的不是他幹的。”
    海浪聲還是繼續，蒼茫的夜霧中，李非凡靜了一會兒，輕聲的說：“其實你離開東海後，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卓越遇害和呂峰無關。”
    顧凝一愣：“真的嗎？”
    李非凡喝了口酒：“卓越這丫頭有個壞毛病，從小到大十分喜歡貪小便宜，那輛黑車，其實是當晚和卓越一起對腳本的朋友叫的，她搶先上了，就是想省下點打車錢，所以才有了後麵的事。”
    ……
    潛意識開發中，有一條名為：觀想刺激法
    就是利用潛意識不分真假的原理，反複的觀想暗示，改變自我意像等等，最後達到預期目標。
    顧凝的潛意識裏告訴她：呂峰因為自己和他的母親相似，所以他為了得到自己，會無所不用其極。
    所以，張曦兮的死、孫倩倩的死，都是他催眠了顧茹和蔣睿後，被他們殺掉的。
    可是，催眠沒有這麽神，催眠大師永遠不能讓一個人做出違背他自身意願的事情。
    簡而言之，呂峰沒有那個通天的本領，不能隨意布控別人殺人。
    可是，一件件事情串聯和迷之巧合，還是激發了顧凝的潛意識：‘呂峰，是紅眼男人，喜歡s，有潛在的暴力傾向，他會在激情之下做出衝動的行為，比如：殺人。’
    可今晚她和李非凡的對話，突然讓顧凝意識到一個問題：呂峰，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也沒有那麽喪心病狂。
    念此，顧凝突然起身，一個人徒步走向了海邊，大霧越來越重，顧凝的身影也越來越黯淡，李非凡一口喝盡了手中的啤酒，闔眼重新躺在了沙灘上。
    清冷的海風拂麵，李非凡打了一個冷顫，才一睜眼，身後傳來了悉悉率率的腳步聲，那人很高大，雙手插褲兜裏，背光而立的站在自己的眼前，修長挺拔的輪廓和淡淡的檀香撲鼻，李非凡認出了他的身份。
    “謝謝。”呂峰道。
    “你不用道謝。”李非凡聳聳肩：“顧凝也隻是想從我口中，聽到了她想聽到的話而已。”
    呂峰：“這對我來說足夠了。”
    李非凡想了想：“真相遲早會大白於天下。”
    呂峰漆黑的眼睛有些漠然，靜默許久之後，他才溫溫開口：“李卓越的漫畫我看過，題材很新穎。”
    李非凡一愣。
    呂峰淡淡的說：“我可以給予你妹妹一個光明的未來。所以希望你能投桃報李，像守護李卓越一樣，守護我的妹妹，前提是，不能親她的臉，牽手也不行！——覺得等價，就讓李卓越來找我。”
    說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迷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