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的神情有些恍惚，在雷霹靂說：“誰說腿傷就不用人陪？今晚我留下來陪你”之後，他不覺脫口而出：“我陪她，霹靂你回去休息。”

    兩個嘰嘰喳喳女孩不約而同露出驚訝的表情，後又給出截然不同的回答：

    “好啊。”

    “不用！”穆陽白了再次出賣她的雷狗腿一眼，“你添什麽亂？”

    “好，我不添亂了，我回去了。”雷霹靂那沒心肝兒的果然轉身就走，“那boss，我先回去了，您好好……陪床吧。”

    “喂……雷霹靂，雷霹靂！”雷霹靂當然是叫不回來的。小樂又出院了。病房隻剩下她跟楊程大眼瞪小眼，她一陣苦惱，“楊總，你完全不用這麽做！”

    “怎麽做？”

    “就是留下來……”穆陽想找個合適點的詞兒。

    “陪床？”

    穆陽：“……”

    “我樂意，你反對嗎？”

    “我當然反對！”

    “反對無效。”

    穆陽：“……”

    穆陽發現楊程比十幾歲那時候難搞定多了，完全是折磨人不眨眼的主兒。

    兩人繼續僵持。

    護士來量體溫。

    “501號床量體溫。”護士小姐看到楊程坐在一旁看“征程周刊”，忍不住問，“家屬嗎？”見楊程不搭腔，穆陽說：“噢，我表哥。”

    聽她這麽說，楊程抬眼看了她又繼續翻雜誌。護士大概是個實習生，一身校園的氣質：“難怪呢，我覺得你們有些像。”

    “我像他？”穆陽怪叫，“我眼睛那麽大，他眼睛那麽小……”其實也不小，就是沒她的大而已，“他那麽黑，我那麽……”忘了這兩年自己曬成了小煤炭，已經不是美白少女，她立即改口，“善良。”漢語言的博大精深之處就是一個字N個意境N個意思。見楊程眉頭都不動一下，她膽子也壯起來。“我性格那麽好，他性格那麽差。”

    楊程頭也不抬隻輕描淡寫說：“所以怎麽可能是表兄妹。”

    小護士偏頭再看楊程一眼：“可還是覺得有點像呢。”

    楊程合上雜誌麵無表情看向小護士，清晰說了三個字：“夫妻相。”

    “啊？……噢，這樣啊！”小護士臉紅。

    “我未婚！”穆陽大聲辯解，“不要說這種讓我身價暴跌的話！”不滿歸不滿，穆陽還是跟那護士說，“對了，小樂已經出院了，現在也沒病人安排進來，護士妹妹你幫我們把床單之類的換一下，我們需要張陪床。”

    小護士應允了之後出去。

    楊程若有所思看著穆陽。

    穆陽被看得毛骨悚然。

    “你又想幹嗎？”

    楊程目光變得有些柔和，不僅因為她為他要休息的床位，更因為聽到她把他跟她說成“我們”，僅憑如此就足以讓他欣喜，真令人無奈。

    “莊穆陽，我發現一件事兒……”她立即警惕起來，生怕他又說出什麽損人不利己的家，他說，“你也不是很反對我陪床嘛。”

    “我……”不是反對無效嗎？“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楊程低頭翻開雜誌繼續翻閱，隻是嘴角隱約出現了笑意。或許跟莊穆陽住在一起的日子，會比他想得更令人愉快。

    哪會令人愉快啊，穆陽拄著拐杖住進楊程家的第一天那叫一個忐忑。首先參觀的不是他家，而是尋找看有沒別的人存在，現在都流行男女朋友同居。假如季薇安從某個門內走出來，她會尷尬地無地自容。這個假設如果成立的話，穆陽已經想到了台詞，就說是來當保姆的，雖然目前還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傷患。

    看她一進門就賊頭賊腦東張西望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楊程不搭理她，自顧將她的東西拿到她房間。

    發現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穆陽才敢明目張膽打量他的屋子。他家所在的世紀園是N市高級住宅區，房子很大，設備很齊全，很幹淨很整齊，可給人的感覺挺空蕩的，像買了回來就閑置不住人的屋子。

    “楊總，你家真大。”

    “希望你住得愉快。”

    “愉快愉快。”她捂嘴打了一個哈欠，招來楊程一陣鄙視，看她多敷衍啊。哈欠打得淚眼汪汪，“我房間在那兒是吧？”她有點困了。

    “我已經叫了外賣，吃飽了再睡。”

    “外賣？平時自己不煮嗎？”

    “外賣比較快。”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花費在煮食上。

    正說著外賣就送到了，估計是楊程回家之前就打了電話。穆陽見過外賣，可沒見過這麽豐盛的，像是把高級餐廳的菜端上自家的桌麵一樣，她大喜：“哇，以後外賣都吃外賣好了！”可一看楊程從皮夾裏拿出的錢，給了好幾張一百的就找回了幾張小錢，她雙肩頓時垮下去。“以後還是自己煮吧。”吃得比較放心，還經濟實惠。

    楊程關上門走進來：“你會煮？”

    “當然，之前在西藏，我還燒柴火煮飯菜，那絕對是高難度的活兒，一般人做不了。”

    他看過她的簡曆，從畢業之後就加入國內出名的攝影大師祈望先生的“天上人間”攝影隊，遠走西藏進行攝影工作，還獲得過不少大獎小獎。

    “為什麽會去西藏？”

    “念書的時候選修課迷上了攝影，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不過現在已經回歸了。”攝影是她的愛好，但似乎她不是非要堅持愛好的一個人，所以雖然遺憾離開了天上人間攝影隊，可她也能適應雜誌社的工作，故，她是一個能隨遇而安的人。穆陽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在外頭逍遙闖蕩，媽媽在後邊老哭也不行啊。”任何堅持在家人麵前都可以不重要，“你說我媽也不是很喜歡我，可怎麽老要看到我才行？”

    因為看到了才安心。

    這也是他在見到受傷的她後產生的想法。

    楊程看著她一邊津津樂道說著，一邊津津有味吃著，不覺產生久違的滿足感。相遇後，他們第一次坐在一個飯桌旁吃飯，第一次平和地聽著她陳述關於她的事。

    這種時光有些不真實，猶豫在夢境裏一般。

    穆陽說了很多，才猛然發覺就自己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而聽者似乎陷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她趕緊閉了話匣子，快速吃飯，邊吃邊尋思著，楊boss肯定在生氣了，這麽一想速度更快了。

    “我吃飽了，你慢吃。”嘴都不擦，拿起拐杖就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