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沒有回答，隻是忍不住去留意兩個孩子的對話。

    妞妞：“莊萌，你媽媽帶你去過兒童樂園嗎？”

    莊萌：“去過呀，旋轉木馬、空中隧道、歡樂池、碰碰車我們都玩過了，不過妞妞你還是不要玩砰砰車的好。”

    妞妞：“為什麽？”

    莊萌：“你不會開啊。”

    妞妞：“那你會嗎？”

    莊萌：“……我應該會吧，可我媽媽說了，等我扳手勁兒能扳過她的時候我才能自己開，不然的話會撞傷的。”

    妞妞：“那你什麽時候……扳手勁兒才能拌過你媽媽？”

    莊萌被問倒了，很認真地想了會兒：“好一段時間沒扳了，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再試試，要是我贏了，我就開碰碰車帶你妞妞。”

    妞妞：“好的呀，可你要快點兒。”

    楊程聽了不免想到一個四歲的小朋友跟他媽媽扳手勁兒的場麵，忍不住莞爾。季薇安看楊程的反應，往後看那兩個聊得起勁的孩子。

    “莊萌，總是聽到你說你媽媽，那你爸爸呢？”

    車廂內有一陣的沉默，二位老人不斷地使臉色，妞妞豎著食指放在嘴前一直在噓噓噓。季薇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再看莊萌靜靜看著她的雙眼，薇安不覺一愣。

    “誒楊程，我忽然發現莊萌眼睛長得特別像你。”起初此話說出來是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可這麽說了之後，薇安發現，“鼻子也很像啊，對吧妞妞，莊萌長得很像老大叔叔吧？”

    楊程從鏡子裏看莊萌的反應，特別淡定的小家夥小俊眉輕揚。

    “別人都說我長得像我媽。”

    “是有點兒像他媽媽。”妞奶奶笑著說，“特別笑起來的時候，像。”

    “奶奶那我長得像誰啊？”妞妞發問，“也像我媽媽對嗎？”

    “你長得像你爸。”

    妞妞很不高興，她想哭：“我不要長得像爸爸，爸爸長胡子，最討厭爸爸長胡子，每次親我的時候紮得我可癢了！”

    滿車的人都被逗笑了。

    兩個小孩兒在遊樂園玩了一圈，妞妞一輪一輪坐著旋轉木馬不知疲倦，莊萌轉得都累了跑下來喝水。旋轉木馬上就剩下妞妞跟薇安在玩，兩位老人坐在一旁的休息區裏等待，楊程在打電話取消下午的會議。

    一邊說著電話一邊看莊萌蹲在地上綁鞋帶，他很努力回憶大人教過的方法，綁了一遍覺得不大好看解開，又繼續拉著兩根鞋帶努力地綁。

    楊程把電話掛上，蹲到他旁邊。

    “需要幫忙嗎？”

    “不用。”

    莊萌將鞋帶打了一個結，一邊鞋帶折成一個弧度，再將另一邊穿過去係成一個蝴蝶結，楊程看他幹淨的小手，再看他白白淨淨的小臉蛋，眉兒英氣，睫毛細長，小鼻子秀挺，小嘴兒因為認真而抿著。

    薇安說他長得像他，是嗎？

    看他玩得滿頭的汗，楊程有股想要伸手去擦拭的念頭，意念才起，莊萌忽然抬起頭來對他笑眯眯著說：

    “看，好了。”

    楊程的手忽而頓在半空，他凝視著莊萌的笑容出神，剛才妞妞奶奶說莊萌笑起來像他媽媽，怎麽他覺得他笑起來特別像……像誰呢？他想不起來，隻是胸口忍不住一陣疼痛。

    “叔叔，你沒事兒吧？”

    莊萌站在他麵前，仔細端詳他的臉，楊程情難自禁將他撈入懷裏，小小的暖暖的身體就那麽貼在他懷裏，想要被填補的感覺很強烈，他不禁將莊萌更親昵的抱在胸口。

    楊程以為莊萌會被嚇到，可莊萌隻是愣了好一會兒，反而抬起小胳膊摟摟他的脖子，用他汗濕的細嫩小臉像隻喵咪一樣蹭呀蹭他的臉頰，嘴裏念著：“一、二、三。好了沒有？”然後端詳楊程的臉，“誒？還是沒好哦。”他繼續窩在他的肩窩裏蹭蹭，“一、二、三！好了沒有？”

    楊程不解。

    莊萌嚴肅說道：“機會隻有三次哦，三次都沒覺得好，那你沒藥可救了叔叔。”

    說著他想繼續蹭，楊程啞然失笑，將他抱了起來：“我好了。”不是不喜歡被他親昵地貼著，而是覺得機會隻有三次，用光了有些可惜。

    莊萌笑得眼睛彎彎的：“這是秘訣哦。”

    “秘訣？”是指那“一二三”嗎？這小孩有很多他想象不來的奇思妙想。

    “我媽媽說隻有我們家才有這能力，我媽媽蹭蹭我一二三我就不哭了，我蹭蹭媽媽一二三，媽媽就笑了，剛才蹭蹭叔叔一二三叔叔你也笑了，果然很有效吧。”

    莊萌童真的臉上洋溢著童話般的幸福感，這孩子一定有個樂天派的媽媽，所以才生得如朝陽一樣溫暖明媚。

    “我們家還有最高秘訣，對付大boss用的。”

    楊程笑：“什麽叫大boss？”

    “奧特曼打的那些小怪獸之外的大怪獸就叫大boss啊。”叔叔連這個都不懂。

    “明白了。”是有那麽些跟常人思維沾邊了，“那你們家的最高秘訣又是什麽？”

    “我被大boss俯身的時候。”

    楊程來了興趣：“什麽時候大boss會俯身？”

    莊萌瞪著閃亮亮的眼睛不說話了。像剛才問到他爸爸的時候類似的神情，楊程微微蹙眉，距離那麽近，他可以看到這孩子眼底那抹困惑與受傷。

    楊程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是輕輕貼著他的臉頰說：“一二三，莊萌你好點兒沒有？”

    “叔叔，其實我有想去的地方。”莊萌很認真。

    難怪今天問他想去哪裏的時候，他欲言又止。“嗯，如果可以，叔叔帶你去。”

    “去天文台看星星，大壯說在那兒可以用天文望遠鏡看到任何一顆星星，我不敢叫媽媽帶我去。”

    “為什麽？”

    “媽媽說，她是在看到流星的時候，有一顆帶著翅膀的文曲星飛進她肚子裏，然後就有了我。”從這孩子身上可想而知，孩子的媽媽想象力極其豐富。“可妞妞說，她媽媽是吃了她爸爸的一根軟肋才生下她的。”

    不得不說，有什麽樣父母就有什麽樣的孩子啊，軟肋……果然是魏東版本的解釋。

    莊萌小臉上出現了想象：“也許，看到星星就能看到我爸爸。”

    “你爸爸……”楊程忽然不忍往下問。莊萌卻坦然說起：

    “所以我每次鬧著要爸爸的時候，我媽媽就說我被大boss俯身了，然後就執行最高秘訣來救我。”莊萌說完親了一下楊程的嘴，“像這樣。”而後莊萌又笑眯眯著說，“叔叔你是除了我媽媽之外，第一個得到我最高秘訣的人哦。”

    莫名的心疼，楊程揉揉小莊萌軟軟的頭發：“叔叔下次一定帶你去天文台看星星。”

    “誒莊萌，不是不讓人摸你頭嗎？”季薇安領著妞妞過來，“你們在說什麽呢，都說了好半天兒了。”

    莊萌沒回答就問妞妞：“妞妞，你也渴了嗎？”

    妞妞搖頭：“我不渴，季阿姨說我再玩木馬就累壞了。”

    六一兒童節的遊玩就以木馬被累壞了為句點結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