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也打點好了醫院的事，拎了水果跟小朋友愛吃的點心去接莊萌。

    妞妞家是獨門獨戶的小別墅，屋外有白色欄杆圍成的小院，院裏種滿了花草，日落西沉小園子顯得格外漂亮。

    屋內妞妞奶奶忙著張羅晚飯，妞妞爺爺打下手，兩個小孩在看動畫片。楊程在接工作上的電話。季薇安百無聊賴窩在沙發上。如果是以往的楊程，留下來吃飯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今天他卻反常地舍不得走。

    原因……

    薇安看著莊萌，估計就是這個孩子吧。這不，楊程才放下電話目光又回到了莊萌身上。她能認為，楊程對這孩子一見鍾情了麽？

    叮咚

    大門的門鈴響。

    莊萌跳起來：“一定是我媽媽到了。”

    他跑去開門，可個子跟力氣都太小，沒能把門打開。楊程早已經跟隨著他幫他把門打開，莊萌就這麽跑著出去，楊程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腳步跟在他身後。

    他喜歡看那小身影在草地上奔跑的樣子，喜歡那頭軟軟的頭發在風中翻動的樣子，他喜歡這個叫莊萌的孩子。

    目光跟著那小身影很快到了鐵門外的女人身上。

    遠遠看到她就知道她一定是莊萌的母親，因為一身行頭跟莊萌一模一樣，同色係的格子襯衣，同色係的牛仔庫，就連運動鞋都是一個顏色的。她一手拎著一大袋果子，一手提著一盒點心，見莊萌奔跑過去的時候，將點心盒跟水果拎到一起，用手伸過鐵門摸莊萌的腦袋，一臉笑眼彎彎。

    那笑容……果然跟莊萌如出一轍！

    可是那笑容……楊程心髒再次按耐不住的疼意，把整個胸口都漲得發疼。

    “媽媽，媽媽，我今天認識一個很好的叔叔！他在那裏！”莊萌回頭指著楚白。

    “是嘛，那也介紹給媽媽吧。”穆陽順著裝萌指的方向看。

    楊程看到那笑眯眯的媽媽抬頭向他看過來，笑容像瞬間被凍結，手上的水果跟點心盒子都掉在了地上，臉色也瞬間蒼白，她慌亂地看著他又看向莊萌，然後陷入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

    楊程有種錯覺，如果不是這鐵門攔著，她會抱起莊萌就跑吧。

    她怕他？

    “媽媽，水果掉了！”

    楊程已經走到鐵門前，穆陽趕緊低頭撿東西。楊程就這麽站著，低頭看她即使蹲著也能看得出在微微顫抖的身體。

    “叔叔快開門，是我媽媽！”

    楊程按了鐵門開關莊萌迫不及待將門打開。穆陽一把將莊萌拉在身邊，有些警惕看著楊程。楊程覺得，這位媽媽跟他想象的出入很大。

    “你是莊萌的媽媽？”

    她臉上的警惕立即又變得詫異：“你……對。”

    “請進吧。”

    穆陽一直處在完全戒備的狀態，想走但又不能沒跟妞妞爺爺奶奶道別就走。她將莊萌牽得牢牢的，並刻意保持與楊程有一段距離。

    走了幾步，楊程忍不住問：“你怕我還是你跟人相處有障礙？”

    “不，沒障礙。”可還是顯得顫顫巍巍。

    這時薇安牽著妞妞從屋裏走出來。穆陽想掉頭走的衝動更強烈。把孩子寄在誰家不好，偏偏寄養在這家。之前妞妞奶奶說妞妞的爸爸會來接妞妞，該不會……

    妞妞的父母是楊程跟薇安？

    這麽一想，她忽然偏頭看向楊程。

    楊程從剛才就一直在留意她，所以她一看他他就迎上了她的視線。

    楊程蹙起眉頭，莊萌確實像他媽媽，不是說長相而是神似，現在他的媽媽那麽靜靜望著他的時候，跟莊萌說起爸爸時的神情完全一樣，一樣是明亮的眼睛，一樣眼底存在著傷痕。

    “果然是你呀。”這是薇安說的第一句話。

    “好久不見。”穆陽沒想到自己的心徹底痛了一遍以後反而鎮定了。

    “你們認識？”楊程詫異。

    “是啊。”薇安聳聳肩，“之前我問過你，莊穆陽你認識嗎？你說不認識。現在……這位就是莊穆陽。”

    楊程蹙眉看穆陽。

    穆陽微笑著將頭低下去。兩年前她才聽霹靂說起，楊程車禍的事，很嚴重的車禍，昏迷了好一陣，醒來他就失去記憶，忘了很多的事兒，比如他的身世他的父母，比如他的仇恨，比如……莊穆陽。

    “嗯，我叫莊穆陽。”

    莊穆陽……就是這個莊穆陽嗎？

    唐朝問他：“老大，你記得……李淮川嗎？”

    不記得。

    唐朝又問：“那你記得……莊穆陽嗎？”

    不記得。

    唐朝再問：“那你認得我嗎？”

    唐朝被揍扁他也認得。

    然後大家都沉默了。

    從此以後，他們沒有再跟他說起莊穆陽三個字。

    大概兩年前的某一天，雷霹靂衝進他辦公室，火冒三丈地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TM誰不能忘偏偏忘記莊穆陽，你……你……”說完雷霹靂就哭了，特別嚎啕的那種，“我以為你是動彈不得怕拖累她假裝不記得她……你竟敢真的忘了……你以為是在拍韓劇啊你……失憶症失憶症，你怎麽不忘了你是誰！”楊程當時胸口挺悶的，所以自嘲地問雷霹靂：“我是不大清楚我是誰。”雷霹靂看了他半晌，抹了眼淚跟鼻涕：“行吧，就這樣吧，你隻要記住，莊穆陽結婚生子了，她過得很幸福。”

    然後他知道一個他應該記得的叫莊穆陽的女人，生婚生子了，她很幸福。

    如此而已。

    直至今日一見。

    莊穆陽確實有了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可是她眼底的惆悵像烙上去的一樣，即使在笑容的背後他還能隱約看到。

    穆陽放了禮物，跟妞妞爺爺奶奶道謝，跟楊程與季薇安道謝之後就領著莊萌回去。這頓在妞妞家吃的飯薇安吃得很不是滋味，即使失去記憶之後的楊程，在莊穆陽出現之後依然變得焦慮不安。

    楊程跟薇安臨走前，兩位老人檢查他們有沒落下東西。

    “咦？小莊沒拿相機回去呢。”

    妞妞爺爺：“明天我們帶過去，讓莊萌拿回家就行了。”

    走到門口的楊程聞言忽然轉過頭來拿相機：“我送過去。”不顧其他人的詫異他又說，“阿姨您把莊穆陽的電話號碼給我。”

    “……呃，好的好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