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芳姐發病的時候，白秋意記憶尤深。

    “我要一個房間，床位要靠近窗戶，別的也就沒什麽要求了。”芳姐笑嘻嘻地和當年剛從學校出來的白秋意，第一次是這樣對話的。

    芳姐的美，有著一種觸動內心的力量，她雙眸如深秋的紅葉，驚豔之中夾帶著一種說不清地是哀傷還是寂寞的東西，是寂靜的，也是撩人的。

    白秋意還一臉懵逼呢？！怎麽？！和書上的抑鬱症病人不一樣？抑鬱症不是都應該成天哀哀怨怨的嘛。

    眼前的美人

    “你是新來的？以前都沒有見過你。”說話卻簡短而有力，又充滿朝氣。

    “啊，我剛來這邊實習，日後請多指教。”白秋意老老實實地和她握了手，非常柔軟得一雙手。

    當夜，白秋意也首次在實戰中親身體會到精神障礙患者的顛覆變化。

    病房警報鈴響時，值班的白秋意跟大夥都趕到當時住在18號床的芳姐房間。

    隻見上午的嫻靜美人，此刻變成了一個極其歇斯底裏的女人，白皙臉蛋忽哭忽笑，雋秀的眉毛，美麗的五官早已經揉成一團廢紙似。

    細長指甲上借著月光可以看清一些斑駁痕漬，在扣弄著下身。幸虧兩個男醫生上前製止，否則，芳姐身下早已經潰不成形。

    白秋意在理清一陣混亂後，定睛看著芳姐，一陣強烈的胃部痙攣，差一點都要嘔吐出來。她美麗的上半身疊加用千瘡百孔來形容都毫不誇張的下身，血流如注似從無以數計的割裂傷口中流出，簡直宛如百鬼夜行中的怪物——絡新婦。

    護士上前打了鎮定劑才稍微好一點。

    事後，聽一位男同事說才知道，芳姐幾年前就來過醫院兩三次，但每次住上半年又被他老公接回去了。

    她身上的傷也是他老公每次喝醉酒，直接用啤酒瓶割的。

    白秋意第一次聽見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就發生自己身邊。不像新聞報道、報紙上一樣，相隔十萬八千裏，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在文明社會的二十一世紀，竟然還會發生這種虐待女性的事件？！

    “就不能離婚，或者找律師起訴他老公虐妻嗎？”白秋意憤慨地衝同事道。

    但是，從男同事眼睛裏隻有著無奈，他搖搖頭，都不想解釋似的，便走開了。

    初來乍到的白秋意，氣不過地直跺腳，想了很多開導的話，打算明天趁空告訴芳姐。

    隔天，芳姐躺在病床上，臉頰慘白，嘴唇也因為失血緣故，白了不少。

    她像是在為昨晚的失禮行為感到害羞似，芳姐一直不開口說話，兩隻漂亮的眼睛，隻是盯住白秋意微微笑著。

    白秋意把昨天晚上在肚子裏組織了一夜的話，慢慢吐出來，循循善誘。

    芳姐聽了大半天，連連點頭，像是信了。

    白秋意見她這樣，放心不少，高高興興地走回值班室。那種救人於苦海的成就感，才是自己做醫生的使命嘛！

    就在走廊過道上，迎麵碰上一個身材挺拔，眉眼聚神，風流倜儻的男人。白秋意在直覺上，覺得他還帶著幾分危險。

    便留心看了看，果不其然，男人直接走進芳姐所在的病房，身旁還跟著一位科係主任。

    白秋意趕緊走到門口，就見三人在病床邊聊著什麽，隱隱約約聽見說是要出院。

    等談完結束，他們夫妻二人繼續絮叨事情，科係主任要出來時被白秋意一把拉到旁邊，說了一堆芳姐回去不得的話。

    沒想到，科係主任隻是使了一個眼色，簡單說了一句：

    “清官難斷家務事。”

    又過了一年。

    芳姐照常住進了醫院。

    又一年、又一年、又是一年

    芳姐在醫院住的時間逐漸變長了，直到這一次都快住了將近一年左右。

    白秋意也問過為什麽要這樣？芳姐說“隻有這樣，他才放心。”

    白秋意也怒過為什麽不離開？芳姐說“隻能這樣，自己已經瘋了，離開他，也沒有任何人會收留。”

    僅僅因為對方的懷疑，就可以把曾經喜歡的人折磨成這般景象，這是多麽變態的人？

    有病的根本不是她，是他老公！白秋意暗自下定決心，要會會阿傑。

    但是，等他見到阿傑的時候，這個男人一點沒有芳姐口中落魄模樣，反倒是一種溫和禮貌的彬彬紳士，配上俊俏的容貌和性感身材，去找個富婆包養估計沒多大問題。

    “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正常嗎？”白秋意試探似問。

    “不正常，我知道有錯，但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阿傑邊說邊垂下淚來。

    這種高度情緒反應，令白秋意警覺起來，這人讓該不會還有吸毒史吧？

    “不正常，是不是該改善，一起建立一個健康的夫妻關係？”白秋意再次用醫生的鄭重口吻道。

    “我們夫妻關係很健康。”阿傑臉色瞬間大變。

    “你這也叫健康？那你告訴我什麽才叫不健康！”白秋意一下子吼了起來。

    “夫妻都為對方保持絕對忠誠，就是健康的。”阿傑自有道理似的。

    “也用不著使用那麽下流的手段？你等於直接毀了一個女人！”白秋意此時已經怒火直衝腦門。

    “你問問她，下身的傷都是她自己弄的。”阿傑沿著嘴角一條細縫迅速上翹。

    白秋意脾氣徹底爆發出來，不等他說完，就連手帶腳的打起來。那阿傑趁勢拿到把柄，直接投訴了醫院。

    白秋意因此受到三個月停職處分。

    這種事情，白秋意後來慢慢發現，真的不是外人可以介入進去的，即便自己是芳姐有力心理後援。但是，更多還需要家人和自己的決心。

    隻是，芳姐似乎是一個孤兒，從未見過她家人。決心？恐怕早已經被變態的魔鬼，徹底毀滅了。

    活著，儼然變成了一個地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