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哥沒有說錯，這裏是我媽留給我的。”離歆撐起微笑，勉強地說完，便讓智能機器人送來了三杯咖啡。

    白色熱氣，籠罩他們。

    離歆仿佛從中看見了遙遠時空的倩影，窈窕優雅，她笑容很美，像是一朵梔子花似帶有純潔寧靜之感，一頭烏發柔順蓬鬆的披在削肩窄背，曲線畢露，嫵媚就像是生在她骨子裏。

    白秋意見他眼睛不斷向左上方移動，大概也猜測到是大腦在回憶某些事情。

    同理，如果一個人的眼睛一直保持向右看，表示他正在構思聲音。眼睛轉向左邊，並且維持了一陣子就表示正在回想先前所聽到的聲音。眼睛先向下，再轉向右邊，表示他正在體會感受。而當他的眼睛向下看，又轉向左邊，就可能在心裏自言自語。

    總得來說，當一個人在回答某個問題，眼睛不斷向左看的時候，基本可以說是在撒謊。

    所以，現在的離歆，眼神裏都是真摯的感情，竟然差點讓白秋意看著有點動心。

    “你把她帶來到底有什麽目的？”薑亦世用近似的審訊的強硬口氣，連白秋意都被他唬住了。

    “別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也沒什麽，帶過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助她想起點什麽。”離歆理所當然的口氣，仿佛擦槍走火的炮彈，打響了薑亦世的憤怒。

    “你憑什麽插手我們家事？”薑亦世質問道。

    “因為我也是她家人。”離歆嘴角支起微笑，十分的假，但是，卻巧妙地將薑亦世那股撲麵而來的壓迫人的氣勢給攪碎了。

    “你沒資格。”薑亦世掄起一個拳頭打過去，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臉上。

    離歆其實可以閃躲過去，卻由於心底的罪意識，任由薑亦世的拳頭砸在自己的左臉頰上，似乎下頜角越紅腫越能消彌掉那種自我愧疚感，可惜，那隻是一種錯覺。

    他的罪絲毫未減，這種與生俱來的原罪，是他這輩子欠白秋意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白秋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看眼前兩個男人大打出手，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哥哥如此動怒來了。

    雖然上次還不清楚的緣由，這次已然明了，她所背負的仇恨，哥哥比自己表現出更多的深惡痛絕。

    但是，她自己早就決定原諒離歆了，畢竟，他也隻是那場錯誤的受害者。

    “我早就警告過，讓你離她遠一點，聽不懂人話是嗎？你就是一個殘次的人格衍生品，有什麽資格自以為是？”薑亦世早就把平常的優雅溫柔棄之不顧了，現在隻恨不得當場錘死他。

    這種尖銳刺耳的話，令白秋意都聽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咆哮道：

    “夠了，都別鬧了。”

    這句話像是地平線的鍾擺，又把一切撥回了平靜。

    薑亦世隻是坐回沙發，一言不發，也不拿正眼瞧他們了，視線遊移在房間角角落落。

    離歆被打了一拳後，整個人就像相機裏定格的照片，麵無表情，眼神木訥，對外界似乎無動於衷了，嘴角口涎的鮮血自由流淌。

    就連白秋意給他擦拭傷口，都沒有察覺，這讓白秋意一陣著急，還以為是哥哥失手打到了臉上哪根交錯複雜又重要的神經末梢，進而影響到了大腦感知力呢。

    萬一這是真的，就玩大了，如果離家打起官司，恐怕他們一家都得賠進去。

    忽如一聲春雷，嚎哭炸響。

    白秋意瞪大眼睛觀察著發出撕心裂肺吼聲的離歆，他好像非常痛苦，雙眼潺潺淚水，五官早已扭曲，麵紅耳赤，著了魔怔似的。

    連剛剛還是漠然視之的薑亦世都不忍心起身觀察著他的怪異舉止，同時，順手一把將白秋意攔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怎麽了？”白秋意看向抱頭痛哭的離歆，急切地詢問。

    “發作了，可能是某處錯構的記憶正在腦海裏重演。”薑亦世冷靜的說道。

    白秋意揪心地難受，立馬提出想要幫助他，卻被薑亦世以“精神分裂的病人，情緒不穩定，很容易伴隨躁鬱症傾向，你現在靠近他太危險了。”一口就回絕了。

    作為醫生卻能理智的看著病人在自己麵前痛苦，白秋意有一點覺得現在的哥哥，有些疏遠。

    她不顧反對的一把推開了擋在前麵的薑亦世，走過去抱住正在痛哭流涕的離歆。

    “放心，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呢，請稍微安心一些吧。”白秋意緊緊摟住失控的他，拍拍離歆的後背，從未想過的景象，以往那麽盛氣淩人的離歆，竟然會這般可憐。

    “我不該遇見你”離歆一直在嘴裏重複了五六十遍。

    錯亂的神情，時而狂躁時而憂鬱，也讓白秋意頓時認為可能不僅僅是他的回憶，而是兩人的記憶這一瞬間在腦海裏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以至於離歆和離壬正在搶奪著心智。白秋意一邊摟著他，一邊默想著。

    終於，離歆像是大病初愈的人，疲態爬上以往總是眼神淩厲帥氣的臉上，聳拉著肩膀，被白秋意和薑亦世一起架到了沙發上躺下，閉上眼睡著了。

    白秋意也沒有去問專業知識更淵博的哥哥，剛才發生了什麽，就像是彼此默契地對剛才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

    薑亦世見他打心底厭惡的人，臉色蒼白，滿額虛汗的酣睡，而自己最想保護的人，正在不遺餘力的照顧著。

    頓時，他也隻能搖搖頭，仿佛放棄了某種執念，長長歎了口氣。

    “這座房子是他媽媽的遺產，並且和你有一些關係，所以我才不想你們走太近，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敢帶你來這裏，要不是思戀跟我說，我還以為你們在洛杉磯閑逛呢。”薑亦世又恢複了那種如朝陽一般能夠照進內心，帶來溫暖的笑容。

    “我也已經知道了，他媽媽殺了我媽媽，雖然事情細枝末節我也還沒有弄清楚，可是他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白秋意低著頭說完，沒敢看自己的哥哥會是什麽表情，隻是拿著熱毛巾替離歆一遍遍擦去冷汗“我猜你應該也找到一些什麽線索了，希望你能告訴我，我也長大了，一直以來我很感謝你和老爹對我的照顧與保護，但是有些事情早晚需要自己來麵對。”

    “恩，關於這所房子的事情，還有你們母親的事情，我一會都會完完全全告訴。”薑亦世無奈地靠在旁邊的沙發上，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感覺曾經的一些努力都蕩然無存了“等他醒了，我們再一起對質吧，或許一直逃避也不是最好的辦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