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劉晏清看她一眼，“你倆的事，你真想知道就去問他，你在這問我，我要說他對你餘情未了你信嗎？”

    “什麽餘情未了！你……別開玩笑，”顧嘉寧被刺到似的脫口而出，說完對上劉晏清似笑非笑的目光，斂了斂眉眼，“你知道的呀，我跟他……要是有可能，也不會有這些事了……哎不說這個了，剛李亭立，就錄視頻那個，我同事，你怎麽認得她的？”

    她轉移話題的本事實在不夠高明，不過這事本來她也是真好奇，劉晏清瞅了她一眼，一臉“別以為姐姐看不出你把戲，看你可憐放你一馬”，冷笑了下道，“看看就知道了，你之前不跟我提過一嘴她嗎，她還裝模作樣弄出個打電話的架勢來，以為我看不出她這波操作？根本就是錄視頻呢吧，操作是夠騷的，然而沒用，姐姐我不用這招好多年了。”

    顧嘉寧大驚，“啊？你也用過？”

    “嗯啊，”劉晏清語氣平常，“以前也被這麽坑過，然後被我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坑回去了，吃一塹長一智還連帶學會舉一反三的防備，沒虧。”

    她說得挺平靜的，顧嘉寧看著她精致漂亮的側臉，劉晏清打了個哆嗦，瞪她一眼，“我警告你啊，別跟我說什麽肉麻的話，不然信不信我當場把你丟下去啊。”

    顧嘉寧一樂，“別啊，我想誇你呢。真的，大爺，我覺得你特別酷，擱在古代，你指定是上戰場披荊斬棘的戰士，相當能打。”

    “滾蛋，又來了，你這是誇我損我呢，我這戰力至少也混個將軍啊，小兵小將屈我才呢。”

    倆人說著都樂了，這一樂顧嘉寧就覺得心氣暢快許多，剛才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暫且壓了去，她歪頭看著劉晏清，“大爺，大恩言謝，無以為報，說吧，你想要我怎麽報答，就是以身相許我也……”

    “滾啊，你想得美。”劉晏清甩她個白眼，“還有，你這聲謝可說早了，我還替你打聽到個事呢啊。”

    “什麽事？”

    “就你們實習快完了不有個考核嗎，”劉晏清一邊開車一邊說，“我剛說跟Ｅｍｉｌｙ熟，其實也不全是唬那個什麽亭亭玉立的，之前不說我跟Ｅｍｉｌｙ她媽認識麽，今天打聽到點消息，你們那位老板不是頭一次創業，之前在國外跟人合夥開過工作室，應該是試水性質，那時候她招人也是這麽個模式，實習快結束也有個考核。”

    顧嘉寧聽得一愣一愣的，劉晏清抽空看了她一眼，說：“聽說啊，她以前出的考核類型特別的……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顧嘉寧發怔，“這啥意思？”

    “就是沒什麽固定模式，她不會出一個限製的有標準答案的題，多半是給你一個概念性的東西，然後讓你根據自己理解的去做，能做到什麽程度，全看你自己本事。”

    這……

    概念性的東西，抽象啊。

    顧嘉寧不覺皺了皺眉。

    劉晏清看她一眼，“你也莫慌，反正再怎麽都跟你們工作脫不了幹係，我就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你先心裏有個數，到時候先氣勢上幹倒那亭亭玉立。”

    顧嘉寧被她說得樂了下，又嗯了聲緩緩點頭，眼神微怔，過了片刻才想起說了句謝，劉晏清也不打擾她——她知道顧嘉寧這人的毛病，這會指定是自己琢磨到工作上去了。

    果然不一會她自己回了神，劉晏清就問，“說來你還沒跟我說，那個亭亭玉立怎麽坑的你？”

    顧嘉寧不願意把工作裏的壞情緒帶回去，也不跟劉晏清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隻跟她提了句有這麽個糟心同事，沒想到劉晏清卻是記下了，她不要輕了聲音，把前次的兼職風波跟她說了。

    劉晏清聽了，登時一個刹車，轉頭道：“你是不是傻啊你！”

    顧嘉寧抬眼一看正好紅燈，默默鬆了口氣，“是啊，不然誰跟我似的不仔細看合同啊……”

    “不是這個！”劉晏清一臉恨鐵不成鋼，“我問你，你那兼職開始幹了沒？”

    “還沒，就是答應先……”

    “你收人錢了沒？定金什麽的？”

    “沒。”

    “那不就得了！”劉晏清哎喲一聲，“她說你是找兼職，你就不會說是給朋友幫助拍照順便積累經驗？你一沒要錢二沒簽合同的，你就不會換個說法啊！包子啊，你這笨的……唉，被你傻哭。”

    顧嘉寧瞪大眼，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可不是嘛，她平時也要采風拍照的啊，那會就說是給朋友幫助就完了啊，也不至於……

    “……我也被我自己蠢哭了，”肩一垂，她耷拉了腦袋，“我這麽就沒想到呢，早知道……”

    後麵喇叭聲響起，劉晏清發動車子，歎口氣，“好啦好啦，我就這麽一說，哪有那麽多早知道，你就當記個教訓，我不說叫你撒謊，就是靈活點最好，別跟人交淺言深，也別做老好人。”

    顧嘉寧點了下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劉晏清就道：“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自己有本事，隻要你自己有本事了，成團隊不可或缺的了，其他的就都是小事了。不過不是我說你啊，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這麽多年了還是這樣。”

    顧嘉寧點點頭，不知想起什麽了突然一樂，劉晏清說：“笑什麽呢，怪傻的。”

    “沒，就是想起咱們才認識那會了。”

    她說著劉晏清挑了下眉，不由也跟著笑了，“別說，那會多虧你這毛病啊，哈哈，這麽說來，我跟你是……因傻結緣？還是一個板磚的交情？”

    顧嘉寧被她逗樂，關於這個板磚的梗，起源於倆人第一次交集……

    顧嘉寧才轉到十五班的時候，劉晏清在十五班也是個特殊的存在——蔣川是年級第一，劉晏清是年級第二。

    十五班的兩個大學霸，一個比一個高冷，劉晏清也冷漠，但她是蔣川不同的，她是有點特立獨行，如果說蔣川身上的氣質是“離我遠點”，那麽劉晏清就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我很不好惹”的氣質。

    十五班氛圍很好，顧嘉寧慢慢的融入，跟其他女生關係也好起來的時候，就隻有劉晏清沒跟她說話了。

    “嘉寧，你還是別招惹她了，她啊，眼裏隻有學習，不跟我們交朋友的。”

    “是啊，我跟她一個初中的，她以前就這樣，獨來獨往的，也不跟我們玩，聽說她是被收養的，我見過她爸媽一次，差點以為是她爺爺奶奶……”

    “怪不得她性子怪啊，反正我有點怕她……”

    同學們這樣對她說。

    許是因為顧嘉寧也有過獨來獨往經曆——雖然是被動的，是以她莫名對劉晏清多了些關注。

    關於倆人有交集的事，其實挺狗血的——那天顧嘉寧回家路上偶然看到劉晏清被尾隨，那是個老城區的小巷子，顧嘉寧眼見著他們消失在巷子轉角，她腦子裏立刻想到老媽平日裏給她灌輸的“年輕少女遇害的一百零八個案例”，當即顧不得其他，撿了塊磚頭哆嗦著跑進去大吼一聲“警察來了”……

    然後兩個倒在地上的混混和穿著校服麵無表情的劉晏清，都跟看傻子似的看著她。

    顧嘉寧默默往身後藏了藏磚頭，恨不得用那磚頭砸暈了自己。

    那之後劉晏清請她喝了個飲料，她說是因為不願意欠人情，她冷靜的問顧嘉寧，“我想知道你怎麽想的，我要真被人堵了打不過，你拿著塊磚頭過去能幹嘛？你真的敢砸嗎？”

    顧嘉寧哆嗦了下，“不敢。”

    “那請問你？”

    “我……我壯膽……就、就也沒想那麽多，咱們都是同學，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挺簡單的一句話，劉晏清那時眯了下眼，好一會說了句，“傻子。”

    那算是兩人有交集的開始……

    顧嘉寧捏著笑酸的兩腮，“想想那時候真是……比現在可傻多了。”

    劉晏清笑笑，“傻人有傻福啊，現在精明的人忒多了，傻子就珍貴了。”

    “是啊，所以你好好珍惜我吧，說不定啥時候就成國寶了。”

    “到時候圈起來買票，參觀一次五毛錢，薄利多銷……”

    “喂！我不至於就值五毛吧，敢不敢多要一點！”

    “一塊，不能更多了……嗯，要是蔣川來看，必須收他兩塊錢，說不定我們房租都抵了哦……”

    “啊！劉大爺！說好了不提他……我要跟你絕交……”

    北京的夜晚燈火通明，車開出一段就開始堵，劉晏清的車淹沒在車流中隨著緩緩蠕動。

    夜漸深，人緩歸。

    兩人到小區的時候，劉晏清接到個她老家裏的電話，她對顧嘉寧示意下，“你先上去，我在下頭接，降降火。”

    說完就踩著高跟鞋溜達著邊走邊冷聲說了句什麽。

    顧嘉寧有點擔心，到樓上的時候也還心神不寧的，直到到了門口，看著對麵的那扇門，這份不寧的心神越發燥亂起來。

    方才在車上暫時壓下的情緒，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來了。

    她站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上前，小心的敲了那扇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