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吃飯，為了迎接今天的戰鬥，顧嘉寧額外吃了一顆雞蛋，想了想不大吉利，路過樓下的時候又買了一根油條。

    十全十美，可以了。

    到樓下準備去坐地鐵的時候，沒想到正好碰到開車上班的蔣川。

    他看起來臉上沒有病色了，顧嘉寧估摸著他是因為自己那兩天糟糕的脾氣而覺得愧疚，所以主動要捎著她。

    她其實並不怎麽想坐他的車，因為昨天亂七八糟的回憶和夢，總覺得看見他就心虛，但人家大大方方要送她，她要是不上，反而是小家子氣了，猶豫片刻，便還是坐了上去。

    “謝謝你。”扣上安全帶，她小心的拎著油條袋子，“你放心，我不會把油弄你車上的。”

    蔣川嗯了聲，緩緩落下車窗。

    顧嘉寧咬了半口油條，朝他感激一笑——她暈車暈得挺隨機的，開了車窗能大大降低暈車概率。

    “都準備好了嗎？”

    車子發動，蔣川問了一句。

    “嗯，做完了，反正我是盡了力了，要是真選不上也沒辦法，”頓了下，她看他，“那……你也先有個心理準備啊，萬一我被刷了，你丟臉……我可不管啊。”

    “不會。”

    “不會啥，不會覺得我被刷？你覺得我指定行是不是？”

    “我不會，覺得丟臉。”

    “……哦，這個不會啊。”

    摸摸鼻子，她扭頭繼續吃，過了會，就聽他說，“前幾天有個做旅遊的朋友招人來著的。”

    顧嘉寧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裏競爭大，機會同樣也多，一條路不通還有別的路。”

    “你這是……在寬慰我嗎？”

    顧嘉寧咽下嘴裏的東西，回過味來。

    他目視前方，沒說話，也沒否認。

    顧嘉寧看著他的側臉，說一點感覺沒有是假的，她小聲說了句謝謝，努力壓下那蠢動的異樣的情緒，說，“你放心，我沒那麽脆弱，我是真想好了，能過是最好，就是過不了，那我也沒白幹，還學到挺多東西的。到時候再另作打算就是。”

    他眼睛微動，似想說什麽，到底隻嗯了一聲。

    兩人便沒有再說話了，顧嘉寧思緒很快轉到工作上，她自己說得好聽，其實……

    也沒那麽灑脫。

    倒不是輸不起，就是有點迷茫，老媽這幾天給她打電話，她當然是報喜不報憂，但要真落到工作沒著落的地步，怕是老媽真可能殺到北京來押她回去。

    一路無話，蔣川直接把她送到的工作室樓下，到的時候顧嘉寧才覺得自己坐他這個順風車是坐對了——李亭立也在，正在車前跟她男朋友膩膩歪歪的上演分別戲碼。

    顧嘉寧跟蔣川告了個別，然後噠噠噠往大樓走，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人事姐姐，人事姐姐往外瞅了眼，“男朋友送你來的？”

    顧嘉寧忙擺手，“不是不是，一個……住的挺近的朋友，順道送我一程。”

    “車挺好啊，”人事姐姐說，“管他朋友還是男朋友的，多虧你是坐好車來的。”

    “怎麽了？”

    “小李唄，”人事姐姐笑了下，“我這是下來買吃的，剛我才到的時候人家就來了，到現在都沒上樓，我看著你等著你呢……”

    “不……至於吧……”

    “怎麽不至於，下馬威，你沒發現她那座駕又升級了？”

    “我對車沒大研究……”

    人事姐姐樂起來，“哈哈你這孩子……得，算我白操心，就得你這樣的才能克她。”

    正說著，那邊李亭立果然是“告別”完了，也朝這邊走來，顧嘉寧悄悄扯了下人事姐姐，人事姐姐這才沒笑了。

    李亭立走過來，她今天穿得頗有女強人風，往幹練了打扮，隻是她氣質不大能撐起來，她先跟人事姐姐打了招呼，而後看向顧嘉寧，“早啊，嘉寧。”

    “早。”顧嘉寧也朝她點下頭。

    李亭立目光在她包上微落，“好像沒聽說你請模特呀？嘉寧你這還藏著掖著的呀，不夠意思哦。”

    “沒，我沒請模特。”

    “哎？為什麽呀？我隻請了跟咱們工作室有合作的幾個，就怕降了咱們工作室的格調。你為什麽沒請呀？”

    “因為我窮啊，”顧嘉寧平靜道：“沒錢，請不起。”

    “那你……一定有別的招了，我突然好緊張啊。”

    顧嘉寧擺手，“還好還好，一般一般。”

    她本意是謙虛，但李亭立卻一噎。

    人事姐姐沒憋住，笑了，“好了好了，你倆先別聊了，快到了啊。”

    李亭立臉色幾個變換，到底沒再說話，暗地瞪了顧嘉寧好幾眼。

    顧嘉寧覺得還挺冤的，她說的實話啊，還配合跟她聊，多友愛啊。

    這一個小插曲之後，李亭立倒是沒再招惹她了——也可能是不屑的，反正倆人一起到Ｅｍｉｌｙ辦公室交了各自的成片後，她就一副鐵定能留下的姿態了。

    顧嘉寧還是挺欣賞她的自信的。

    工作室的考核一般分兩步，Ｅｍｉｌｙ自己先看過，還會給陳姐幾個分別看過，然後綜合意見，再決定一個人的去留，全憑作品說話，還是很公平的。

    陳姐幾個是在兩個小時後分別被叫進辦公室的，顧嘉寧有些緊張，忍不住有些分心抬頭往辦公室那邊看，李亭立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抬頭，隻輕輕哼了一聲。

    好在這緊張並沒有太久，Ｅｍｉｌｙ做事一向很有效率，到下去的時候結果就出來。

    李亭立已經被叫了去，是被人事姐姐叫去的。

    顧嘉寧坐在座位，一臉緊張。

    “心態，”陳姐皺眉，“這點事就緊張，以後讓你自己負責項目你豈不是得抖成帕金森？”

    顧嘉寧羞愧，正要說話，忽而肩膀被輕拍了下，是總裁助理，說Ｅｍｉｌｙ讓她現在進去。

    “哎！好，馬上。”顧嘉寧忙對陳姐說了聲，便往辦公室去，路上她後知後覺，陳姐剛剛是不是說了個以後？

    以後？

    不及多想，她抬手敲門。

    “進。”

    Ｅｍｉｌｙ聲音傳來，她深吸口氣，打開了開。

    “我不服。”

    首先聽到的，就是李亭立的這句，她怔了下。

    Ｅｍｉｌｙ坐在辦公椅後，麵前擺著兩份資料，李亭立坐在她對麵，看不到表情，聽到開門聲，也沒回頭，Ｅｍｉｌｙ看到顧嘉寧，略一點頭，“正好你來了。”

    “艾姐。”顧嘉寧走進去，帶上門，辦公室還是隻一把椅子，顧嘉寧走過去，站在李亭立邊上，一眼看到Ｅｍｉｌｙ麵前擺的，其中一份正是她拍的照片，那麽另一份，就是李亭立的了。

    “艾姐，我不服！”

    李亭立又說了句，語氣有點顫，還有點銳。她很少有這種時候，至少人前，一向是人美嘴甜會來事的。

    顧嘉寧心裏微動，難道結果是……

    Ｅｍｉｌｙ微抬手，示意李亭立稍安勿躁，便對顧嘉寧說，“嘉寧，你過了。”

    挺平常的語氣，對Ｅｍｉｌｙ來說，她倆不論最終留下的哪個估計都沒區別，對她而言留下的隻是一個轉正員工，但聽在對麵兩人耳中卻截然不同的反應。

    李亭立胸腔起伏，臉上那點表麵的平靜也幾乎要維持不住，顧嘉寧則是意外到反常的平靜，她哦了一聲，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艾姐。”

    Ｅｍｉｌｙ對她的反應挺滿意，帶著點笑意點了下頭。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李亭立終於忍不住，“艾姐，我的片子，用的是咱們工作室有過合作的模特，您親口說過，她們的氣質跟我們工作室的設計風格最相符！”

    略一頓，她緩了下情緒，表情懇切，“不知這樣，我租的攝影棚也是精挑細選，時尚，大方，設計感，都是按我們的理念來的！”

    “還有最重要的，衣服！”

    “我雖然請了模特，但牢記突出衣服的，突出設計感，也沒有主次不分！您憑什麽就這麽否了我！我自認我的作品沒有問題，對您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真的無法信服！”

    她越說越激動，驀地看了眼顧嘉寧，說出了句，“除非您給我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不然我真要相信別人說的，您公私不分，因為顧嘉寧有後台就選擇她！”

    一番話說完，辦公室片刻的安靜。

    Ｅｍｉｌｙ意料之中似的，沒什麽反應，顧嘉寧也不知是沒回過神還是什麽，竟也跟著點了下頭。

    Ｅｍｉｌｙ看了她一眼，看傻子似的，接著看向李亭立，“你不用激動和不服，我對每個考核，不論是走的還是留的，都會給出理由。嘉寧，你搬個椅子來，抬頭瞅得我頭疼。”

    “哦！好。”

    見她出去，Ｅｍｉｌｙ搖頭，“這木呆呆的，這得要有後台，那得多大後台。”

    李亭立扯出個勉強的笑。

    顧嘉寧回來的時候，Ｅｍｉｌｙ把兩人的片子分別擺了幾張出來。

    顧嘉寧一眼看到自己的幾張，正是她自己覺得最有感覺的，不得不說，Ｅｍｉｌｙ的眼光很毒。

    她推過椅子坐下，不由去看李亭立的。

    專業。

    這是李亭立的作品給顧嘉寧的第一感覺，不得不說她的攝影技巧非常好，後期也沒有多少痕跡，一組圖擺上，統一又養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