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麽！”

    顧嘉寧忙道，想再問橙子什麽，卻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了。

    橙子這時卻道，“不過這家菜味道的確不錯，特正宗，嘉寧你也是特地來吃的？”

    “不是，”顧嘉寧心裏一鬆，趕緊佯裝無事的轉過目光，道：“晏清請我的，我自己可舍不得來。”

    橙子對她那句舍不得沒什麽反應，他約莫是心裏沒這個概念的，可能覺得她隻是在玩笑，倒是突然想起什麽，啊了一聲，“是不是那個事？！”

    “什麽？”

    “就那個！考核啊，我想起來了，我媽今晚上還說來著，說你那個考核過了，啥時候請你去我家玩的。”

    顧嘉寧笑，“是啊，就是這個事，晏清說替我慶祝慶祝，沒想到成夫人還記掛著，你替我跟成夫人問好啊。”

    “好說好說，”橙子說，“這可是個大好事，必須得慶祝啊，不過你倆關係可真好！”

    最後這句是對劉晏清說的。

    劉晏清正喝著水，聞言咽下，杯子輕輕晃著，看了眼顧嘉寧，“嗯，還成。”

    顧嘉寧看她那樣就知道她消氣了，趕緊順杆爬，趕緊端了水杯，“來來，大爺，咱倆隔空幹一個，今天……雖然有些意外，但心情還是不能壞了，那個，大家認識一場，也是有緣，那個啥，橙子，寇臣，倩倩……”

    眼神微落，她聲音低了些，很快的喊了句“蔣川”，抬頭說，“咱們先碰一個吧，一會還得開車，以水代酒以茶代酒都無所謂，幹這一杯以後就都是朋友！”

    橙子最捧場，立刻應和，寇臣的小女朋友也很善良的捧起杯子，顧嘉寧看向旁邊的人，蔣川眼神微動，也給麵子的拿了杯子，顧嘉寧注意到他拿的也是水，不敢多看，回神，“寇臣？”

    倩倩姑娘看他一眼，小聲叫了句“臣臣”，顧嘉寧被這句臣臣驚了一下，到底穩住沒失態，倒是那邊的劉晏清笑出聲來，她端起杯子，“好啊，今天是給嘉寧你慶祝，你說了算。”

    說完，端著杯子，笑意盈盈的對寇臣示意了下。

    寇臣嘴角一抽——這話他本來要說的，但這位劉小姐不光是搶了他的話，做足了姿態，話也說得好像，反正架子已經抬上，他是沒法下了，但憋悶的是，這人開口之前偏還笑了？

    她……笑啥？

    她以為她不知道她笑啥啊！

    就是在笑他呢啊！

    可偏偏，這時候不能挑刺，不然顯得太沒姿態。

    “好……我當然，也沒問題。”皮笑肉不笑，抬手舉杯，幾人一碰，顧嘉寧沒注意到暗波洶湧，隻當是兩人和解了，以後免不了再見，要真結下梁子就不好了。

    還好還好。

    解決一樁心事，她才放開了吃，不過身邊有個人存在感太強，她再餓也還記得不能吃太狼狽。

    橙子今天好像格外高興，話格外多，有他在也不擔心冷場，顧嘉寧第一次見蔣川跟他朋友這麽相處，感覺有些新奇。

    按說讀書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朋友，顧嘉寧老家也有幾個玩得好的發小，就是後來大家沒在一起了就漸漸淡了，最好的還是劉晏清了，但蔣川不一樣，他少年時朋友很少，或者說……他好像不需要朋友似的。

    身上總帶點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感，但並不是尖銳的，就是冷。

    後來他們大學不在一個地方，他的學校是頂好的重本，宿舍也都是學霸型的，每天的日常就是圖書館實驗室的學習學習學習，顧嘉寧跑去看他的時候，他偶爾跟舍友一起，也都是匆匆一見，倒是聽過他有個關係還好的朋友，就是還沒見呢他們就分開了……

    顧嘉寧一麵吃東西，一麵注意著他們幾個的說話，感覺的確是……有點新奇的，不由生出一種“原來他跟朋友在一起是這樣啊”的感歎。

    約莫二十分鍾後劉晏清定的菜才開始上，橙子見了便豎拇指，隻說她比寇臣會點，他是挺無意的一句，寇臣便也接了句玩笑，說他重色輕友，先前還給他豎拇指呢，這會見了劉晏清就倒戈了。

    劉晏清也就接了句，說有了對比才知道好壞嘛。

    這本來也沒啥，這倆人也挺稀鬆的語氣，但就是不知道怎麽地，就是從這兩句開始，往後竟然沒收住，從飯菜到欣賞能力，倆人越說越有火藥味——也不知怎麽就又杠起來。

    顧嘉寧都不知道怎麽又這樣了的，她幾次試圖阻止都沒插上嘴，一看橙子跟她一個樣，倆人就一邊一個，可憐巴巴的看向中間的蔣川。

    再看對麵，倩倩姑娘緊挨著寇臣，一臉擔憂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蔣川倒是挺平靜的，他好像沒看到幾人眼神似的，有一股“任你刀槍劍戟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隻是在顧嘉寧麵露苦色的時候，把飲料往她跟前推了下，薄唇微啟，“放心。”

    聲音有點低，耳語似的。

    “什麽？”顧嘉寧隻覺耳朵尖癢了下似的，也跟著低了聲音。

    “寇臣心裏有數。”

    “啊？”

    “他就是逗呢，不會真急。”

    是麽？

    顧嘉寧看他就算在吃飯的時候也堅持戴個墨鏡的樣……猶豫了下，“我不是怕他急，我怕晏清急，她脾氣不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最後一句聲音越發得小。

    蔣川眼神微轉，在她臉上輕頓，“她也有數。”

    “那他們爭什麽呢？”

    “不知道，”蔣川看她一眼，“我看是樂在其中。”頓了下，“別瞎操心，吃你的飯。”

    顧嘉寧哦了一聲，樂在其中？有……嗎？

    她咋覺得寇臣眼鏡都快甩下來了，劉大爺看不到模樣，聲音挺冷靜的，就是懟得一句比一句狠。

    刀光劍影的。

    再看一眼蔣川，顧嘉寧覺得自己從他臉上看出一股“興致勃勃”的樣子來，這人莫不是在看熱鬧吧？

    不會……吧？

    她拿起筷子，小心的夾扣肉，突然聽到寇臣叫了聲蔣川，她一頓，不由抬頭看去。

    扣肉顫巍巍的，跟著抖了下。

    寇臣說，“人以群分？好，橙子……不說橙子，川哥可是實實在在的小中產階級，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他跟我可是鐵子！”

    這都啥啥啊？

    怎麽又扯到這了？

    顧嘉寧看蔣川，他挑了下眉，也沒怎麽想到的樣子，顧嘉寧莫名一股幸災樂禍——叫你瞧熱鬧，現在燒到你身上了吧，嘿！

    正想著，忽然聽到劉晏清叫了她一聲，她後知後覺的應了聲，才注意到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了，登時一緊張，手裏扣肉啪嗒掉碗裏，“怎、怎麽了？”

    “叫你呢！”橙子著急提醒，“晏清就……就叫你說，說你自己優點呢！”

    “什麽？”

    寇臣哈哈笑起來，“輸了輸了，這局你輸了，你看我說蔣川，那是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誇，嘉寧一下卡住了，哎嘉寧，我不是說你不好啊，是劉小姐太強人所難了吧，你拿人家嘉寧舉例子，還叫人家自己說自己優點，要擱我我也不好意思啊。”

    說著一頓，沉吟了下，“嗯……我約莫可能就說出個十七八二十幾條的吧。”

    他小女朋友小心的扯扯他，大概是怕他再猖狂下去可能被人打。

    他就順勢摟過他女朋友，往椅子一靠，“喝吧，願比服輸。”

    顧嘉寧這才注意到，這倆人不知道啥時候竟拚起酒了！

    劉晏清也不含糊，端起酒杯一口幹了。

    顧嘉寧急了，“大爺大爺你怎麽喝酒啊！一會還得開車呢啊，這……”

    “不有蔣川嗎，”劉晏清轉過頭，橙子自覺身子後仰，給她的視線留出足夠的空間，劉晏清就對蔣川道，“怎麽樣老同學，捎我們一程沒問題吧。”

    蔣川點了下頭，這次看了寇臣一眼，帶了點警告，示意他別過了。

    寇臣聳聳肩，一臉的無辜。

    顧嘉寧羞愧得看著劉晏清，覺得是自己的原因讓她輸了，但劉晏清臉上沒什麽輸了的頹然，然而是手指摩挲著酒杯笑了下，她說，“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倘若要比優點，你們說，是一個優秀的人優秀呢，還是這個優秀的人喜歡的人，更加優秀？”

    顧嘉寧呆了。

    這……這啥意思啊……

    寇臣也愣了下，可能是沒懂這招。

    全場就橙子，他聞言立刻就轉頭看向了蔣川，嘴裏發出一句意味不明的“啊”。

    劉晏清就低低笑起來。

    寇臣多精啊，先前就有過顧嘉寧不合時宜的出現在蔣川家裏的事，結合劉晏清這話，再看橙子這表現，他登時明白過來了——怪不得劉晏清這麽爽快，合著在這等著他呢！

    他眼睛一轉，立刻接招，卻是笑眯眯看向顧嘉寧，“你說的優秀的人，是我們嘉寧嗎？”

    顧嘉寧一臉迷茫，就聽他說，“聽說嘉寧工作室老板是艾家那位姐姐啊，那位姐姐眼光可毒著呢，沒點真本事可在她那兒留不下，”他歪歪頭，“嘉寧，你可真優秀呀，棒棒噠。”

    劉晏清眼睛一眯，倆人目光在空氣中一對，無聲的交鋒，繼而全都轉頭，一個看顧嘉寧，一個看蔣川，不同的表情，相同的意思，全都在說：你倆哪個是優秀的人，哪個又是優秀的人喜歡的人，快快從實招來！

    顧嘉寧蒙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