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親了她。

    她站在原地，腦中出現這句話的時候，仍有些回不過神的恍惚。

    事實上，她從被他親了一口後，就一直是這麽個狀態——不真切，沒什麽真實感。

    他那個吻，並沒有深入，好像隻是為了向她證明什麽……

    他唇瓣貼著她，微微開合，就那麽貼著她，低低的說，“這樣，懂了嗎？”

    她呆住了。

    不知是嚇的還是驚的，總是是傻子似的背靠著牆，在被他氣息包圍中，幾乎是反射性的點頭——她甚至覺得，倘若她說個不懂，他會立刻……立刻再做些什麽好讓她來懂……

    但，他貼得她太近，即便她隻是那樣點頭的一個動作，也清晰得感覺到兩人的唇瓣碾轉著分開，她的唇，輕輕觸到了他的下巴……

    有隱隱的胡茬，讓她的唇癢癢的……

    這些記憶在當時清晰又模糊，甚至回來的路上也是，她下意識要跑，卻被他抓住了胳膊——她在他眼中清晰的看到濃沉得情緒，他說，“顧嘉寧，你再跑一個試試？”

    試……什麽？

    她還敢嗎？

    僵著身子昏沉著腦袋被他塞到了車裏——是副駕的位子。

    他傾身，她一下僵住，背緊緊貼著靠背，一下抿起了嘴，好像這樣就能阻了什麽似的。

    他輕笑，“安全帶。”

    原來……是給她係安全帶。

    但鬆的那口氣還沒落下，她便又提起了心，哆哆嗦嗦的，“你……你要帶我去哪啊？”

    夜黑風高，燈火通明，孤男寡女，又剛親過……

    “我……我……”

    來不及思考他的動機，她下意識升起食草動物在肉食動物麵前瑟瑟的危機感。

    他看她一眼，卻並不說話，直到他手機響起，顧嘉寧才聽到他對電話那端的人說，讓他們先吃著，他先送她回去……

    “為什麽送我回去啊？晏清，晏清還在裏頭……”

    “怕你告狀。”他發動車子，伸手推了下眼鏡，這樣說了句。

    她就啊了聲，暈乎乎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親了她的事，可重點好像不是告狀吧，他難道不應該跟她解釋點什麽？

    不對……

    他問了的，問她是不是懂了……

    她點了頭，他便以為她是懂了。

    可……

    她理解的……她理解的真的對嗎？

    不敢問。

    僵坐在車上，她幾乎頭都不敢轉，因為太緊張，期間幾次想吐，但又因為更緊張，而強行壓了下去。

    直到回來……

    思緒回轉，她轉轉身，機械似的往房間裏邁步。

    關上房門，還是沒忍住，一步竄床上，一頭紮進被子裏。

    片刻後，悶悶的尖叫聲傳了開。

    隔壁房間正在脫衣服的劉晏清頓了頓手，聽到這動靜，露出個滿意的笑來。

    桌上手機響了下，她就半露著肩膀，掛著脫到一半的衣服拿起一看，是個新的好友申請，備注是橙子。

    她挑了下眉，點了通過，順手發了個表情，然後丟下手機洗澡去了。

    ……

    這一個晚上，有幾個人注定睡不好。

    一個抱著手機，看著那條好友添加成功的消息，少男懷春。

    一個是躺在床上，動不動詐屍似的蹬腿翻滾亂撲騰。

    還有一個，失眠已經習慣了，隻是睡不著的原因，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樣。

    好在第二日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

    顧嘉寧折騰到天快亮才睡著，這一覺就是到十一點多，醒來的時候睜著眼好一會不知道今夕何夕。

    劉晏清有事出去了，隻留了條信息說晚上回來。

    顧嘉寧就一個人宅了一天，也不敢出門——莫名怕碰上他。

    但這個怕，跟先前也不一樣……

    說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她在家窩了兩天，周一上班的時候起了個大早，根據她的經驗，那人出門的時間還得再有半小時，結果她到樓下的時候，就看到他站在那裏了……

    她一下僵住，站那裏，挨了葵花點穴手似的。

    但蔣川比老白還厲害，他能隔空點穴，也能隔空解穴，“上車吧。”他在顧嘉寧開口前，挺平靜的說。

    顧嘉寧本想擺手，想說不用，但他那麽自然的態度，反而好像她拒絕了才是不正常似的。

    而他已經開了車門，看著她，也不說話。

    這個眼神……

    顧嘉寧一下想到他親她的時候，也是這麽盯著她……

    一個激靈，血氣上湧到臉，她顧不得多想，幾步跑到車邊，老老實實坐了上去。

    莫名的，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就這麽圍困了她，不至於讓她壓力大到想逃，但……也絕不讓她再有逃避的機會……

    或許他已足夠仁慈，還給她兩天獨自思考的時間。

    而這兩天，她的確也……想到了很多。

    車子向工作室而去，她坐在車上，眼睛往左邊輕輕飄了下。

    “咳……”

    輕咳一聲，她轉了頭，“我想過了。”

    他看她一眼，示意她說。

    “我……”吞了下口水，她挺直了脊背，“我要以事業為重！”

    他挑了下眉。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才走上正軌，還有特多的東西要學，我想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上，先把工作搞好了再說別的。”

    是了，就是這樣，她得集中精力搞工作，腳踏實地謀發展！

    “嗯。”

    出乎意料的，他點了下頭，一臉平靜的開車，沒別的反應。

    顧嘉寧愣了下，就……這樣？

    “你……就沒什麽別的要說的？”

    他眯了下眼，向她一看，“我知道了。”

    ？

    這句跟剛剛有什麽區別？！

    字數多就算有誠意嗎？！

    她是不是還得感謝他？！

    而他的眼神，已經在說了：我這麽給你麵子，不用謝。

    “你……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啊……”她有些泄氣，盯著他弱弱的。

    “我知道，”他說，“你要專心工作，所以暫時不考慮別的事，是這個意思嗎？”

    她一頓，點頭，這的確是她的意思，可……他怎麽平靜的說出來，她好像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那是你的事，”他將她微妙的情緒收入眼底，眼睛幾不可察的眯了下，說，“我沒有要求你回應我什麽。”

    她一愣，沒懂。

    “就好比，”他好心解釋，“我親你，是我的事，你可以拒絕也可以接受，但我沒要求你回親我一樣。”

    顧嘉寧心裏一跳，唇上那種觸感又來似的，她臉上騰地熱意，道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但這例子……

    他就不能換一個舉嗎……

    “……嗯，”她轉回了腦袋，低頭摸了下鼻子，哦了聲，頓了下，又加了句，“我……懂了。”

    下意識的怕，倘若說不懂，他又再說出什麽別的話來……

    蔣川目視前方，聞言，嘴角極快的勾了個淺淡的弧度，稍縱即逝。

    “嗯，懂就好。”

    一路無話，顧嘉寧不知道開車的人自不自在，反正她是緊繃了一路，這種感覺……其實挺複雜的。

    有緊張，有擔心，還有……欲言又止。

    她在車上，其實沒有把話都說完，他沒提過去的事，她也沒有提，隻是大約都心知肚明，以前的事，到底是梗在他們之間的一道坎，倘若要往前走，怎麽都會遇到，隻是她現在沒有心力，怕往前一走，迎來的不是柳暗花明，而是山崩地裂……

    她沒有信心能讓自己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跟他攤牌過去的事……

    罷了，罷了。

    反正他也曉得她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這樣告訴自己，到工作室的時候已經很自覺的調整好狀態，忙碌的一周要開始了，實習生和正式員工的要求還有不同——實習生的時候有人帶著，有更多學習的時間。

    正式員工就不同了，這代表著，她與陳姐她們沒什麽兩樣，跟同事們享受同樣的福利，所以也要擔得起同等的工作壓力和責任。

    但她甘之如飴。

    這一周的工作內容也的確讓她感覺到了與之前不同的壓力和緊迫，她幾乎每天都在不停的工作工作工作，被打回，精修，再上交，再打回，而且陳姐開始讓她出創意和策劃，顧嘉寧知道這是她以後需要獨立負責的，每一個任務都對待得格外認真。

    饒是這樣，也挨了陳姐不少訓斥。

    工作節奏加快是一回事，另一麵，因著中秋節快到了，而中秋的法定三天假期之後，很快就是十一長假，Ｅｍｉｌｙ這裏是可以調休的，隻要同事們自己商量好調休，報上去的Ｅｍｉｌｙ幾乎都給批假。

    周三的時候就有同事來問顧嘉寧的打算了——假期上班工資高，顧嘉寧很心動，但她已經答應了老媽一定得回去，無法，隻得說中秋正常回去。

    她原本是這樣想的——中秋回去陪蘇女士，長假回來能上班就上班。

    但今年同事們不知道咋的，對長假這件事並不怎麽熱衷，中午的時候大家在一起聊天：

    “我去年連休的，我的天呐，不管我去哪都一個景點，那就是：人！”人事姐姐一臉菜色，“今年可別了，我寧願之後休年假，也不湊這個熱鬧了！”

    坐旁邊的小助理說，“我想加班多賺點錢……”

    另一邊的前台說，“我也是啊，就算躺在家裏睡覺刷劇，我也不想出門人擠人了，回老家也是，天哪，我媽恨不得給我一天排二十四個相親對象……怕了怕了，我就說咱們這不放假，反正我媽也不懂……”

    “我看啊，就是咱們工作室平常待遇太好了，整的都對假期這麽漠然了，喂，我說你們清醒一下啊！看一看外麵的勞苦大眾啊喂！”技術部的小哥哥呼喊。

    這樣說來說去，今年的假期竟然格外寬鬆，而顧嘉寧在周五的時候接到了蘇女士的電話，蘇女士電話裏表示，鄰居張阿姨的女兒調休了，一共十幾天的大長假，“你那能不能調啊？”蘇女士問。

    顧嘉寧一個猶豫裏，蘇女士立刻明白了這事有得商量，便斬釘截鐵，“那你也調！”

    “可我……”

    “沒什麽可是！我預約了體檢，你要不擔心不媽查出點什麽來昏倒在醫院裏頭，你就安心在那待著吧！”

    說完，老媽掛斷了電話。

    顧嘉寧拿著手機，歎口氣——這老人家都這麽說了，她還能怎麽辦……

    於是跟同事們商量著調，完了給Ｅｍｉｌｙ提前打了假條，Ｅｍｉｌｙ很快批了假，顧嘉寧中秋加國慶回老家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