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愛她，所以才能毫不留戀的走。

    因此不愛她，所以五年來毫無音訊。

    與她在一起的那些時間，不過是她自己……強求來的。

    她用了五年的時間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再遇，卻被他，一朝打破。

    “我……”

    張張嘴，聲音晦啞，擁堵了似的。

    她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緩緩的，清晰的說，“我不懂。”

    明明是他不要她的，明明是他不愛她的，為什麽一直做這些讓她誤會的事？

    明明是……

    已經分開的人，為什麽還……每每攪亂她的心緒呢？

    她終於看著他，沒有逃避，隻是……

    迷茫。

    但在這一刻，她這麽看著他的時候，她真切的看到，在她說出了這三個字之後，他眼裏出現的，真切的情緒湧動——他這雙眼，總是沉沉如墨，好像什麽也不會打破他的平靜，他那麽優秀，有餘力應對任何一種預料之外的情況，他不該……

    出現這種眼神的。

    她眼神裏的迷茫更甚，但這迷茫之後，仿佛有什麽異樣在看不見的地方氤氳著……

    “你……”

    唇微張，後麵的話卻沒能說出，因為將她堵在牆邊的人，驀地低頭……堵了她後麵的話……

    ——

    劉晏清和寇臣拚酒拚到第二輪的時候，這倆酒量大，喝得渾不在意，倒是包廂裏另外倆——橙子和倩倩姑娘，各自拉著身邊的人勸，一個急得滿目擔憂，另個滿頭的汗。

    “這麽著不行啊，哎，寇臣你說你怎麽回事，晏清小姐是姑娘，你的紳士精神哪去了！”橙子急道。

    “這你就不懂了，”寇臣眯眼笑，“我們這是以酒會友，來，哥們，再來一杯……”

    劉晏清舉起杯子，各自微抬，仰頭一口喝下，看得橙子都覺得胃裏燒得慌，那邊的倩倩姑娘別說勸著了，整個被喝了酒的寇親手摟著，已經紅臉得不行，橙子一看，這四人裏頭就他一個頭腦清醒的了，登時生出一股任重道遠的責任感來，眼見這倆人又要倒酒，他趕緊掏出手機，搬救兵。

    電話一接通，他立刻叫道：“川哥！”

    “你在哪呢！怎麽還不回來？這邊控製不住了！你再不回來場麵就控製不住了……什麽？你在樓下？”

    橙子一愣，“你在樓下幹嘛？什麽？要走？！”

    最後這句聲音大了點，另三人聽到，都朝他看過來，尤其劉晏清離他近，眯眼問，“蔣川的？”

    見橙子點頭，她傾身，往他那邊一湊，對著手機說了句，“學霸，嘉寧呢！”

    她喝了不少酒，倒不至於醉，隻是周身少了些薄涼氣，酒氣讓她臉頰微紅，靠過來的時候橙子一下僵住，眼睛卻不受控製的注意到她細膩的肌膚和微帶酒氣的氣息……

    劉晏清說完，電話裏的蔣川似乎說了句什麽，但橙子沒聽到似的，還愣怔怔的。

    劉晏清皺了下眉，不大耐煩的，“他說什麽？嘉寧被他拐哪去了？”

    “額……啊？”橙子驀地回神，忙再去問，電話卻已掛斷，他模糊的記憶裏，隻隱約覺得個“樓下”“開車”這樣的字眼，麵對劉晏清的皺眉，他麵上一陣熱氣上湧，脫口而出，“樓下！在樓下！”

    “樓下？”

    劉晏清重複了句，抬手看了下時間，“這個時間，是要回去了吧，也好，讓蔣學霸送她回去，那……”

    她抬頭，“橙子先生，待會麻煩你送我。”

    橙子被她這句橙子先生叫愣了，怔怔的點頭，她伸手，又順手在他腦袋摸了下，“乖啊。”

    那邊寇臣哎了聲，“你不知道男人頭，女人腰，不能亂碰的嗎！”

    劉晏清一挑眉，“知道啊，我看他可愛，就碰了怎麽了？”

    寇臣說：“我家橙子可是寶藏級純情，被你摸了你得負責！”

    “負責就負責啊。”劉晏清喝口酒，說得沒點心理負擔。

    幾人當玩笑話過去，都沒注意到橙子僵硬又奇怪的模樣。

    最後到底沒勸住，倆人又喝了幾輪，等出包廂的時候，雖然還都走得算穩當，但眼裏已經能看出醉意了。

    倩倩姑娘扶著寇臣，“怎麽辦，我不會開車啊……成、成仁，怎麽辦……”

    “沒事，我給你倆叫個代駕，待會你跟人說地址就成，”橙子說著已經在手機軟件上叫了人，完了頓了下，轉頭，“晏、晏清小姐，你……”

    “喏，這是我車，”劉晏清一指，“我就不叫代駕了，你不沒喝酒嗎，送我。”

    她說得挺平靜的，好像本來就該這樣。

    橙子又是一頓，才哦了一聲。

    等代駕到了，橙子看著倩倩和寇臣上了車，又囑咐了倩倩有事隨時給他打電話，看著車子離開，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抬頭，劉晏清已經走到車子邊，見他看過來，跟他招了下手。

    “哎……哎！”

    橙子抿嘴，抑製嘴角的笑，樂顛顛的跑過去。

    像隻什麽溫順的大型犬，劉晏清想。

    車上，劉晏清坐在後座，還是駕駛座後麵那個，她閉眼假寐——好像不覺得就這麽把橙子當司機有什麽不對。

    橙子把車子開得穩穩當當，感覺比當年考駕照還慎重。期間劉晏清跟他要了次水，他就忙把水遞過去，佯裝不經意的聊，“晏清你……習慣坐後座嗎？”

    他這次，沒叫她晏清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劉晏清沒注意到這個，她一邊擰瓶蓋，一邊隨口嗯了聲。

    “為什麽啊？”橙子問。

    “安全，”劉晏清擰開瓶蓋，抬眼，“一旦出事故，駕駛座後麵的位子最安全。”

    “……額，哦……”橙子摸摸腦袋，“這、這樣啊。”

    “嗯。”劉晏清身子靠在椅背，懶洋洋的應了聲，“我眯會，到了叫我，麻煩你咯，橙子先生。”

    橙子立刻直了肩背應聲，像個接受檢閱的戰士，聽到她沒了動靜，將車子開得越發小心。

    到了小區的時候，車一停，劉晏清就睜開了眼，她說了句謝便下車。

    “等下！”橙子說。

    “嗯？”

    “我……我跟你一起，一起上去，”橙子說著忙下車，“我有點事問川哥，就一起……一起上去問了，省得多跑一趟。”

    “那走吧，一塊上去。”

    “哎！”

    橙子跟上。

    到了樓上門口，劉晏清跟他道了個別就開門進去。

    橙子看著她進了門，站門口停了下，才撓撓腦袋去敲了蔣川的房門。

    蔣川開門見了橙子，第一句就是，“傻笑什麽呢。”

    橙子摸摸臉，“真的啊……那個啥，川哥，我跟你打聽個事唄。”

    “嗯，”蔣川側身，“進來說。”

    橙子樂顛顛進門，經過他的時候頓了下，“川哥，你好像心情特別好啊……”

    “是麽。”

    “嗯啊！啊——你還對我笑！”

    這些劉晏清自是不知，她進了門，在玄關就開始喊，“顧嘉寧？”

    沒人回。

    “嘉寧？”

    還是無聲。

    “包子？顧包子？”

    換了鞋，她施施然往顧嘉寧門口去，倚在門口，像個才學會走路的妖精，沒骨頭似的。

    ——咚咚

    敲了兩下門，她喚，“包子啊，快出來，大爺回來了，出來接駕啦。”

    “好啦好啦，別惱了，我那不是喝大了嘛，再說，你不是早不喜歡人家了？當個玩笑話就過去啦……”

    驀地，門打開。

    劉晏清早有準備，門一動她就收了身子。

    門內，顧嘉寧還穿著剛才那身衣服，就是皺皺巴巴，頭發也亂糟糟，好像哪裏滾過了似的。

    她鼓著腮幫子，瞪大眼睛瞪著她。

    劉晏清撲哧笑了，伸手往她臉上捏了把，“幹嘛！敢瞪我？你要造反啊！”

    “嚴肅點！”顧嘉寧躲開，瞪著眼，“你！你嚴肅點！”

    “好好，”劉晏清站直，眼神卻是散著酒意，“我嚴肅，你說，你想怎麽審？”

    “你……”

    顧嘉寧跟她對視著，你了半天，到底是……歎了口氣。

    “你明明知道……”

    隻說出這樣一句。

    劉晏清眯了下眼，眼裏清明許多，她輕笑了下，“知道什麽？知道你對蔣川賊心不死？”

    “你說什麽呢！”

    “難道不是？”她有點諷的，“顧嘉寧，你敢摸著自己良心堂堂正正跟我說不是？”

    顧嘉寧一張嘴，說不出話。

    劉晏清就懶散散的退後兩步，“行了，我就是看不下去，一時興起推了你一把，你要對人沒意思，就當玩笑，要是……”

    顧嘉寧眼神一閃。

    劉晏清笑意擴大，“要是……也不用謝我，”說著轉身往自己房間走，邊走邊抬手擺了下，“就當我壞事做多了，偶爾做點善事抵消抵消……”

    “大爺……”

    “不謝不謝啊。”

    顧嘉寧追出去，看著劉晏清晃晃悠悠進了房間，關上門，好一會她沒動一下。

    她其實……

    知道的。

    知道劉大爺是為了她好——她住在這裏不是一天兩天，將來與那人少不得見麵，總這樣混混沌沌躲躲藏藏的，也忒……不是長法。

    早點理清了，也就早點……

    好過些。

    隻是……

    麵上一抹恍惚，她伸手，輕輕在自己嘴上碰了下，這裏，好像才殘留著他的觸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