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寧自動忽略他最後一句，一臉受寵若驚，忙指揮，“火腿腸！裏頭有包火腿腸，你幫我找下……不要全部，就要一根……咳，還得打開……”

    一番指揮，到最後一步，他卻拿著香腸，不動了。

    顧嘉寧回頭一看，花貓站在長椅椅背上，正灼灼盯著她。

    壓力驟增。

    “快啊，它等著呢！”

    催促的話剛說完，他就伸手，把那根火腿腸轉了個方向，挨到她嘴邊，反指揮，“張嘴。”

    她啊了聲，這一張口，火腿腸就懟到嘴邊了，他挑了下眉，“咬。”

    她齜牙去咬，明白了——這人估摸是覺著這麽咬開不夠雅觀。

    袋子咬開，在他收回手之前她忙說，“給我給我，我來開就行了！”說著摘下一邊手套準備撕包裝袋。

    袋子上，果然留下她的口水了……

    幸好幸好，不然這人潔癖，不定說她什麽呢。

    終於把火腿腸給了貓，貓叼著火腿腸，卻是站在那裏沒有立刻走。

    “你怎麽了？還要什麽？”她說著轉頭問旁邊人，“它要幹嘛？”

    蔣川立在一旁，她喂貓的時候他就看著，目光幽幽的盯著那貓，聽她問，才目光微轉，“不知道。”

    “它這麽盯著我，是不是想讓我摸摸它啊……”

    “不知道。”

    “可它今天一直不讓我摸，難道真因為我帶了手套？”

    “不知道。”

    “那我就試試……”

    伸出爪子，當然還是帶著手套的，貓咪好像知道她的試探是企圖，在她一伸手的時候也伸了爪子，一爪子拍在她手上，顧嘉寧呀了一聲，驚奇轉頭，“你看！我就說它聰明著呢！就是因為手套……”

    說著微頓，因為身邊這人的眼神……

    好像是，不大那麽友好？

    “是麽，”他薄唇微啟，抬手勾了她的帽子，將俯身在長椅邊的她拎了起來，麵無表情的，“那看來這貓很不待見你。”

    “喵！”花貓抗議，它哪裏是不待見她了？它就是不樂意被隔著手套撫摸！這個雄性是怎麽肥事！滿目戒備以為它看不出來？

    “喵！”

    甩甩尾巴，試圖吸引顧嘉寧的注意。

    但顧嘉寧好像被他的話打擊了似的，“不……不是吧？我覺得它還挺喜歡我的啊……”

    “流浪貓，誰給吃的就親誰，這隻，你給吃的都不親你，你從哪看出它喜歡你？”

    顧嘉寧一噎，無法反駁，看看貓，再看看他，下意識就……想信他。

    約莫是讀書時候被他教書教得多了，他少年時候就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她那時喜歡他，也忍不住，會依賴他，就連高考後擇校，也是他給她分析羅列選擇，他選擇出的，正是合她心意的學校和專業，倘若那時候去了的話，興許後麵的事……

    可能回發生得晚一些。

    這些念頭蕪雜又極快得閃過，也不過是瞬息，她隻覺剛才那點輕鬆就跟飲鴆止渴似的，這會反而更悶了些。

    “那……你走吧，”她轉頭，對貓遺憾得擺手，頓了下，“不過我明天還來喂你。”

    貓咪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喵了一聲，又看了蔣川一眼，這才輕輕一躍跳下長椅，不一會就消失在角落灌木叢裏。

    顧嘉寧輕輕歎了口氣。

    蔣川眯了下眼，“走吧，送你回去。”

    顧嘉寧哦了一聲，說了句謝謝，大抵因為心裏有事，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倆人走出公園，蔣川的車就停在外邊，上車後，他遞給她一個禮盒，盒子質感挺好，紋路很素，看起來很是大方，也看不出裏頭是什麽，她忙接過，橫放在腿上，“這就是要捎的東西嗎？”

    他點了下頭，“一共兩樣，還有個小點的盒子在裏頭。”

    她應了一聲，抱著盒子，嘴唇動了幾次，到底沒說出什麽來。

    說不想知道這東西是送給誰的是假的，隻是她和他的關係……

    自從那天那個吻之後，就挺……微妙的。

    這個微妙在於，她和他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及，隻是兩人更心知肚明，他們現在的相處，與之前更是不同了。

    但誰都不提，就好像能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平衡，讓顧嘉寧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但她騙不過自己，她對這個人的心思，遠沒有她說得那麽果決，就好比現在，她糾結著他這禮物是捎帶給誰的，也險些忍不住把自己的煩惱說給他……

    在她心裏，他約莫是沒有能難得住的，永遠遊刃有餘，永遠波瀾不驚。

    好在，她忍住了。

    一路上到底沒說出來，到道別的時候應該也挺正常的，期間她還在他車裏脫了那身“擼貓裝”，當然他在車外等著，雖然隻是脫了一層外皮，她還是莫名覺得挺羞恥的，從車裏下去的時候臉上熱熱的。

    他見她下來，輕咳一聲，目光掠過她的大背包，伸手自然的接過，“走吧。”

    她怔了下，想說她自己拿就好，但他已經走出兩步，一邊手上是禮盒袋子，一邊手上是她的大背包。

    摸摸鼻子，她忙跟上去，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嗯了一聲，兩人就這麽上了樓。

    到門口，他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她接過，再次道了謝，頓了下，“那……那我回去了。”

    他點頭。

    她轉身進門，進門的瞬間不覺鬆口氣——幸虧他沒看出來……她心裏有事，不然他要是問，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說……

    趁著劉晏清沒在客廳，她抱著背包往房間溜去。

    而對門，蔣川回到了家，他像往常一樣洗了澡換了衣服，卻沒像往常一樣直接進書房，而是拿出手機，給Ｅｍｉｌｙ打了個電話。

    Ｅｍｉｌｙ多聰明的人，他這電話一打過去，她立刻就想到是什麽事了，張嘴就說，“是不是嘉寧那事？”

    蔣川眼神微動，她果然有事，他順勢嗯了聲，說，“艾姐，到底怎麽回事？”

    Ｅｍｉｌｙ也不覺得這事有什麽不能說的，就索性都跟他說了，末了說，“她還說是今天回我來著，她怎麽想的，跟你說了嗎？”

    “沒有，”他開口的聲音有一些啞，但很快調整過來，他說，“艾姐，這事，先別讓她知道你告訴我了。”

    “怎麽呢？你關心她還不讓她知道？嘖，蔣川，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情聖的潛質啊。”

    他笑了下，“別取笑我了，說真的，艾姐，我跟你這賣個麵子，拜托你個事。”

    “什麽事啊還拜托，你就直說，當年你幫我的時候我可沒跟你賣麵子，快說！”

    他笑笑，緩緩開口，隻是眼中情緒卻是複雜難測……

    ——

    顧嘉寧在床上翻來覆去頭發揪掉一把，歎氣歎了一籮筐的時候，突然接到了Ｅｍｉｌｙ的電話，嚇得她一個打挺從床上蹦下去，捧著電話一連串“怎麽辦怎麽辦”，她還沒跟老媽做好思想工作，這可怎麽跟Ｅｍｉｌｙ交代啊！

    鈴聲跟催命符似的，緊張不已，到底還是得接起，她哆哆嗦嗦的喂了一聲。

    “怎麽這麽久接電話啊，”Ｅｍｉｌｙ上來就說，“有個事跟你說聲……”

    “您……您說！”

    完了完了……

    完了！

    要問她的決定了，怎麽辦，是先答應這邊，回頭慢慢跟老媽說？還是還是直接道歉跪求Ｅｍｉｌｙ寬限她幾日？

    腦中一團亂糟，但Ｅｍｉｌｙ卻說……

    “還進修的事，你先甭急著回我，好好想清楚了再說，但也不能太久，就假期後吧。”頓了下，她正了聲音，“嘉寧，我希望你給我的回答，是清楚意識到這份合同的責任感之後做出的回答，而不是迫於壓力匆忙就答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明白……”

    “嗯，那這樣，我掛了，你休息吧。”

    “哎，好，再見……艾姐再見！”

    “再見。”

    電話，掛斷。

    她拿著手機，好一會沒有真實感，低頭再看看通話記錄，這才回過些神來——Ｅｍｉｌｙ真的讓她假期後再做決定了？

    這是真的？

    “哈！”

    她一樂，捂著嘴尖叫一聲，高興得不行，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好比狗頭鍘都到腦袋頂了，突然宣布給她個秋後再處決，並且這期間她還說不定脫罪釋放……

    “哈哈……”

    她原地轉悠著傻笑。

    ——咚咚

    敲門聲傳來，是劉大爺？

    她去開門，門一打開，劉大爺抱著胳膊，“顧包子我警告你，你再給我發出奇怪聲音擾民，信不信我……”

    “大爺！”

    顧嘉寧根本沒聽到她說了什麽，見了她就跟翻身農奴見到解．放．軍似的，歡快的撲過去便抱住她，“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太好了！”

    劉大爺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躲，無奈她胳膊力氣大，抱得她又顛又樂的好一會才鬆開，劉晏清剛要怒斥她這種粗魯的行為，突然鼻子微癢，她表情微滯，張嘴眯眼皺眉，眼見就要打噴嚏，顧嘉寧反應極快，在她一個噴嚏打出來之前，啊了一聲兩步竄回房間把自己關了進去。

    片刻後，劉晏清一個響亮的噴嚏打出，“顧包子！你丫是不是又去玩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