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衝著老王笑了笑，他多少有些尷尬，畢竟合同還沒到期，他這樣做就是違約了。

    老王做事還算是個得體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理虧，畢竟沒有我的允許下闖進我的出租屋是違法的。

    “一然，認識這麽多年了，希望你別介意，你也知道，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

    老王邊說著，邊拿出了二百塊錢往我手裏麵塞，生怕我出什麽幺蛾子。

    我也沒客氣，伸手就接過去了，這錢不拿白不拿，我沒必要裝作兩個人多熟似的。

    老王可能以為我會推脫，多少有些錯愕，嘴角還抽動了兩下，不過後來也釋然了，兩人笑麵談了兩句，有點好聚好散的意味。

    男青年走過來了，至於那女孩表情倒是有些難看，一副苦瓜臉，捂著嘴，嗤之以鼻的樣子。

    “王叔啊，這也太破了，再便宜點吧，你看我們住進來，還得收拾，說不準還會有老鼠什麽的．．．”

    青年人吊兒郎當的樣子，說起話來也沒有遮攔，根本不在意我這個暫住的人。

    我倒是沒什麽反應，老王則皺了皺眉頭，畢竟我還在呢，對方這樣說完全是在說我，不過當看到我無所謂的樣子後，老王似乎也放下心了。

    “這個是最低價了，現在整個哈市出租房價格都在上漲，我當時租一然的時候，一個月一千，還是押一付三，要不是見你們租一年，我可能不會出手的．．．”

    老王一本正經的說著，不時的向我擠咕眼。

    我覺得一陣的好笑，我之前租這地方就四百塊一個月，這老小子硬是說成了一千。

    不過眼下不是三年前了，如今哈市湧進全國各地的外來人，房價已經早已今非昔比了。

    青年情侶多少有些狐疑，最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老王的二百塊錢起到了作用，我這才發現他這二百塊錢真正的用意是為了讓我配合他，人活久了，就是人精了。

    “嗯．．．”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這對情侶。

    男青年裝作思索的一樣，這不僅讓我想到了當年初入社會的我，明明沒有什麽主見，卻總是裝作很老成的樣子。

    女孩子倒是似乎不太滿意這裏，幾次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這男青年卻同意了。

    兩人走了我就回了臥室，換了身幹淨清爽的著裝，還順便刮了胡子，等我從臥室走出來後，發現老王居然還在。

    我奇怪的看著老王，說道：“老王，你還有什麽事嗎？”

    老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一然啊，你看著房子明天能不能空出來，剛才你也聽到了，他們明天就要住進來．．．”

    “沒問題，明天下午吧．．．”

    我一口答應了下來，對方這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趕我走了，在死皮賴臉的賴三天，那反而是笑話了。

    見我鬆口了，老王也鬆了一口氣，然後笑臉迎人：“那成，明天我來幫你收拾收拾．．．”

    老王走了，比起剛才的談笑風生，現在的我才是最真實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客廳有著一麵大鏡子，我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失神了好一會。

    鏡子中的我顯得有些疲憊，落魄，沒有一點年輕人的朝氣，我盡量的調整自己的情緒，‘Ｖ’字的右手做了一個假笑，在欺騙中情緒多少恢複了一些，之後就下樓了。

    樓道中發黴的味道，尿騷味更加濃重了，好像在映照著我這二十八年的人生，不用撒泡尿照照，聞味道就能聞出來了。

    樓道中，嶄新的自行車上落滿了灰塵，和我此刻的心情相仿，我們都曾有過嶄新，可是最後還是被遺忘在了這老城區內。

    自行車買很久了，開始的時候還騎過它上班，後來就改乘坐地鐵了，我隨意的擦了兩下灰塵，就像我生活般的邋遢，滿懷欣喜的騎車去麵試了。

    可能是出門沒看黃曆，轉眼陰雨天，雨水淒淒瀝瀝的就下了起來，比起昨晚的夜雨，這小不了多少。

    我遲到了半個小時，麵試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了，好在我還是趕上了。

    “之前做過嗎？”

    麵試官是個老女人，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冰冷的如外麵的雨天，更多是因為我的遲到而感到不滿，甚至說話都帶著翻白眼的味道，如果不是我晚到了這幾分鍾，她可能就去忙別的事了。

    “啊，做過，我幹了七年銷售，能力沒有任何問題．．．”

    我望著麵試官，多少有些低三下四的意味，不是因為我信心不足，隻是隻有這樣做，才能襯托出對方的高大尚。

    “嗬嗬，你的經曆可真是不一般啊，賣了可樂，賣過辣條，還倒賣過衛生巾．．．高中畢業．．．當過網吧網管居然也寫上了，你這生活還真的豐富多彩．．．”

    老女人笑的更加冰冷了，嘲諷的意味濃的像沒有衝洗的馬桶，整個會議廳都能聞到。

    “剛開始的時候挺落魄的，隻能做一些入門簡單的行業糊口，不過請您相信我，我的能力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我隻能忍受著，眼下我很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來維持生活。

    “相信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你知不知道之前麵試的都是什麽人？最低學曆大專？你呢？一個賣衛生巾，做網管的．．．”

    沒有任何掩飾的嘲諷，那種冷意比這秋天的風還要刺骨。

    老女人的話讓我特煩躁，學曆的問題，這些年我受到了無數的白眼。

    “怎麽？你特麽不用衛生巾？”

    我脾氣也上來了，麵對這老女人的嘲諷，我僅有的自尊站了出來。

    “你怎麽說話呢？不想幹了？”

    聽完我的話，老女人站了起來，發怒的樣子像是一隻蘇醒的老獅子。

    “臥槽，我還沒入職呢就這麽牛逼！老女人，這要是成為你手下的員工，我不得鬱悶死？你這更年期治不好的，我特麽有衛生巾都不賣給你，ＭＤ！”

    壓抑的了一天的怒火爆發了出來，我拿起了腿上放著外套站起來，轉身就離開麵試廳。

    裏麵傳來了並沒有傳出來想象中的怒吼，謾罵，隻是聽見了拍桌子的聲音，至於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此時的我已經趕往了下一家麵試公司。

    我爽了，發泄的很爽。

    但是現實中，爽是要付出代價的，接連麵試了三家公司，他們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脾氣好不好？然後就是你什麽學曆。

    最後我也沒脾氣了，學曆低下，沒有背景，現實中，我隻是一個在普通不過打工仔。

    這行業就這樣，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裏，最後我隻能自己坐在兆麟公園發呆，

    其實我心裏麵明白，對方可能用了手段，這是對方的發泄。

    雨過天晴，一天勞累的奔波算是有了結果，隻是結局不太好，又耽擱了一天。

    我掏出了懷裏麵的戒指看了又看，陽光下，鑽戒耀眼，像是初晨的雨露，晶瑩剔透，好一會，我收好了它，有了新的打算。

    騎車回家了，來不及看過往的風景，現實總是讓人清醒，我和何曼長達近十年的感情，在不經意間結束了。

    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回去的路上，腦海中全是和何曼的過去，內心深處多少有些刺痛，比起失去工作，似乎有些微不足道，在不經意間，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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