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很想點根煙排解一下心中的苦悶，在為巴豆感到傷心之餘，我又開始思索自己的事情了，可能是巴豆的事感染了我，本來難以下的抉擇，片刻間就明朗了不少，有些事情躲避不掉，總該要麵對。

    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大多數都是在發呆中度過，餘生則簡單了許多，帶上耳機倚靠在車座上就睡下了，至於餘艾和柳佳似乎有很多話題，她們聊得很投機，在不知不覺中，我們錯過了沿途的風景，卻終歸到地方了。

    踏上鄉土的那一刻，我像是獲得了新生，明明時隔多年才再次歸來，可我卻覺得仿佛昨天還在似的，熟悉的路燈，熟悉的街角，就連這裏的人好像都曾見過，隻是有的長大了，有的變老了，有的不再年輕了。

    心情複雜，無法釋懷，我站在路燈下點了根煙，吸了兩口後煩悶的心安頓了不少，似發泄，似惆悵。

    餘家的司機來了，一輛豪華的賓利，這種車在這縣城可不多見，也就餘生餘艾回來了，否則這車可能都不會出現在街道上。

    餘生示意我和柳佳上車，不過我拒絕了，讓我意外的是柳佳也拒絕了，原本餘生安排好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但唯一不變的是我和柳佳明天一定會去他家給老爺子過生日。

    餘生餘艾倒也沒有強求，他們兄妹倆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上車揚長而去，街口就剩下了我和柳佳。

    昏黃的路燈下，我看向了柳佳，在車上的時候沒有注意，她臉上線拆掉了，三條傷疤雖然看上去不太明顯，卻也影響了她精致的五官。

    我用力的吸了一口煙，衝她笑了笑平淡的開口：“這麽快就拆線了。。。”

    柳佳也摸出了一根細長的香煙點上了，她看上去很優雅，特有女人味，望向了我點頭說道：“兩天前去醫院拆的線，怎麽樣，恢複的不錯吧！”

    柳佳的笑容很燦爛，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可我卻莫名的心酸，有哪個女人不愛惜的自己的容顏，她走到如今，還不是因為殘酷的現實將她推到了這個位置。

    可我轉念一想，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衝她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挺好，挺不錯的，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

    柳佳被我的話逗的咯咯笑，她吸了一口香煙，緩慢的吐出了煙霧，在哈氣與煙霧的纏繞中，她正貪婪的呼吸著故鄉的空氣，生怕漏掉什麽似的。

    過了好一會，她才再次看向了我，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說道：“能回來真好，一然你知道嗎？我在夢裏都能夢到我回來了，每次夢醒後我都會哭，然後坐在床上發愣，以前向往的大城市摧毀了我的夢，隻有回到夢起的地方，我似乎才能睡的安穩，才能不再去做夢了。。。”

    我望著柳佳，她的話引起了我的共鳴，我也曾做過夢，但最終卻被現實摧醒，我吸了一口香煙，帶有幾分惆悵的說道：“嗯，我也六七年沒回來了，剛下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甚至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會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我記得走的時候我發誓，我要混出個樣子再回來，可現在還是這個熊樣子，沒啥變化。。。”

    我的情緒頓時翻湧了上來，似乎再次回到這座縣城後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突然發現以前的我不是在逃避過去，而是在逃避現在，因為我混的不夠風光，不敢回來而已，至於那些所謂的理由，其實隻是富麗堂皇的敷衍罷了。

    柳佳望了我一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說道：“一然，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方向，但我覺得你還沒有。。。”

    聽完柳佳的話後，我覺得一陣茫然，在這無盡的黑夜裏，就算有著路燈光亮，可我仍然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我吸了一口煙，吐出了煙霧後無奈的說道：“說真的柳佳，我覺得我想要的，已經錯過了。。。”

    柳佳走近了我，她高挑的身材看上去凹凸有致，但隻有我明白因為這副身體她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她望著我，開口說道：“一然，何曼真的很不錯，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為你做了很多犧牲。。。”

    我一陣的苦笑，突然的冷風吹的我有些睜不開眼，不過柳佳不是外人，我也沒有必要隱瞞我真正的情感，我歎了一口氣說道：“柳佳，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真的受夠了孤軍奮戰，就算她為我做出犧牲也好，也像我這樣的孤軍奮戰也好，我需要她跟我說，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去做，一個人去冒險，因為我知道那有多苦。。。”

    我說出了我的心裏話，那是一段無言的苦楚，也就是柳佳，就算放在餘生的身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說出口。

    望著怔住的柳佳，她的身體連同影子被拉的很長，在雪白與昏黃下，我也處在過往的甜蜜當中，可越是甜蜜，越是覺得心酸。

    我不是一個懂得放下的人，可我卻是一個明白放手的人，放下與放手是一字之差，但卻有著天壤之別，與其她在我手中枯萎，我更希望她去綻放，活出想要的自己。

    “一然，你真偉大。。。”

    在惆悵中，柳佳衝我伸出了大拇指。

    我不僅調侃了自己一句說道：“偉得太大了，哈！”

    冷風中，我們聊了許久，直到煙吸完了，腳也覺得冷了，我們才各自離開了。

    我沒有問柳佳的去想，同樣她也沒問我，在上車的時候，我們背向而馳，我知道，那是她家的方向，同樣她也知道，我也正在通往回家的路上。

    坐在出租車上，心情很忐忑，很浮躁，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麽麵對母親，麵對那個嗜酒如命的男人，也不知道到家的第一句話是什麽，第一個動作是什麽，總之在這種不安與焦慮中，司機師傅乘載我繞過了許多熟悉的地方，在焦慮與向往中，我終歸回到了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家，冰冷與溫暖共存的家。

    下了車，付了錢，望著離去的出租車，直到紅色尾燈的消散，我才回過神來，然後開始審視麵前的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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