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但家裏的習慣依舊沒有改變，如今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可大鐵門依舊敞著。

    磚瓦房看上去有些老舊了，不過好在整條街都這樣，也不顯得另類，也不顯得多麽出奇。

    我摸了摸兜，想要點根煙，可當看到牆邊掛著的掃把時候，我放棄了這想法，母親不喜歡我抽煙，記得第一次被她抓住的時候，她氣的對我動了手，用的就是牆上的掃把，打的我滿院子跑。

    我很想進去，可腳像是被粘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任憑我如何用力，卻踏不過心中的那道坎，我恨透了這個家，在我的印象中，那個醉鬼跟母親不是吵架，就是因為我的存在而打罵。

    咯吱。。。

    門突然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了一個中年婦女，她出來潑水，當見到我的時候，先是一陣的失神，然後激動的連盆子都掉落在地上了。

    母親認出了我，她激動的落淚，在不可思議的同時，她放下了水盆，緩慢的從院中朝我走了過來。

    我的情緒複雜，得不到發泄，可當母親朝我走過來後，我這些年在外麵受的委屈忽然全消散了。

    母親的發髻微白，記憶中還算年輕的臉也生出了皺紋，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不再年輕了。

    我一個大男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少也有些哽咽，可習慣了冰冷，眼淚硬是讓我憋了回去，我衝著母親笑了笑，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母親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在冷風中，她看上去柔弱而堅強，當靠近我的時候卻一把抱住了我，嘴裏麵念叨著：“回老就好。。。”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無論我走多遠，對母親的思念都不會改變，我不禁伸手摟住了母親，隻是和小時候隻能抱住她腰間比起來，我現在能將她完全摟在懷裏，就算再怎麽堅強，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淌了出來。

    過了好一會，母親才深吸了一口氣，從我的懷抱中抬起頭看向了我，然後問道：“是不是還沒吃飯呢！”

    母親這一開口，我頓時還真的覺得有些餓了，我點頭後，母親拉著我的手帶我回家了。

    進屋後母親給我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就進了廚房，我本想幫著忙活，卻被母親拒絕了。

    我在房子裏麵轉悠了兩圈，回憶如潮水般的湧來，這個老房子承載了我所有的童年記憶，就連和何曼認識，也是在這裏。

    何曼的家也在附近，不過聽我妹妹說，前兩年何曼的父母搬走了，據說也去了哈市，至於跟沒跟何曼住在一起，這些我就不清楚了，也沒聽何曼提起過。

    正處在回憶中，母親呼喚我了，我答應了一句就去了廚房。

    土豆醬，煎雞蛋，還有洗好的蘸醬菜。

    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了，這些年過去了，母親仍然沒有忘記我的口味。

    我說了句謝謝，母親卻罵我是傻孩子，她給我盛飯，之後就坐在了我身邊看著我，弄得我反倒是不習慣了。

    不過我知道，她是太想我了，所以才會這樣。

    吃了兩口飯，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從回來到現在，並沒有看到那個醉鬼的身影，母親似乎也看出來我的想法，她衝我笑著說道：“你。。。爸，他去看牌了，估計一會應該就回來了。”

    說真的，在這個家要說我最不想看到誰，或許就是那個醉鬼了，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沒想到這個醉鬼也會玩牌。。。”

    聽完我的話，母親皺了皺眉頭，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聽我叫他這個稱呼，她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一然，這些年都過去了，他也老了，有些事，就算了吧！”

    我吃飯的動作了慢了下來，想到過去的種種，我的內心深處就會生出恨意，對那個男人的恨意，等到回過神來後，我快速的扒了兩口飯，沒有說話。

    母親見我如此倔強，不由的也是一陣無奈，她看向了我，再次開口勸道：“一然，你爸他不容易，其實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他。。。”

    我放下了碗看向了母親，苦笑著說道：“他自從有了我，就變成這樣了，對吧媽！”

    母親沉默了，她盯著我看了半天，許久沒有下文。

    我則是強裝著淡然，夾著蘸醬菜猛地塞在了嘴裏，然後在回憶的痛苦中掙紮。

    母親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她陷入了沉默，在我身邊失神了好半天。

    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來，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陣的掙紮，然後母親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端著碗正在往嘴裏麵續飯，隨後有些奇怪的望著母親，　不明白她這個動作的含義，我咽下了口中的飯，奇怪的問了一句說道：“媽，怎麽了？”

    母親望著我，她的目光閃爍，似乎她接下來會要宣布什麽大事情，弄得我異常緊張。

    母親盯了我好一會，最後還是開口說道：“一然，我不是你親生母親。。。”

    我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隨後不由的笑著說道：“媽，我跟那醉鬼不和，您也不至於這樣吧！”

    母親似乎真的很不喜歡聽我叫他這個名字，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衝我搖了搖頭說道：“一然，媽沒騙你，其實幾年前我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你一直常年在外，我怕說了，會影響你工作，可我發現，再不說的話，可能就真的沒機會了，你越來越大了，可也和我們越來越疏遠了，我和你爸也老了，有些誤會，也該解開了。”

    我盯著母親看了許久，她並不像是在騙我，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的心不由的翻滾了一下，甚至在我的腦海中有了眾多結論，我是他們在野地撿來的。。。是他們在醫院抱養的。。。是他們花錢買的。。。

    腦子裏麵閃過了很多念頭，我忽然有些想要得到答案，又有些不太想要知道結果，在本就聽到母親的話後，麻木的大腦下我機械般的放下了碗筷，最終還是想要從母親的口中找尋到最終的答案。

    在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還曾跟那個醉鬼吵過架，我還說過我可能不是親生的，沒想到一句戲言，在七年後即將要得到了驗證，隻是不知道，在這背後會是怎樣的結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