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想起了我和醉鬼的過去，可是仔細想想還真的沒有什麽美好的回憶，在我的印象裏，醉鬼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要不然就是把脾氣發在我身上。

    我望著他，想要安慰兩句話，但無論怎麽都說不出口，隻有一旁的母親給他遞過了紙巾，在懺悔與悲情當中，他擦幹了眼淚。

    母親吃了兩口飯，在看了一下時間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在母親離開後，整頓房子就剩下了我和醉鬼。

    我多少有些緊張，童年的陰影讓我對他在骨子中有種懼怕，不過我也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害怕，隻是過去在大罵間形成的一種威懾力，讓我不敢去與他親近。

    “你媽都跟你說了吧。。。”

    醉鬼打破了沉默，言語中透漏著滄桑感，似乎他經曆了太多的悲痛，在這歲月中沉澱過後而形成了似的。

    我點了點頭，然後順手給他夾了一塊雞肉，應該算是回應他的雞腿，在他發愣的同時，我開口說道：“說了，我很驚訝。。。”

    我抬頭看先他，他放下了碗筷，看向了我說道：“我和你媽想了很久，但最終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畢竟現在你長大了，有權知道過去的一切。。。”

    醉鬼的話說的很溫和，我內心又一陣莫名的感動，聽著他滄桑沙啞的語氣，我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可我又打心底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我方向了醉鬼，平淡的開口問道：“醉。。。爸，應該道歉的是我，現在想想，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我最終還是承認了我叛逆的過去，昨夜和母親的深談後我也明白了，我爸隻是恨鐵不成鋼而已，他承受的痛苦，應該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他看向了我，他眼中閃過了欣慰，那是父親看兒子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摸出了一根煙，他找了半天的火機，我急忙拿出了火機打著火送到他嘴邊。

    在詫異中他習慣的用手遮住了火機，隨後將口中的香煙點上了。

    我也在他的注視下點了根煙，比起小時候的打罵，這次他則是冷靜的望著我，然後衝我笑著說道：“你剛來的時候這麽高，我特別開心，我尋思我有兒子了，以後也後繼有人了。”他比劃了一下，吸了口香煙，整個人沉浸在往事當中。

    我看得出來，他那種表情不是裝的，而是真的開心。

    可過去的事情我記得斷斷續續，就像是我忘記過去的時候一樣，忘記了我們初次見麵的場景，我不由的在想，我的記憶力還真的又不少問題。

    他吐出了煙霧，稍稍頓了頓，隨後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他繼續開口說道：“可我錯了，錯的很離譜，你的到來並沒有給我想象中的那麽多快樂，反而多了很多愁事，你爺爺奶奶的不理解，他們說我養了個閑人，周圍的人也都說你媽和別人的孩子，總之啊，那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他望向了前方，雙目無神，像是人被抽去了靈魂，處在一種迷茫與失落當中。

    我也聽的入神，我們之間的誤會在這次談話中正在逐漸的化解，過去的種種如今聽上去更像是別人的故事。

    他磕打了兩下香煙，煙灰落在了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一次的開口說道：“我真的希望你好，希望你能考個好大學，可你從小學開始就展現出了你叛逆的性格，說真的，那時候我特頭痛，後來我幹活的廠子關閉了，我又丟了飯碗，所以才發生了。。。那些不堪的事情。”

    他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色彩，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絕望，十幾年前的生活可不像是現在，那時候丟了工作，就是丟了養家糊口的能力。

    突然間，過去的矛盾全都化解開了，我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問題，如果我是他，我會怎麽做？我覺得我可能會更加無助。

    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陣風，房屋後的柳樹在冷風中左右搖擺，在這片刻間，那些一個爸爸打罵兒子的影像，在微風中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叼著煙抱頭痛哭，在不經意我看到了他的白發，那個在我印象中暴躁不安的男人，最終還是沒有經得起歲月的無情，這一刻我再清楚的認識到，他已經老了，已經拿不起皮帶抽我了。

    我遞過去了紙巾，他接了過去，他認識到自己在兒子麵前失態了，接連的擺手後又一次的擦幹了眼淚，隨後猛地吸了兩口香煙，眼淚在煙霧中被他擦的幹淨。

    “爸，謝謝你在你最難的時候沒有趕我走，要不然我就真的成為孤兒了。。。”

    沉默過後，對於這個男人我覺得更多的是感激，如果當初他執意將我趕出家，老媽應該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我是領養的孩子而已，要真的是那樣，我現在也就是一個孤兒。

    他看向了我，用力衝我搖了搖頭著說道：“你才多大啊，就算我忍心打你，可我也不忍心看一個孩子流浪街頭，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出人頭地，讓他們看看，我沈軍的兒子肯定不會錯的。。。”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頓時覺得心裏麵一陣的酸楚，他是恨鐵不成鋼，而我是自暴自棄的活著。

    此時此刻，我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些年我對他誤解太深了，如果再晚些年知道，我恐怕這會是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之一。

    我掐滅了香煙後望向了他，想了一下說道：“爸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抬頭看向了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衝我笑著說道：“家裏麵我和你媽你們都不用擔心，我最近在一中支了個烤冷麵的攤子，一天下來也能賺個一百多塊，你媽也快升為副主任了，我們的壞日子也快要過去了。要不是前兩年把人家車刮了，其實現在日子都挺過來了。。。”

    他看上去很惆悵，但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好了不少。

    我有些意外的望著他說道：“為什麽我媽沒跟我說？”

    他望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是我沒讓她說的，當初你走的時候家裏麵就沒給拿錢，這些年你妹妹上學的錢也都是你出的，是家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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