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要滾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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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你不用過來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我卻像是逐個字逐個字掰開細看般,前前後後來來回回看了約五分鍾。

    可能是我心病作祟,我覺得這充滿了敷衍和疏遠。

    經過不久前的那一場對峙,周唯若是以疏遠與我相對,那或是他已放下芥蒂誠心放我生天,可我並沒有為此歡欣雀躍。

    心情像是被綁著大石沉入海底,我焉巴巴回到家裏,潦草收拾一番直接摔在床上,仰著臉死盯著天花板,不知看了多久才進入夢鄉。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間,一陣門鈴聲緊促著灌進耳朵,睡意朦朧的我爬起來發滯了差不多半分鍾,這才反應過來是有人在門外。

    瞅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我一邊穿鞋一邊嘀咕:“這才七點,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從臥室走到大廳門前,睡意已經被衝散無蹤,我的警惕性活了過來,我把著門柄:“請問是誰?”

    寂靜十來秒,門外傳來個稍沉的聲音:“我。”

    我愣了愣,周唯這丫一大早的跑我家門口幹啥?

    經過一晚緩衝,被他撩動的心波已經壓下大半,可他此刻的出現,像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風,再次掀起我內心巨浪,我生怕自己深捂不住,我不敢貿然開門,手緊緊握著門柄,強作淡定:“請問周總一大清早的,找我….”

    周唯略顯不耐煩:“你怎麽那麽囉嗦,廢話比什麽都多,我讓你開門,你乖乖開門不就行了!”

    他這樣,我更不敢貿貿然開門了。

    說不定他是回頭想了想,越想越不爽我,拿著菜刀侯在那,我一把門打開他就朝我劈頭蓋腦,把我剁碎呢!

    我揣著這樣帶著點兒被迫害妄想症色彩的想法,說:“我還穿著睡衣,實在不方便,周總你有什麽事,隔著門說吧。”

    將門拍得更響,這丫輕佻的語氣裏還夾雜著埋汰:“你沒穿衣服的樣子我也沒少看,穿著睡衣算個屁的不方便,別廢話趕緊開門,不然我把這淨礙事的門拆了。”

    說著,仿佛是為了證實他所言非虛似的,他還特麽的狠踹了我的門幾下。

    這個房子的房東,她就住二樓,她平常除了打麻將,沒事就愛各樓層瞎溜溜,若是被她看到她嶄新的門給踹出坑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叨叨我。

    咬咬牙,我強壓著自己的沒好氣,說:“別再踹了,給我幾分鍾換個衣服!”

    以最快速度從衣櫃裏挑了件連身裙套上,我忽然像是被鬼迷住心竅似的不斷用手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捋了捋,確定兩鬢的發絲沒有毛躁起飄,我輕呼了一口氣,這才慢悠悠扣下門栓,把門打開。

    半眯起眼神,從上往下將我打量了遍,周唯這丫撇了撇嘴角:“你穿的,都啥破玩意。”

    臥槽,就他品味好啊?他是屁股上夾竄天猴了隨時要上天嗎靠!

    暗自嘀咕不止,我努力把昨晚他給我帶來的挫敗和尷尬藏匿著,一本正經假惺惺客氣說:“請問周總….”

    不等我話說過半,這丫突兀朝我遞過來一張微微起皺的紙:“簽字。”

    我以為他是被雷劈中了忽然那麽好心,親自把產品驗收回執給我送過來,我忙不迭接過來,然而我隻掃一眼,眼瞳就疾疾撐得賊大,我難以置信的瞪著他:“欠條?你說我欠你10萬塊?你是說我欠你10萬?!”

    雙手抱在胸前,周唯揚起臉倨傲地睥睨著我:“對頭。不然你以為我大清早的不睡覺過來找你幹嘛的咯。欠條我幫你寫好了,你不用太感激我,給我簽上你的大名就行。”

    當初是他主動充當大頭蝦,拿10萬塊錢裝逼,現在跟我掰扯清楚了想跟我劃清界限了就找我要錢,他想錯他的心了!

    豎起渾身的毛刺刺,我直接開炸:“我啥時候欠你錢了?!”

    不緊不慢的,周唯這廝叼上一根煙,他再緩緩朝我眨眼:“你不是一次又一次強調自己沒健忘症麽,你好好想想。”

    手覆在門柄上,我作勢要關門:“不需要想,這筆賬我不會認。”

    杵進來大半條腿作肉盾擋住我要關門的動作,周唯這丫老神在在的:“你不記得了?那我提提你,前陣子在深葵路,咱們不是一起遇到了幾個猥瑣男說話調戲你….”

    用腳尖踹著他架在那裏的小腿,我沒好氣的打斷:“停停停,那10萬塊,是你自己要砸出去的,跟我沒一毛錢關係,這欠條別說這輩子,下輩子我也不會簽的!”

    眼珠子溜來轉去的,周唯的目光在我臉上遊走幾秒,他用曖.昧不明的神色與我相對:“嘖嘖嘖,這輩子你都還沒得到我,就已經想著跟我緣定三生,瞧你這熱情勁。”

    都扯到錢了,我哪裏還有心思顧及他這亂七八糟的揶揄,我自動自覺揪著我關注的重點:“你自己花掉的錢,想把帳算我頭上,沒門!”

    嘴巴拱起來,這丫做鄙夷狀:“劉多安,你動動腦子想想行不,你又不是我女人,你覺得我憑啥會不明不白花那麽多錢為你出氣?你當時就該製止我先給你墊付這筆錢嘛,但你當時啥也沒說,那不就是你默認借我10萬咯?”

    遇上他這種理不直氣還賊壯的人,我真覺得我就算長一百張嘴,也掰扯不過他的蠻不講理以及抵擋他的胡攪蠻纏。

    但也真怪,我非但沒覺得有多煩躁,內心反而還湧動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微妙感覺,我把著門柄的手稍稍鬆弛了些,態度也有些軟化:“我拿不出那麽多錢來的,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著辦。”

    或是覺得自己討債勝利在望,周唯這廝嘴邊噙起濃密笑意:“我又不是黑白無常閻羅王,我要你命幹嘛。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假大款,掏不出這筆巨款,我後招都幫你想好了。這樣咯,我這人還是蠻好說話的,既然你拿不出錢來還我,那我從今天開始就跟著你蹭飯,我吃你多少錢,你拿個軟皮抄小本本記著,哪天把這10萬塊錢吃完,這事就算完。”

    在心裏麵來回盤算了番,我看周唯這丫像是臨時起意,指不定他跟著我吃幾天12塊錢的快餐,他就會自覺沒趣,滾回他土豪的世界吃剝好的提子柑橘了,反正他又知道我公司地點家庭住址的,我拿像牛皮糖似的他沒轍,我還不如先穩住他,等他自己滾蛋兒。

    怕他見我爽快,會覺得自己吃了啥虧,後麵還得生出變卦,我故作勉強:“行吧。”

    得,這丫完全就一得寸進尺的主,他循著我話茬:“瞅你那麽牽強樣,真是不知好壞,這年頭像我這麽好說話的債主,不多了,你得好好珍惜著點咯。”

    我實在是:“……。”

    見我默不作聲,周唯不樂意了:“還杵著幹嘛,趕緊去找個小本本,帶我去吃早餐。你別妄想著前腳剛說好,後腳就想反悔。不然我多得是手段對付你。”

    搓著手,我回眸望了一眼掛鍾,說:“隻能在樓下隨便吃點,走吧。”

    卻是一動不動,這丫用飄忽的眼神審視著我:“你打算就以這樣的形象出去?”

    我挑眉,強壓不悅:“有問題?”

    這個傻逼,轉而用手指著他的臉:“敢情就我這款的,不值得你浪費化妝品弄個淡妝啥的?”

    我靠,我本來就想先搗騰好自己這張臉再出門的,我特麽的還不是怕他在那裏鬼叫鬼叫的,才遷就的他!

    不願節外生枝,我一忍再忍:“那你等我一會。”

    待我從臥室裏出來,周唯這個自來熟的傻逼,坐在我家的沙發上翹著個二郎腿,正拿著上個星期買回來做宵夜的牛奶優哉遊哉地喝著,他一邊抖腿一邊瞥我,又開始用他那種說不出啥好話的嘴埋汰我:“你確實是浪費化妝品的命,弄沒弄都這熊樣。”

    我艱難地維持著表麵平和,說:“這牛奶平均下來得三塊五一瓶,也要算進去。”

    嘴彎弓成個不算突兀的弧度,這丫瞅著我:“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這話放你身上尤為明顯,你說劉多安你好端端的一個款姐,怎麽忽然變得那麽小市民,嘖嘖嘖,這斤斤計較勁。”

    我懶得介意他的揶揄:“你到底走不走。”

    站起來,三作兩步湊到我身邊,周唯忽然將牛奶遞給我:“我喝不完了。”

    嗬,他真真搞笑了,他喝不完關我屁事!他這樣強塞給我算怎麽回事!

    手別開,我退後半步:“趕緊走,我等會要上班,沒你那麽閑。”

    還不死心般,繼續把牛奶塞與我,周唯這丫嗓子一沉:“還剩一大半的,我請你喝。來吧別矯情,我知道你就盼著跟我多些親近卻不好意思開這個口,所以我才會大大方方把這個跟我間接接吻的機會給你。”

    我再好的脾氣,也架不住他接二連三造作,我把臉拉下來:“如果你不想被我砍死,我勸你最好收斂收斂。我不是那麽容易控製住自己暴脾氣的那種人。”

    手捏著牛奶罐,一鼓作氣喝光,他把紙盒順手扔進垃圾桶裏,拍了拍手:“給你機會你不好好把握,沒下次了,你懊惱去吧。”

    像他這種自戀到接近病態的人,不值得置氣,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容易起皺紋,耗多少神仙水都救不回。

    不斷暗自這般告誡自己,我與這丫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走著。

    來到小區後麵的巷子,我提議就近吃潮汕肉丸湯粉,難得周唯這廝沒瞎嚷嚷著挑三揀四。

    熱氣騰騰的湯粉上來,周唯吃沒幾口,他手機響了,他單手捏著湊在耳邊嗯嗯幾聲之後,這才說了句字數比較多的話:“我晚點到。”

    放下筷子,他把手機揣回兜裏,再用眼神朝我身上剔一眼:“這件衣服以後別穿了,醜。”

    我忍不住翻個白眼:“你管好你自己的衣品就行,我愛穿啥是我自由,就算是醜,醜的也是我,跟你沒關係。”

    周唯的視線往下移,落在我的大腿處:“我就是好心建議。按我男人的目光,我覺得腿細長的小妞,才好意思穿那麽短的裙子,就你這大象腿的,穿成這樣簡直是一場災難。”

    站起來,他聳了聳肩,朝我伸手:“給我一百塊錢,我樓上公司來了個美女,我昨天剛剛搭上的,準備去給她買個高端點的早餐。”

    臥槽,他能要點臉不!

    不情不願的,我分外勉強打開錢包抽出一張紙幣扔在桌子上:“你不需要多作廢話告訴我這錢的用途,反正你從我這裏花掉多少錢我都會記賬。”

    臉皮簡直厚過砧板,這丫緩緩撿起錢彈了彈,隨手塞進兜裏,他還不忘衝著旁邊好幾個朝他行注目禮的男男女女拋一句:“看什麽看,沒見過吃軟飯的?”

    我真是被他氣到肝疼。

    他被人誤以為吃軟飯我管不著,可人家要把他當吃軟飯的,那不就是自動自覺把我當養小白臉的賤人嗎!

    咬牙切齒,我壓低聲音:“要滾快滾!”

    沒有再跟我嗶嗶啥,這廝抖了抖肩,一副高興得要死要活的樣,哼著小曲走了。

    我挑了挑已經泡軟的粉絲,再也沒有胃口,我就此放下了筷子。

    而我可能真是忽然被豬油糊了心,我竟像是被鬼拽著似的跑回家,把身上的衣服換成了牛仔褲加白色T恤,這才急急趕往公司。

    我剛坐下,馬小妍就跑來告訴我,就在五分鍾前,她接到寶路的確認函,說小批量驗收通過了,今天下午就可以送貨。

    我總覺得這份確認函的到來,冥冥中與周唯那個混球早上過來蹭吃蹭喝脫不掉維係,我不得不暗自慶幸好在我沒有堅定咬實不認他提出的帳。

    吞個10萬塊的死老鼠,怎麽都好過把六十多萬的貨壓倉庫出不去。

    心頭壓著的大石隨之去掉大半,我揣著不錯的心情跑到車間幹活了。

    下午三點半左右,我正埋頭苦幹著,馬小妍過來說,飛帆泰前陣子下過來的樣品做好了,她本想按照之前那樣操作直接發快遞出去,但她尋思著我們不久前才跟飛帆泰達成比較重要的合作協議,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得往那邊跑動跑動,所以她來問問我安排。

    招來剛剛巡完線的生產主管頂替我的位置,我掂著那十來個樣品翻來覆去苦思冥想一陣,我覺得我還是得跑跑。

    畢竟,這會兒我壓根不知道陳國全與羅智中的真正關係,更不知道他們到底對我包藏著什麽居心叵測,他們在暗我在明的,我要不主動接觸找機會揪點蛛絲馬跡,那我跟等死沒兩樣。

    拎著樣品回到辦公室,我給陳國全去了個電話,客客氣氣的問:“陳總,請問你在公司嗎?FFT579的樣品弄好了,我想給送過去,順便拜訪拜訪陳總,混個臉熟。”

    陳國全的笑聲充滿醇厚的磁性:“劉小姐,真是巧了,我正想著打電話給你。”

    我不動聲色:“呀,是嘛?”

    嗯了聲,陳國全說:“剛好我有個事兒,想跟劉小姐當麵詳聊。”

    他口吻裏的暗示意味,讓我心跳驟然加快了些,我掩飾著情緒更迭,用自然的口吻:“咦?啥事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