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酒,再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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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描淡寫,羅開逐字逐字停頓著:“我再與劉小姐分享個生活小趣事。前陣子惹我不悅的一個蠢貨,上個星期我參加了他的葬禮,他英年早逝的慘狀得實在讓我痛心。”
言畢,羅開拂袖而去。
一轉眼,偌大的空間隻剩下我與羅智中容身。
靜寂對峙一陣,羅智中遽然對我鐵青著臉:“誰讓你大周末跑到我辦公室來的?”
被羅開帶來的心悸仍掛靠在胸口聚積,我暫時騰不出餘力與羅智中硬懟,我略有遲疑吞吐:“我接到電話通知,說是有緊急事….”
“你的腦子扔垃圾桶了?”
羅智中的嘴角扇動幅度極大,他忽然抬起手來,作勢要戳我的腦袋:“你跟著我幾年,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大周末的還忙工作?做什麽事之前,能不能動動腦筋?”
條件發射,我像見鬼似的往後連連蹦了幾步:“這種錯誤,我不會再犯。”
因為我的躲避,羅智中舉出來的手無枝可依,它懸掛在那裏多少有些尷尬意味,還好羅智中適時將它收回:“再犯?劉多安你不要以為羅開是在跟你開玩笑,他連對與自己共苦過的結發妻子,都不曾有一絲心慈手軟。”
提到“結發妻子”四字,盡管羅智中似乎在拚命壓抑,卻無法壓製得住裏麵的淺淺梗頓。
或是感同身受,我竟對麵前這個曾經被我無限厭惡的男人,莫名動容出丁點憐憫。
語氣微微軟些,我嗯呢一聲說:“謝謝提醒。”
煩躁流連在羅智中的臉上,他不耐煩地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迅速點燃:“劉多安,你別以為我大周末的放著樂子不搞,跑到這邊來是想幫你解圍,我隻是怕你在我辦公室有個三長兩短,帶來的晦氣會影響我的財運。”
得,他這人,根本就不能學會好好聊天,我也算了吧,我沒必要把自己的熱臉捧捧的讓他摔。
攤了攤手,我輕描淡寫:“我的想象力剛好沒有你認為的那種偏差,你不必額外費勁與我解釋。”
停頓數秒,我又說:“我不打擾你周末找樂子了…..”
其實,我是被羅開弄得忐忑,不上不下的,我迫切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盤,這樣才能尋回安全感。
羅智中猛的吐出一連串的煙圈,他睨著我,眉頭上蹙蜷縮成堆:“被你這種無腦的智障影響了心情,你認為我還有什麽樂子可言?”
這個人真的是!
實在對他的尿性無力吐槽,我也懶得與他諸多計較:“那對不起,拜拜。”
我還沒來得及抬腳,羅智中已經接茬:“在我沒給你下逐客令之前,你最好管好你的腳。”
我也是醉醉的:“還有事?”
一把將大半截煙擠在煙灰缸裏,羅智中看了看手表:“飯點,你該請我吃個飯。”
靠,憑啥的!
抿了抿唇,我幹脆利落:“不請。”
羅智中曲指作彈身上衣物灰塵的動作,不知是不是我錯覺,羅智中的聲調語氣啥的,居然有些與他字麵上格格不入的平緩:“即使你不懂得抱著感恩心,請我吃個飯感激我剛剛幫你解圍,那你可以想想你品尚和飛帆泰的合作。多些思考,有助你作出正確判斷,而不是揣著個豬腦子,整天嘚嘚瑟著一股傻勁,還自以為自己多牛逼。你這樣的人走出去,千萬別動不動就告訴別人,你是我學生,我嫌丟人,我怎麽就教出一個頭不精眼不明的傻大妞。”
這丫到底是想怎麽著,前陣子收了我的巨額利息之後,他煞有其事的提醒我以後外人麵前,我隻跟他有過師生情誼,現在又鬧這麽一出是想咋樣?
先說後不亂啊,我趕緊趁著問:“那以後有旁人在場,我該怎麽稱呼你?”
嘴角明顯有痙攣,羅智中的眼眸暗了暗:“劉多安,你這個人的關注點,總是那麽別具一格。”
我還是死揪著不放:“先說清楚,我可不想有個什麽不小心就踩中你的….尾….嘿嘿我意思是不想惹得你不高興,這樣….”
羅智中這種人的存在,簡直就是為了現身說法,來完美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這些詞,他的臉瞬間被拉下來,臭得要命:“廢話別太多,我就問你請,還是不請。”
算了算了,請他一頓吧。
饒是作出這決定,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硬著口吻:“太貴的,我請不起,前陣子才被土匪打劫了,沒錢。”
沒錯,我說的土匪指的就是他。
鬼知道羅智中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指桑罵槐,反正他的臉色仍然很臭:“吃不了你幾個錢,別動不動就叫窮連天。你最窮的時候,是沒有遇到我之前。”
嗯我這人命衰犯太歲,這遇到的都哪門錘子的人,說話不講究就算了,還得直戳我心口。
強打精神,我說:“那走吧。”
吃飯的地方是羅智中這丫選的,明明華聯大廈前麵一點就有個經濟實惠的漢堡王,他卻偏偏像個腦殘似的帶著我左拐右拐的跑到鬆嶺路這邊來,吃客家菜。
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我翻開掃了幾行價碼,我已經不想說話,由得他愛咋咋的,我就當拿錢買伺料喂豬得了。
壓根就沒要跟我客氣的意思,羅智中刷刷的點了五菜一湯,要足了排場。
想到等會還得掏那麽多錢,我哪裏還有胃口,雙手抱肩,我用餘光瞟著斯條慢理往嘴裏塞菜的羅智中,各種權衡利弊忖量分析後,我把語速放得極慢,一邊說一邊觀察羅智中的反應:“剛剛,那個自稱是你爸的男人,他讓我三天內摘清楚與你關係,不然他得對我放大招。羅老師,雖說隻要我沒在你地盤,我的死活跟你都沒關係,但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經合作還算愉快的份上….”
緩緩抬起頭來,羅智中深深瞥我一眼,他又把頭埋下去:“之前,我倒沒覺得你這麽怕死。”
吃沒兩口,羅智中招來個服務員:“把我存酒送上來。”
並沒有自斟自飲的打算,酒一被弄上來,羅智中示意那服務員往我麵前的杯子滿上了。
跟別人出來,我小酌個幾杯倒是情趣,至於跟著羅智中拉倒吧,誰知道這個暴君會不會在我喝有點上頭行動力遲緩的時候動手剝我皮。
眼睛大了大,我立馬:“我等會要開車,不能喝。”
羅智中端著個酒杯在手裏晃來晃去的,他漫不經心看著我:“劉多安,這段時間沒我的督促指點,你做事真是越來越不靈光。你既然那麽怕羅開捏死你,而羅開找你麻煩的症結在我,你就該好好配合我,你把我哄開心了,問題自然容易迎刃而解。”
大腦高速運轉,我表麵不動聲色:“你意思是,這散夥酒?隻要你能喝高興,你回頭願意把飛帆泰與我品尚的協議作廢,以後咱們江湖有路各自走….”
手指豎起來晃了晃,羅智中冷冷一笑:“你想都不要想。”
我心想我這才找了個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的男朋友,我這都還沒辣手摧花好好享受談戀愛的快活,我後麵卻有可能不明不白的被幹掉,我整個人都不太好。
哪裏還有心情與他玩那些羅裏吧嗦的文字遊戲,我含著嗓子:“那…..”
他的掌控欲和表現欲,從來都是那麽飽和膨脹,羅智中手弓起來曲在桌子上敲了敲,他打斷我:“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羅開讓你與我摘清楚關係,你就得聽他的這事才能完?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種,而違背自己的內心對不公正不公平的待遇作出妥協,是最愚蠢最不可取的一種。劉多安,我還是高估你。你吧,也就一丁點小聰明,沒有大智慧。”
瞧他這一本正經扯淡的傻逼樣,誰說我要違背自己內心了!
我是做夢都想擺脫他好吧!
雖暗自吐槽不止,但我聽羅智中的語氣,他還不至於火上澆油讓我死得更透,他這難得善良一回,我得稍稍讓著他,好讓他繼續發揮。
猛的點頭,我嗯嗯兩聲:“那是,我也知道自己高度不太夠。”
手慢騰騰地爬到眉頭間,羅智中用力搓了搓,還別說,他這麽一整,他那皺巴巴的眉頭確實舒開了些,看著也沒那麽紮眼了。
或是他也覺得這會兒的他,能把自己帥醒,他挑了挑眉,口吻卻分外冷淡:“像你這種整天自以為是很牛的人,要裝出這麽個謙虛的樣兒,實在是太為難你了。”
跟他這種人交流,真的容易短命的。
畢竟他三句裏麵有兩句就是暴擊,似乎不把人扣殺得趴在地上像狗一樣低落匍匐,他都不夠爽。
反正正題已經被他歪掉,我一時半會也掰不回來,我索性闊開嘴巴笑了笑,算作回應。
以瞅瞅你這白癡般的眼神瞪我一眼,羅智中突兀仰長脖子對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又極快把空杯子頓在桌子:“倒酒。”
我還有遲滯,羅智中雙目圓睜,他鼻音有些重:“腦子抽了,我讓你倒酒!”
就我跟著羅智中這幾年,撇開他周末去找樂子跑酒吧消遣那些,總之我跟著出席了大大小小百來場應酬,羅智中對酒從來都是淺嚐輒止,他從來沒有咕咚咚瞎喝喝的時候。
這無不昭示著,此刻他的心情特別糟糕。
怕惹來他的不快,讓他把矛頭對準我,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拎起個酒瓶一股腦的往他捏著的杯子上倒。
我倒得太快,酒溢出來有些撒到了羅智中的手表上。
我以為羅智中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咆哮不止來著,然而他並沒有。
就像是個被設定了喝酒程序的機器人,羅智中又是瀟灑的一杯清光。
酒量還算不錯的,喝光了那一大半瓶高度酒,羅智中還沒倒下,他還能招手喊來服務員,厚著舌頭:“酒,再來一瓶!”
見我望他,他拍桌:“你踏馬的看我做什麽,我用不著你花錢,我沒讓女人買單的習慣,你放一百萬個心。”
又轉過去,他對服務員說:“把刷卡機拿來,我先把單買了。”
他主動買單,我肯定不能攔著啊,我又不傻是不是。
於是全程的,我端著茶水冷漠臉,看著羅智中滴滴的刷了卡。
把那張看起來特高大上的信用卡扔一旁,羅智中沒再喊我給他倒酒了,他玩兒起自斟自飲起來。
這敢情好,單不用我買,酒不用我倒,門票錢也不收我的,就讓我安安靜靜看熱鬧。
然而這場戲,並未持續多久,羅智中這個裝大尾巴狼的孫子,終於醉了。
那剩下一半的酒,被他哐當的弄倒,淌了大半個桌布,羅智中也趴了,他的頭就像被埋起來的半截番薯,突兀著杵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都差不多一點半了,我實在不想繼續浪費生命,我揣起一把沒開封的筷子,試探性地戳了戳羅智中的肩膀:“羅老師?”
羅智中嗯哼了聲,他這才微微一動,臉慢慢抬起來,他雙眼迷離看著我,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來,彎成一個扁扁的弧度,他聲調潦草,震懾力卻絲毫不含糊:“你想走?”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接觸醉鬼狀態下的羅智中,即使如此我也能確定像他這種喜怒無常的人酒品也好不到哪裏去,我自然是不能沒事找抽的給自己惹來不自在,我趕緊的順著他:“不是,我看羅老師你喝多了,我想問問要不要給你弄杯茶水醒醒酒。”
用手支著側臉,羅智中饒是辛苦了好一陣,他才勉強撐起自己的頭,可酒精帶來的沉墜感仍舊讓他搖頭晃腦的,他眼神渙散著,聲調越發模糊:“你腦子殘廢….老子要想清醒著,老子幹嘛費錢買酒喝…..劉多安你跟著我幾年,就學了一身,一身的社會風氣,囂張的氣焰幾百丈高,啥本事都沒學到,你得檢討下,檢討下你自己,怎麽,那麽愚蠢,好的不學,偏偏挑壞的…傻缺,你這個傻缺。”
他清醒著的時候我都不與他瞎掰,更何況此刻。我嘿嘿笑:“是,羅老師你教導的是,我確實有好歹不分的毛病。”
伸手去捏起酒杯往嘴裏抖了抖,羅智中直接把杯子扔掉了:“去,再給我要一瓶酒過來。”
我還有遲疑,羅智中沉著醉嗓:“快去,等我喝高興了,羅開算個屁,我一個酒瓶子掄了他,看他還能不能跑我地盤撒野放狗屁。”
先不論羅智中要去跟羅開決戰,是抱著怎麽樣的目的啊,但若然他們狗咬狗的,他們這都騰不出空來對付我這種小兵嘛。
我怕把服務員喊上來,羅智中這丫挑貴的點,他沒有自主行為意識沒法刷卡,錢得由我來付,我就選擇自己跑一跑腿,我好歹在外麵看看酒的價碼,挑一個便宜的。
應聲站起來,我說:“那羅老師你等等哈,我去去就來。”
從包廂裏麵出來,暫時不用感受羅智中的暴戾氣息,我整個人血槽滿滿複活妥妥的,步履丫子也快了不少。
倏忽的,從我左手側的方向傳來個柔若飄絲的聲音:“劉小姐?劉小姐?”
誰叫我?
下意識頓住腳步,我斜了斜身體,循著聲音的起源望去。
在離我大約三兩米遠的餐桌處,隻見因周唯的緣故,我與她有一麵之緣的謝薇正麵對著我,她的臉上掛著燦若霓裳的微笑。
盡然這場偶遇讓我措不及防,可我還不至於怯生,我禮貌性上前幾步,在距離恰當時停住腳步,我勾起嘴角朝著謝薇投之淺笑:“謝小姐,你好,很…..”
我還沒來得及吐出個巧字來,與謝薇一起原本背對著我的男人,他突兀轉過臉來。
我整個人,滯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