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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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再細細嚼碎揣測,我莫名被一股神秘力量拽著匆忙站起來:“羅老師不好意思,我先去打個電話。”

    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羅智中語氣裏卻無半點情緒波動:“你隨意,喜歡聊多久就聊多久。”

    一門心思撲向未知的擔憂,我哪裏還顧得上會不會惹起羅智中不快。

    捏著手機一路小跑,我在一四周無人的木瓜樹下站穩腳跟,火急火燎的給撥了電話過去。

    完全與我預想中的不一樣,周唯這丫輕鬆自如:“劉多安,你咋那麽閑,大中午的不趕緊抓緊時間休息,打電話給我咯。”

    一聽他這語氣,我立馬醒悟過來,我剛剛那些忐忑不安頃刻顯得滑稽不已,我沒好氣說:“你大爺,剛剛不是你發信息給我說,你心口揪著痛,痛得你啥事都幹不了嗎?現在看來,你好像去殺幾頭豬都沒問題,你剛是逗我?”

    嬉笑著,周唯振振有詞:“我像那麽無聊的人咩,我剛剛是真的痛著,這不接到你電話聽到你聲音,就好了嘛。”

    我氣笑了:“我這通電話那麽有效,你是不是得給我付醫藥費。”

    “要錢沒有,以我強壯的肉體抵可以不咯?”

    先是占點嘴皮子上的便宜,這廝又繼續掰:“我這不是看你一點兒自覺都沒有,好幾個小時沒見著麵咯,也不主動找找我,我這才給你個機會跟我訴衷情嘛。”

    誒我特麽的挺沒原則,這要是換其他人敢讓我虛驚一場,我早雙手叉腰開罵了,偏偏我對周唯這廝的容忍忒有彈性,似乎總隨著他賤兮兮的幅度來隨意調整,我居然還能和顏悅色與他說:“以後不要開這個玩笑行不,我不經嚇。”

    挺有自知之明的,周唯這廝應:“我是啥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嘛,你啥時候見我正經過?再說我要真難受得要死要活,我早被送去搶救咯,哪還騰得出空給你發信息,你以為演偶像劇咯。”

    “我竟無言以對。”

    啞然失笑,我怕我的寬容會讓周唯這丫在作妖的道上越走越遠,我趕緊正色說:“沒什麽事就先這樣,我跟客戶在外麵吃飯,把客戶晾那裏不好。”

    哦了聲,周唯莫名沉寂十來秒,他冷不丁換話題:“等等,這樣,晚上你來我家吃飯咯,我閑著沒事在微博看了兩個小時的做菜視頻,我感覺我離廚神不遠咯,我想讓你第一個嚐嚐我手藝。”

    我耿直得不懂鼓勵這個好學勤快boy,我說:“嗬,我被你嚇扁了,看兩小時就問鼎廚神寶座,你讓那些廚師情何以堪。你還真別浪費糧食額。”

    自信滿溢得幾個籮筐都裝不下,周唯大言不慚:“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天賦異稟的人學啥會啥,好巧不巧,我正好是那類人。你晚上過來,就知道我所言不假咯。”

    我實在拿他沒轍:“現在還早,晚點再說。”

    這丫還給我喘上了:“不行,就這樣說好,晚上見。”

    拽完,他就率先把電話掛了。

    罵他幾聲傻逼,我把自己鬱悶的情緒收斂了一番,回到餐桌上。

    剛剛好不容易與羅智中建立起來良好的聊天氣氛,被這麽一個打岔,這些氣氛不僅僅是煙消雲散,還附帶來一份濃濃的尷尬。

    麵對著淡然自若優哉遊哉喝著茶的羅智中,我如坐毛氈一陣,確實找不到別的法子衝破這局促場麵,我隻得硬著頭皮開始新一輪尬聊:“剛剛你問的那個問題,我….”

    羅智中一把將茶杯頓在桌麵上,他的聲音混在碰撞發出來的悶響裏,情緒被模糊到我無法分辨,他說:“不用回答了,那個答案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僅僅用尷尬,已經不足以描述我這一刻複雜到捋也捋不清的情緒,為了逃脫我趕緊端起開水壺作勢想要倒水來燙洗餐具,羅智中又輕飄飄落下一句:“你剛剛去打電話的間隙,我已經幫你洗過了。”

    我謝謝兩字還沒吐出端倪,羅智中搶盡了先機:“我閑著無聊,找些事打發時間而已,無需客氣。”

    嘿嘿幹笑兩聲,我隻得用一句廢話作答:“那就好。”

    後麵,不管是上菜,還是羅智中要的布丁燒被送上來,我與羅智中再無過多交流,我們更像兩個陌生人湊桌吃飯似的,各自割據地盤埋頭苦幹,在滿桌子的菜慢慢變涼中結束了這場假飯局。

    畢竟有提前說好是我請,所以買單的時候我有掏錢的動作,但羅智中卻搶在我麵前往桌子上丟了一小遝錢,他淡淡一句:“我沒花女人錢的習慣,不想讓你破我例。”

    他這個習慣我很滿意,我點頭:“那謝謝羅老師的招待。”

    站起來,羅智中對我投來一個深瞥:“你送我回聯大。”

    我點頭:“好的。”

    眉頭蹙了蹙,羅智中的聲音莫名有些焉:“算了,你走吧。”

    我如獲大赦:“好,那羅老師再見。”

    生怕羅智中能反悔似的,我一溜煙鑽進車裏,以最快速度把車倒出來,我正要飛車而去,羅智中這個難得糾結再三的人,他居然又上前敲我車窗,說:“這邊的士不好攔。”

    幾分鍾之間,我橫跨過情緒的春夏和秋冬,我十分無奈將車門打開,裝作樂意效勞的樣:“我也要回福田。”

    坐在副駕上,羅智中拽過安全帶把自己係上,他沉默得像一截木頭。

    略有忐忑,我把車開得飛快。

    車行至華聯大廈前麵一個路口,安靜了一整路的羅智中終於開腔:“我就在這裏下。”

    我遲疑幾秒,將車靠邊。

    連個車門都不幫我帶上,羅智中一下車,隨即健步如飛漸行漸遠。

    我覺得今天羅智中有些怪怪的,可我又說不上他到底哪裏怪,想來想去腦子亂成麻,我俯身過去把車門摔上,總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揣測關在門外。

    下午三點出頭,我正在審核一個新鮮出爐的樣品,飛帆泰的聯絡函就傳了過來。

    還是抱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態度,我並沒有隻去細看附加上來的條款,而是把這些協議翻來倒去看了三遍,確定無異樣才鬆掉半口氣,交給馬小妍往下處理。

    忙忙亂亂的時間飛逝,在渾然不覺中六點已過,連續幾個小時馬不停蹄的我剛歇下來喝水,周唯這丫打電話過來,問我到哪裏了,他菜都洗好切好了,隻等我差不多到了就下鍋。

    他盛情難卻,我晚上又沒別的活動,我要不願去那不得遭天打雷劈。

    口嫌體直這詞仿佛為我量身打造,這頭我掛掉電話,那頭就屁顛顛的往半島城邦趕去。

    七點半左右,我與周唯碰上了頭。

    還挺有模有樣的,他身上係著一灰色的圍裙,上麵的油漬點點無不昭示著他剛剛確實在廚房與鍋鏟來了一場交戰,我忍不住打趣:“周大廚,你都弄了啥好吃的哩?”

    竟是訕訕然,周唯豁開嘴巴笑,特謙虛:“也沒弄幾個,今晚就先將就著吃點。”

    把我迎進去,周唯搓著手說:“碗筷我都給擺上咯,劉多安你先落座,我洗幹淨手就出來。”

    與他兵分兩路,我把包包放到沙發上再前往飯廳,正巧遇到周唯洗手出來,我們就並肩而行走到餐桌前。

    根本就對他看兩個小時就自認為要超神的廚藝不抱希望,我覺得他能把東西弄熟了就算是謝天謝地,我就抱著這樣的心態視死如歸般往桌麵上掃了一眼。

    就這一眼,卻讓我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不好使。

    趕緊的,我把眼睛釘在那裏,我很快發現新大陸。

    就不是那種能憋得住話的人,我發問:“額周大廚,你不是說你自己下廚嗎,這怎麽叫了外賣?”

    像看神兵天將那般,周唯那廝瞅著我:“你那麽厲害,你從哪裏看出這些都是喊的外賣?”

    差點沒把我樂壞,我用手指了指:“你看看,這一次性餐盒都沒換下來。”

    這下可把周唯尷尬壞了,他嘿嘿蠢笑:“難怪咯,我就說你怎麽那麽火眼金睛。”

    他這會兒的狀態完全對不起他曾經裝過的逼,他有些悶悶的說:“我明明都按照視頻上那種程序去操作,但就是沒成功,那些視頻都騙人的,早知道我就不看咯。”

    那笑點被他一戳再戳,我終於豪放地哈哈笑出聲來,趕緊抓住機會埋汰他:“你這是典型的砍不倒樹嫌地硬,你找那些美食視頻的茬幹嘛,多多從自身反省下唄。”

    周唯抬起手來揪自己的耳朵,蠢相畢露地嘀咕:“可能是我家裏的設備不行,改天我有空看看要不要把廚房整改一下。”

    一個眼尖,我赫然看到他的手臂肚的位置陳列著一排大小不一的水泡,那周邊逶迤著的一大片紅晃得我一陣暈眩,我直撲抓住他手臂細看一番,再輕掰旁側將傷口對向他:“你咋把手整這樣了?”

    瞅了瞅,這傻缺兒恍然大悟:“哦我說怎麽剛剛感覺有點辣辣的疼咯,原來是弄起泡了。”

    看著他那傻不拉吉的熊樣,我已經找不到詞來吐槽他,我趕緊把以前學到的土方子拎出來用用。

    我給他傷口上塗牙膏的時候,周唯這丫齜牙笑:“劉多安,我以前覺得你就一潮人禦姐範,現在我覺得,你就跟菜市場那些石井小民沒兩樣咯。”

    輕手輕腳地將牙膏緩緩推著鋪陳在那些水泡上,我瞪他:“說清楚點,這是好話還是歹話?”

    “有啥好壞的,你啥樣人我都稀罕。我就稀罕你,既有趣又容易推倒的….”

    感受到我淩厲眼神的殺氣,周唯嘿嘿笑了笑:“這樣看我幹嘛,是被我獨樹一幟的帥吸引住了嘛。”

    罷,他現在也算是一枚小病號,我讓讓他吧。

    不接他這茬,我轉而說:“以後,你就別進廚房了。”

    周唯眼睛一亮:“你是終於良心發現準備對我好點,有事沒事就給我做點好吃的嘛。”

    我心塞到不行:“沒這個打算,我隻是覺得當你家的廚房也不容易,你適當放過它吧。”

    用紙巾細致擦拭掉傷口周邊的牙膏,我又說:“我覺得你家裏還是得備個小藥箱,你要嫌棄麻煩,回頭我去給你整。”

    把手臂拖回去,周唯有些悶悶的應:“我還以為你剛剛是暗示我,你想跟我同居,白歡喜。”

    這趟我不僅僅是一臉黑線,我是直接置身在懵逼的混沌裏不能自拔:“我哪個字有暗示意味了,又哪個詞對應要跟你同居了,暈死。”

    這丫把嘴巴撇了撇嘴:“你肯定有這樣的想法,隻是你不好意思正視你迫不及待想要與我朝夕相對的狂熱咯。”

    我嘴角抽得快痙攣:“我更想往你頭頂上套個麻包袋,扛到小巷子裏往死裏揍一頓。我說你咋就能那麽自我感覺良好?”

    兩手一攤,周唯一臉倨傲:“我要妄自菲薄點,我都對不起我的財大器~粗咯。”

    聽著他把那個器字拉長語音,我這種被酒桌黃段子浸泡過度的人,自然是秒懂,我也是有病,大腦裏竟然隨著他這話,冒出無數不可描述的畫麵來,這些場景熱得我老臉一紅。

    怕被這蠢貨揪著來恥笑我,我趕緊把臉轉向餐桌那邊:“你點的外賣,都大魚大肉沒點青菜的,你能行嗎?我看你之前吃飯,都是要吃青菜的。”

    抬著手臂往後地做著肌肉關節拉伸運動,周唯還破罐子破摔了:“哦,我叫外賣的時候,我就想著別的菜不行,炒個青菜有何難,我就沒叫。但是後麵我炒了兩鍋,覺得還是有點難,就放棄咯。”

    我快不行了:“我之前看你冰箱裏有西紅柿雞蛋和麵條啥的,我以為你再不濟,也能弄熟了吃,現在看來你是把那些東西買回來看著好玩的?”

    挑眉,周唯看著我:“你覺得像我那麽有錢的男人,有可能需要自己動手做飯嗎?”

    他忽然那麽坦然自若,我都不好意思再奚落他,我問:“廚房裏還有沒被你糟蹋過的青菜嗎?”

    拿手比劃著一下,這廝說:“喏,還有這麽一丟丟,應該夠兩個人的份量。”

    我起身:“那行,我去搗鼓下,十分鍾後開飯。”

    周唯也作勢起來:“好咯,我去給你打下手咯。”

    用挑剔的目光將他一番暴擊,我:“不要,你大爺的別進來礙手礙腳影響我發揮。”

    估計是這頓不成功的飯,可勁把他折騰得壞了,周唯沒有如往常般當一枚執拗的跟屁蟲,他順勢來個葛優躺,說:“那我歇著咯。”

    雖說菜沒弄好,周唯卻把廚房拾掇得整齊,我一邊泡洗蔬菜一邊熱油,把蒜蓉炒香了把菜扔進去,香味伴隨著滋滋的鼓動聲繚繞鼻尖,我感覺自己棒到不行,飄飄然的把菜鏟到碟子裏稍稍擺了擺盤,端著出去。

    我實在是太欣賞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自己了,有些忘乎所以的,我把菜啪嗒放在清一色的外賣中央,頭也不抬就跟叫魂似的喊周唯:“周廚渣,開飯嘍。”

    回應我的,卻是一陣頗有深意的幹咳聲。

    我循聲望去,差點被眼前的陣仗嚇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