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我要留著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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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大腦一片混亂,我隻能憑著本能反應,狠狠地將劉多惠推向旁邊的灌木林裏!
一切太快,推完劉多惠,我再想全身而退已經沒了足夠時間,我剛剛抬起一隻腳側了側,那輛瘋狂如同蠻牛的機車就蹭著我的大腿而過。
痛從小腿蔓延不止,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我想要伸手去揪住那輛作惡的車,手卻無力貼著它的車架劃過,那輛車轉眼轟隆著消失在漫漫夜色裏。
再也撐不住驟然來襲的痛感,我頹然摔坐在地上,緩和片刻才恍然從別處回來人間。
忍著劇痛,我挽起褲管,小腿上那條皮開肉綻的血痕觸目驚心鮮紅涔涔,那些血冒得分外歡快。
我默然摸索到被摔在一旁的包包,從裏麵掏了掏取出一小瓶止血粉撒上,又抖下褲管,我吃力地用手掌撐摁在地麵上支持著身體站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我大約走了五米左右吧,劉多惠追了上來:“裝什麽英雄好漢,誰要你充當活雷鋒幫忙了。”
骨頭被重力衝撞的鈍痛外加外裂傷口上的刺痛混合在一起,感覺簡直不要更酸爽,我走得每一步都異常艱辛,我隻能咬著牙負重著,我更是沒回應劉多惠隻言片語。
狠狠瞪我一眼,劉多惠掏出手機先是報警,緊接著她打到了醫院去,讓醫院出救護車。
把手機收回來,劉多惠移身上前擋住我去路:“你別在那裏演苦情戲了,我叫了醫護人員過來,你就呆在這裏等著。”
她最前麵那句話,讓我的眉頭蹙起皺褶成團,我直視她:“謝謝,但我想要回去了。”
劉多惠也起皺了眉頭,她忽然就炸了:“劉多安,你他媽的演給誰看啊,你這是打算把自己演得苦哈哈的,讓我看著心裏麵多少對你有些動容和愧疚,我就可以因為這樣對你生出心軟,逐漸淡忘你曾經對我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嗎?”
就像是有擂鼓在我大腦裏作響,繃炸感從內到外蔓延爬到頭皮上,一陣陣的發麻,我的心像是一道門,被劉多惠這話推開了,透進來的全是濃厚得化不開的暗,可我卻在著霧靄沉沉裏,窺見了別有洞天。
拳頭握起,又鬆開,我挪動著身體靠在旁邊的護欄上支撐著把腰挺得筆直,我更是將目光的焦點落於劉多惠的眸中:“劉多惠,我想請問一下你,我劉多安,何曾對你做了什麽喪盡天良十惡不赦的事?我可能健忘了,我一直在我記憶裏搜尋,卻總是找不到,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告訴告訴我?”
被我這一頓反問弄得微愣,劉多惠嘴角抽了抽,她冷冷道:“是,確實,當初不是你抬著我扔在山上,你的確沒幹這事。但是,你見死不救,也是罪不可赦。”
我狠狠咬唇一陣,鬆開:“對,我是見死不救,當年我1歲,我剛剛中專畢業我身無分文,我連拿出一百塊錢去給你拿止疼藥我都做不到!我當時窮,沒能力,是我的錯。還有,那天你被搬到山上,我也去了現場,我最終沒能掙脫幾個人的撕扯禁錮,我最終沒有突出重圍帶你走,那也是我的錯。我被關在家裏好幾天,終於得見天日,我返回原處找你沒找到,這還是我的錯。我在那附近睡地板撿瓶子各種找尋找不到你,這還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罪惡滔天罪不可赦,這全都是我的錯!我錯得無可救藥錯得不可挽回,所以劉多惠,你這樣對我還不夠狠的,你給我說狠話,插足我的感情,毀掉我的生活,這樣還不夠狠的,你應該對我再狠點,你該連夜墊高枕頭絞盡腦汁去想一些更狠辣的手段,來把我摧毀才好。你可以的,我等著你,我等著你來摧毀我,真的,我等你!”
眉頭深鎖,劉多惠的臉上有訕色起伏:“你那麽大聲做什麽。”
我狠狠抿嘴一陣,輕笑:“劉多惠,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在地獄裏麵沉浮嗎,廢話我就不說了,我也不舉例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作為你當年事件旁觀者的我,也並沒有離地獄有多遠,這些年以來我時常活在恐慌與噩夢裏,我時常夢回到那個地方,我時常在夜半驚醒一個人抱著枕頭哭。這幾年,我連笑,都不敢太大聲,我活,也不敢活得太利索,我但凡自己稍稍好過一些,我就會想起當年的那個你。我也很遺憾,為什麽你的生病,不是在我掙了錢之後,那樣我就可以毫不猶豫傾家蕩產也要為你治,我越是遺憾,我也越是痛恨當年自己的無能無力!你大可以繼續怨恨我,因為我也痛恨我自己,我痛恨我沒能在你最需要救治的時候,能大吼一聲給她治,我有錢!嗯,這是我痛恨自己的點。我話就到這裏,你要繼續怨恨我,那你繼續,就讓我們一起繼續呆在地獄裏好了。不過劉多惠,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到此為止了。就到此為止吧。”
長長呼了一口氣,我緩和住氣息,我咬咬牙忍住撕心的劇痛扯著受傷的大腿小跑起來,一路呲牙抽冷氣,開著車返回了福田。
像個傻缺似的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我從藥箱裏麵翻出碘酒與繃帶,打算慢慢給自己做清創和包紮。
就在我剛剛捏著鑷子想要把棉球往傷口上放,門那邊忽然陣陣窸窣,我循聲望去,隻見周唯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麵,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
心情煩躁得猶如烈火燎原,我頓住動作:“你在外麵到底有多少個女人,我一點都不關心,你犯不著一個二個的帶到我麵前讓我過目。”
他沒搭理我。周唯猛的吹著煙圈,他手往前一晃卻是衝著他身後的人說:“去,幹活。”
那個女人應聲上前,她蹲在我麵前戴上手套,隨即鉗製著我的腳肘眼,將我的傷口處掰向她。
我下意識要抽出腳來,那個女人抬起眼簾看我:“不要跟醫生較勁,這對你沒好處。我是比較粗暴型的,你不配合我會讓周先生摁住你,我給你打鎮定劑的。”
就周唯那種鳥人,混在他身邊的人能有什麽好德行,我現在單打獨鬥的又身負有傷,除非我是傻子麽才與他們一般見識,所以我愣是忍著不適,任由那個女醫生各種搗騰。
看完傷口,那女醫生打開藥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正要給我清創,這時站在一旁搖頭晃腦優哉遊哉吸著煙的周唯來了一句:“我這會兒忽然想要聽一些比較有節奏的慘叫聲。”
他的話音剛落,那個女人隨即把沾著飽滿消毒液的棉球摁在我裂開的傷疤上,她還像是刮牆似的拖著那隻棉球來回蹭,縱使是我這般時常有個磕磕碰碰習以為常的人,也沒能忍住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我尖著嗓子叫了起來。
周唯那個混蛋卻聽得分外歡暢,他的笑容把他的眼睛擠成一條縫,他說:“對對對,就是這樣操作,這聲音真好聽,梅醫生你再加把勁。”
鬼知道他是不是給這個女醫生錢少了,這會兒她沒再聽從周唯的,她緩緩放輕動作搗幾下,又給我打了支消炎針還是啥的,她再拿起一卷繃帶朝著傷口處纏了好幾層,才徹底罷手。
回頭,她衝著周唯說:“沒傷著骨頭,養幾天就行,不影響。不過今晚得注意注意,如果有發熱,馬上就醫。”
把煙從嘴裏拿出來,周唯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煙灰:“好,你撤。”
我氣息弱弱接一句:“你也走。”
沒有答我話茬,周唯一路把那女醫生送到門口,他關上門再折返回來:“劉多安,撇開我是你丈夫這茬不說,我留在自己的房子裏,還得輪到你同意?”
被剛剛那頓折騰拿去了半條命,我爬不起來隻得瞪他:“我還有幾個月押金沒到期,這房子現在還算是我租的….”
“那我也用不著走。”
周唯肩膀一抖:“我媳婦兒租的房子,我還不能呆了我,這是什麽破道理。”
我是很想把他拎起來直接扔出去,但無奈我的體力跟不上我那麽有創意的想法。
弄不走他,我又不想與他同處一室,我於是扶著沙發邊邊艱難站起來,作勢要朝臥室的方向去。
那個傻逼卻站在前麵用身體做肉牆把我攔了攔:“媳婦兒你想去哪裏,來,老公扶你好不好咯。”
我梗著脖子,把差點要噴薄而出的滾字吞下,轉而說:“一邊去!”
臉忽然湊過來,周唯對著我的側臉吹起曖昧的熱氣:“媳婦兒,新婚那晚我沒能幹上你,我一直覺得愧對你,剛好你現在受了傷急需安慰,不如我好好安慰安慰你的身體?”
狂怒擠在身體裏翻江倒海,我快要瘋了:“周唯,若然你真那麽恨我,我能不能請你一把捏死我,你別像個傻逼似的有事沒事在我麵前晃來晃去….”
“捏死你容易,但不夠爽。”
周唯這個混球直接上手捏住我的臉頰揉了揉:“我要留著慢慢玩。”
我萬分嫌棄地甩開他的手:“神經病,你….”
手席卷著移落到我的脖子處,周唯勾著就往他身上湊:“劉多安,如果我是你,我這會兒最應該做的事就是閉嘴。畢竟你平時沒傷沒痛的時候都幹不過我,更何況你現在就一半死的病號。”
頓了頓,他鬆開我:“滾進去睡覺吧,我找你可愛美麗性感的妹妹劉多惠聊聊天,換換心情。”
身體僵了僵,我心想他今晚會帶著醫生殺到這裏來,果然是因為劉多惠的緣故啊,嗬嗬。
把情不自禁半握起來的拳舒開,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拽:“你就算現在去跳樓,也跟我沒關係。”
越過他,我拖著半殘的腿進了臥室,重重拍上了門。
我見周唯那個傻缺一副樂子很多也沒空搭理我的模樣,所以我也自動忽略了房門沒法上鎖的這檔子事,死魚一般躺到床上去。
不知是今天過於奔波引來身體透支,還是因為打下的消炎針帶來的疲憊,我掛著滿腹心事竟然不多時就睡得像豬那般。
然後,負我傷我的周唯,他居然入我夢裏來。
我夢見他用自行車載著我到處遨遊,好幾次他都伸手摸我額頭幫我揩去那些細汗,那觸感過於真實,讓我好幾次恍覺如真。
柔情蜜意有時盡,當我睜開眼來,所有夢境褪去,周唯不愛我他隻是在報複我這個殘酷事實堆在我麵前,它能奪走我內心所有光彩。
我出到大廳,周唯已經走了,隻有垃圾桶裏麵幾枚煙蒂提醒我他曾經來過,我忽然就像被鬆掉的氣球般,感覺生活很灰很灰。
然而還有更灰的事兒,在後麵等著我。
我這頭剛剛回到辦公室椅子都沒坐熱,馬小妍就過來敲我門,她說:“劉總,我剛剛接到展望的函,那邊不知道從哪裏收到風,他們質疑我們品尚是不是快要倒閉了,他們勒令咱們這邊趕緊去個人,到他們公司親自解釋給說法,不然他們就通過法律途徑起訴咱們公司沒按量執行合作協議。”
我真的是頭發都要愁白了。
近期以來,我這邊最大訂單的客戶,除了飛帆泰位居其一,展望是緊隨其後,也是個慢慢展露出潛力的優質合作夥伴,那是一點都怠慢不得。
事到如今,我隻能寄希望羅智中能幫我找到關係解開目前困境,而在他還沒有給我回複的情況下,我還是得拖著局麵別讓它徹底崩了。
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我裝出一副品尚一點屁事都沒有的意氣風發樣,馬不停蹄的趕往展望。
在等候室坐了將近大半個小時冷板凳,那個給我倒了一杯水就匆匆忙忙離開的助理妹子才返回來,她說:“劉小姐,我們這邊采購李小姐出去供應商那邊看廠了,所以我協調了一下,安排你與我們陳總直接對接。”
我記得之前展望的老總姓方啊,咋的現在還換了老板?
心裏麵有所嘀咕,我不動聲色的試探:“美女,我記得貴司之前都是方總在打理呢,現在新來了個老總哇?”
那美女卻是滴水不漏,她隻嗯嗯了兩聲算是回答。
我還不至於愚蠢到明知對方不願說還死死糾纏,我於是閉了嘴,隻管隨著那位美女穿過長長的走廊,敲開了一所辦公室的門。
得到裏麵應允,那美女示意我可以進去了,她就閃了。
反正我過來之前,就做好了當孫子認熊的準備,我收斂起混亂的思緒深呼一口氣,邁著沉穩的步子上前,對著背向著我的人客氣道:“陳總你好,我是品尚的小劉….”
我話還沒說完,那人忽然旋著椅子轉過來,我一看清楚他的臉,整個人先是愣住,然後就像是被當麵潑了一臉狗血,尷尬與忐忑並駕齊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