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可能今天這婚沒法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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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羅智中的恩果,我縱然依舊心如刀割痛入骨髓,不願多分心去揣測是哪個大神能請得動羅智中幫忙帶東西給我,我還是勉強附和:“什麽?”
羅智中卻是煞有其事,他挺認真把他帶過來的公文包掏了掏,不一會掏出一遝裝訂整齊的文件來,他遞給我:“你過目過目,你沒異議的話,簽了字就行,後麵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再幫你回遞。”
不過掃了一眼,我就難以自控的臉色發白:“這份離婚協議書,怎麽到你的手上了。”
魁梧的臂膀稍稍一動,羅智中淡淡昨聲:“昨天,他來找我,想讓我將這個拿給你簽字。作為回報,我可以翻閱這份協議書的詳細內容。剛好我閑著無聊,也想八卦一下他從這段婚姻裏麵,能給到你什麽,我就同意了。整個事情,就這樣。”
周唯的所作所為,已經激不起我內心的漣漪,得悉了事情原委後,我臉色變回淡漠,我直接用手拂過文件,說:“這個東西,我不會簽。老羅你拿走。”
渾身就沒能藏得住掖得住損話的細胞,羅智中斜我一眼,毫不客氣道:“你怎麽那麽蠢,你跟著他,吃的虧還不夠多?”
我蹙眉:“婚,我肯定會離,至於他那些東西,我不稀罕。”
“我知道你是要離婚,我罵的就是你的死腦筋!”
羅智中罵起人來,字正腔圓氣勢足得很,他繼續說:“他這份協議書裏,新增了一項明細,寫著將南山半島城邦的住宅割給你。劉多安你知道現在那邊的房價是多少麽?你不想住,閉著眼睛把它掛掉網上白菜價賣掉,也能輕輕鬆鬆收入一千萬。有了這筆錢,你以後就可以少幹點多休息,生活要多滋潤有多滋潤,你死腦筋清高個屁!你不要覺得你不拿他這些東西,你就多牛逼,那樣隻會顯得你蠢,沒腦子!你說你圖個人,發現那人狼心狗肺要不得了,你不改為圖錢,你不是蠢那是什麽?”
硌著唇咬牙,我努力舒展來眉間的皺褶,我看著羅智中:“老羅你覺得,周唯他對我那麽大手筆,千萬豪宅說砸就給我砸過來,是他本來就對女人大方,還是他愧疚使然?他內疚我多多少少因為他的緣故失去孩子,他又或者愧疚他冤枉我,所以打算付出巨額代價來彌補?是不是他砸了這筆錢,被他挖下的坑就會被掩埋,被他烙下的印子就會消失不見?是不是他砸了這筆錢,我失去的孩子就會回來?這是一個偽命題。不管他之後做什麽,曾經發生過的事,永遠都不可能被磨滅。我當初與他一起,是圖人。現在我也知道了,我眼瞎得圖了一場空,既然如此,那我就該接受教訓接受我眼瞎的下場,我就該遵循自己的內心,與他分得清清楚楚。”
呼著換了一口氣,我聲音放輕些許:“再則,如果我選擇拿了他這些東西,那我是不是得看在他支付了那麽多物質的份上,選擇忽略他曾經在我的人生裏麵劃下的惡?我不可能那麽容易遺忘掉。我也不會幹脆拿走這一份錢,讓他得到解脫。我就想讓他沉湎在愧疚裏麵,即使那一份愧疚很短暫,短暫到不過短短幾天,他就仿佛劫後餘生般可以安排主宰一切,但該他受的煎熬和良心譴責,我不願他可以抵消一秒,哪怕是一秒。所以,老羅你說我蠢,我蠢就蠢了,沒差。畢竟都蠢了幾年,再蠢一陣子沒差。等過了這陣子,我以後,要完完全全為我自己活著。情字種種,都是劫難。人無情一些,可能會活得更爽。”
皺起來的眉頭,差點能把他的眉峰給擠垮,羅智中若有所思一陣,他不鹹不淡揶揄著:“你的境界真高,我自愧不如。畢竟在我的字典裏麵,有錢不賺是傻逼。行,這是你的私事,我作為局外人,說得也夠多了,你隨心就好。”
還真是個暴脾氣,說著話,羅智中直接把那份文件橫腰一撕,他三兩下就將它們變成紙碎,他很是幹脆踩起垃圾桶的蓋子,一股腦扔了進去。
拍了拍手,羅智中瞥我一眼:“你還要不要再哭一哭?不想再哭的話,把飯吃完。都是花錢買來的,別浪費。”
又不等我回應,羅智中嘴巴繼續溜:“冷了。這個別吃了,等等我讓送一份熱的過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跟他對著幹,還是想跟自己的身體對著幹,抑或是我壓根就是沒心肝的一切瞎胡鬧,我抓起勺子就是往自己嘴裏麵塞下一大口冷冰冰的小米粥,我一個咕咚吞下,話題歸到原位:“我想要離開這裏。不想呆了。”
羅智中瞪我一眼:“我們剛剛不是已經達成一致了?你就一直呆這裏,直到那十萬塊錢耗光。我就不再說什麽讓你這個窮鬼拿五百萬這種破皮話了,你本來可以有這個錢,但你道德高尚,所以沒有了,你現在還是個窮鬼,窮鬼就別諸多要求。”
放下勺子,我垂下臉去,一張嘴我就鼻子發酸:“我真不想呆這裏。這個月子中心,很好,一切都很好,醫護人員很熱心很溫和,飯菜很多變很貼心,唯一不好的是,我哪怕隻是開半個窗,也能時不時聽到孩子的哭鬧聲。我很羨慕,然後又會懊惱,會悔恨,我待在這裏,每天都是煎熬。不想呆了。真的不想呆了,我想放過我自己,我想讓自己舒服一點,我隻是想自私一點。”
並未第一時間接我話茬,羅智中大約沉默了將近五分鍾,他悠悠然:“哦。”
然後,他直接走了。
他拍起來的門磕在門沿上,悶響灌耳讓我直皺眉。
完完全全被羅智中整得快要鬱悶死,我把那些飯菜撥到一旁,又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我的飯後餘興節目又是思維渙散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不想大約十分鍾後,羅智中帶著個醫師回來了。
他有些生硬的口吻:“我找個人給你看看,醫生要說你可以滾了,那你就可以滾了,她要說不行,你就老老實實待著,別再那麽多幺蛾子,我脾氣不好,別把我惹著急,我罵你,你又不高興。”
還搞酷哥那一套,說完這話羅智中還是沒給我這等屁民機會與他對話,他立馬回避了出去。
而我實在太想逃離這個讓我壓抑的地方,我配合著醫生幫我檢查的時候,我就差要胸口碎大石給她看看證明我身體複原了,但這個醫生根本就不吃我這套,她啥啥都要盤到位。
所幸,她最後裁定我算是長得不錯,她叮囑我出去之後先別碰涼水別提重物,就這麽嘚嘚嘚的交代完,她就幫我寫了個檢查報告。
拿著這麽權威的玩意兒,羅智中也不好說啥,他當即就喊了馬小妍過來幫著我收拾東西。
臨出門時,羅智中讓馬小妍支在我身邊給我借力,他一個人左右手大包小包的就跟難分沒區別,他把我們載到我家樓下,把東西給我提上門碼得妥妥當當的,他又口頭給我準了一個星期的病假,這才走人。
晚飯,是馬小妍弄的。她本來有意想留下來照顧我,但她耐不住我的堅決拒絕,吃完飯洗了碗,就走了。
披了一身大衣,我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翻來覆去換頻道,一直熬到淩晨兩點,我才放下遙控器,任由那些頻道沒了信號,變成藍盈盈的界麵折射著寒光。
我又掏出手機來。
摸著手機的按鍵好一陣,我劃開鎖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慢慢敲打周唯的手機號,我給他分了條短信:“上午有沒有空,去領下離婚證。”
秒回我,他說:“有,你想幾點去。”
我握著手機的手顫抖了起來,那個亮堂堂的屏幕似乎也變得有些模糊,我遲緩一陣才再次打字:“八點。在門口集合。”
這一次,我在淩晨四點出頭才等來他的回應:“好,我會準時。”
盯著這麽程式化到沒有半點情緒的簡單幾字,我去翻了前陣子拍的兩寸照片出來,再把身份證戶口本的湊堆塞進包裏,然後就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六點多,我起身來找了身素白的衣服換上,再給自己的臉上堆上幾層厚厚的粉底,我以為我收拾一下起碼能見人吧,但透過鏡子我還是看到了一片焉巴巴的蘿卜幹片,沒有一丁點水分與鮮活,化了妝看起來也很要命,我索性又把那些脂粉氣洗得一幹二淨。
這樣折騰,時間過得飛快,我抵達民政局已經是八點十來分的光景。
周唯已經等在那裏,他靠著民政局側麵的一棵樹上,手裏夾著煙,煙霧嫋嫋的在他麵前渲染成一片。
我走到他麵前,沒說話。
倒是周唯,他直接用手掐熄手中煙,他側身把它擠到旁邊的垃圾桶裏,再打破沉默的梏桎:“來了?”
我臉部表情僵硬,這影響了我說話的技能,我扯著嘴角小片刻才搭上腔:“離婚協議書我沒簽。”
“簽不簽無所謂。”
肩膀抖了抖,周唯把他身上的外套袖子別了別,他朝著我掃來窺探的幾分目光:“那麽冷的天,你就穿這麽點,是沒衣服穿了?”
不想去分析他這話,到底是幾個意思,我還是不願接他話茬,冷淡道:“進去吧。”
搓了搓手,周唯便不再看我:“好,進去。”
時候還早,又不是什麽特殊日子,大廳裏麵格外冷清,不多時我們就領到協議備案表格。
埋著頭,我齊刷刷不一會就填好了基本信息,但裏麵有些填項需要與周唯一致,不得已,我隻能指著表格問他:“這一項,填什麽?”
抬起頭來,周唯眸色含糊:“我也不清楚。不然我先上網查一查,你等等。”
說完,還真的掏出手機來,當著我的麵刷起網頁來。
看著他愣是把這麽正兒八經的嚴肅事,搞得那麽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內心波濤洶湧,有一股霸道的浪潮不斷擊殺上來,在我的耳邊念叨叨劉多安啊劉多安,這就是你挑來選去認定的男人,嗬嗬。
我正在怔滯,周唯把手機收起來,他衝著我咧開嘴:“你剛剛問的那個,看網友的經驗攻略,說是可以空著不填。”
不動聲色,我麵無表情:“好。”
再次埋臉,我正準備簽下自己的名字,周唯忽然咋咋呼呼的啊了聲,他冷不丁的說:“劉多安,可能今天這婚沒法離,我忘記帶戶口本了。”
我盯著他看了約兩分鍾,說:“我可以在這裏等你,你去拿。”
麵上看不出情緒,周唯語氣裏聲調很平:“我開玩笑的,其實我帶了。”
“我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
冷冷應他一句,我寫下自己的名字,徑直朝一號窗口走去。
我快要抵達時,周唯追了上來,他還真的是閑人事多,他說:“不要在這裏,我們到裏麵去,去六號。”
我耐著性子:“一號和六號,又有何區別?”
“六號意頭好,六六大順,希望咱們離了,都能順順利利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樣不挺好。”
鬼知道他有哪門子好笑的,周唯咧開嘴,他的嘴角勾起來彎了兩個整齊的弧度,他繼續說:“就是為了博個彩頭,去六號窗口吧。”
六號窗口,再最裏麵,穿過大廳之後,還要走長長的一個甬道才到。
一前一後,我與周唯腳高腳低,我們踏出來的腳步聲串聯在一塊,顯得參差不齊,落在耳中灼得一陣滾燙,我撐不住,越走越快了。
跟電視裏麵不一樣,這裏的工作人員才不會東勸西勸的不要離啥啥的,他就循例問過我們有沒有小孩財產分割有沒有異議之類的,得到確定答複,他很快就把結婚證收了回去。
揣著薄薄的離婚證本本兒出來,我與其說如釋重負,還不如說是塵埃落定之後的無力感。
為了這一份解脫,我付出的逶迤和代價太大,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開心。
穿過慢慢變得熱鬧起來的大廳,我快步走了出去。
湊熱鬧應景吧,已經晴了大半個月的天黑壓壓一片,不斷壓榨著那些光線,我自覺壓抑,禁不住更是加快步伐。
出了大門,就該是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周唯卻是湊了上來:“你車停在哪裏?”
我看都不看他:“你還有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