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本宮為你打下的江山(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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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繭城。
與荻戎部落的大草原最接近的蘭城被攻破, 大雍朝若是想將這一城奪回, 在最近的繭城駐紮最為現實, 如此能保證作戰補給線不被拉長,以免被遊機能力極強的草原騎兵從中切斷。
但是先前因為荻戎對手示敵以弱,雍朝這邊派出的大將軍中計, 帶著部隊追了出去,導致劉冶所在的大後方繭城被敵人喬裝混了進來,引起了城內的亂子, 若不是那將軍及時察覺到不對中途折返,可能皇帝這會兒已經沒了。
繭城差點失守, 大雍城的軍隊關城休整了許久,將士們陸續休息完畢,而損失的糧草也已經清點完了數目, 之所以遲遲沒對外再次發動戰爭,原因有兩個。
其一, 繭城中也生活了許多外族,之前讓人偷溜了進來, 不知是誰的疏漏, 抓內鬼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軍隊裏有人建議將外族人全部趕走,有人卻反對,因為城中有許多外族人與中原人已通婚了幾代, 可算是大雍朝的子民, 哪有打個仗, 把自己的人往外趕的?
何況,若是那些人倒是被敵人逼成了攻城的敢死隊,讓城中將士如何下得去手?
至於第二個問題,則是劉冶病倒了。
這是隻有身邊跟著的薑鎮海才知道的事情,畢竟皇帝親自上了戰場,本就有鼓舞士氣的作用,不慎被敵人偷襲,也能解釋成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畢竟損失並不太大。
可若是讓他們知道,荻戎僅僅來犯一次,就把這邊的皇帝傷的一蹶不振,那這場仗還有什麽搞頭?
“咳咳咳……”城中的中央府邸,臥房中傳來一聲聲抑製不住的低咳聲。
薑鎮海穿著厚厚的盔甲,將帶著紅纓的帽子頭盔夾在腋下,正站在劉冶的床前,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殫精竭慮地看著折子,隻吩咐自己的語氣裏還帶著有條不紊的鎮定:
“傳朕旨意,奪楊一承將軍副帥之位,押入牢中。”
那將軍楊一承是名門之後,他的父親曾輔佐先帝,在前朝帶領大雍朝的士兵將荻戎部落打退過七次,隻是因為征戰沙場,落下了許多病根,導致先帝走後沒多久,他也跟著去了。
雖他以往並未跟著自己的父親上過戰場,但是也是從小在兵營裏生活過的,劉冶在這次的戰場上啟用了他,原想著他父親有那樣的功績,將門之後應當也差不到哪裏去。
卻沒想到……
一開始就讓大雍朝吃了個難看的敗仗。
薑鎮海這段時間跟在皇帝身邊吃苦,身上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氣質被這邊關的黃土磨了許多,聽見劉冶的旨意,他有些遲疑,想開口替楊一承求情——
畢竟大雍朝向來重文輕武,整個朝廷能治水、能撫災的文臣比比皆是,但是在點兵方麵的人卻沒多少,何況若不是大後方被人混了進來,其實楊一承在前頭還真是殺了敵立了小功勞的。
但他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劉冶那陣根本止不住的咳嗽,甚至還從旁邊摸過一條白色的手帕,跟著咳出了血來。
他心下一驚,立時喊道:“皇上,軍醫交代了,請您務必保重龍體,萬不可思慮過甚,加重病情啊!”
劉冶好不容易停了那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對他隨意地擺了擺手,笑了一下:
“軍醫?連如今箭上帶的什麽毒都查不出來,還談什麽休養——朕既已決定發動此次的作戰,便要負責到底,否則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了城,丟了國,過幾日下去了,有何顏麵見列祖列宗啊?”
薑鎮海聽了他這副好似在說自己‘命不久矣’的話,頓時心中一驚,跪在了他跟前:“皇上正值壯年,功在千秋,萬不可說此話!大雍朝還等您的太平盛世啊!”
劉冶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麽堅毅,作為一個剛繼位的皇帝...,說他不想幹一番大事業,那是不可能的,但誰又能料到天意竟如此……
他還有滿腔的抱負來不及施展。
況且他如今連一兒半女都未留下,若他真在這個地方出了什麽不測,斷送的又何止是他自己的性命?
他是葬送了先-祖一手打下來的江山啊!
想到這裏,他又看了看眼前的薑鎮海,若不是知道他這人沒什麽本事,整個薑家如今又再無人才,王府命運都仰賴皇後一人,而薑窈對他又是一心一意,他也不可能將這麽個家夥放在身邊。
好在這薑鎮海論帶兵打仗全無優點,勝在嘴還算嚴實。
劉冶低聲道:“朕命你尋的藥如何了?”
如今他儼然將薑鎮海這個小舅子當成了內臣。
薑鎮海頓時額頭上出現了冷汗:“微臣無能,目前仍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劉冶手中折子一遞,眯了眯眼睛,看的他頭皮發緊。
薑鎮海低著頭,在心中瘋狂叫苦:姐姐那邊到底什麽時候來人來消息啊?自己這頭真的快頂不住了!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跟皇帝提了個建議:“皇上,如今您身體不適,這軍中又多是大老爺們,照顧您多少有些笨手笨腳的,不如——”讓我親姐過來一趟?
“此事朕自有決斷,你下去吧。”劉冶淡淡地說道。
薑鎮海應了一聲,跟皇帝行禮告退,剛走出屋子,才鬆了一口氣,就見到旁邊有個小跑的人過來,對他附過去悄悄說了句話。
“王爺,外頭有人來報,說是有個宮人帶著皇後的私印,奉皇後懿旨來尋您,有要事相商。”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薑鎮海瞬間睜大了眼睛,高興地抓住了他的衣裳:“你說真的?快,領我過去!”
雖然姐姐人沒來,但是將人派來了,總也算是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隻希望來的人是真能派上用場的!
……
遙遠的都城內。
浣溪挽著袖子,正蹲在水池邊,拿著粗重的木棍子,艱難地拍洗著那數也數不盡的衣服,手指已經因為日日泡水變得有些浮腫,每日早起晚睡遭的那些冷風,很快讓她這雙手變得十分粗糙,上麵有許多皸裂出的細小口子。
遠遠地,她聽見外頭傳來一句管事嬤嬤討好的話:“靜嬪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
浣溪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額角累出來的汗,心中有些酸酸漲漲的。
果然不多時,春桃就扶著那位小主進來了,看也不看周圍那些井字形的水池,直直地就衝她這條狹窄的小路而來,將旁邊浣衣局的管事嬤嬤嚇得心驚膽戰,恨不能跪下求她別往前走。
真要出了個好歹,就算皇帝如今沒在宮中,可皇後辦事向來有一是一,她幾個腦袋都不夠賠靜嬪娘娘這個閃失的。
她忙不迭地喊道:“浣溪!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主子屈尊來見你,什麽時候輪著你在那兒擺譜了?”
原本類似浣溪這樣各大宮的紅人,她們這些管事那是頂天也挨不到的,所以當這樣的宮人淪落到那誰都不願來的地方時,也會受到最殘酷的打壓。
但那些辛者庫的人沒在她這兒威風多久,那破地方就迎來了靜嬪的光顧,這位也是皇帝跟前得寵的人,而且還跟皇後結成了同一陣線,誰也沒那膽子去得罪她。
所以浣溪得以從最基本的刷恭桶中被解放出來,被調去了洗衣局臨時幫忙,總算不用日日帶著一身臭味。
聽見那嬤嬤的話,她連忙擦幹了手,朝著沈青玉的方向迎去,朝她行了個禮:“見過靜嬪娘娘。”
春桃代她開口了,對浣溪說道:“這兒說話不方便,跟我們出來一趟吧。”
浣溪看了看左右,對她們兩個...露出個感激的笑容,步子卻沒往外頭挪:“娘娘,奴才如今如何您也見著了,雖淪落至此,卻也是罪有應得,娘娘不必再在奴才身上費心思了,事關奴才的主子,奴才一句也不會多說的。”
哪怕皇後已經不讓她侍奉在身旁,剝奪了她的身份,但她心目中卻仍然隻有薑窈這一個主子。
春桃聽了頓時有些惱:“浣溪,你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如今日日惦記著你的可不是你的主子,我家娘娘見你可憐,已對你多次伸出援手,這大半個月來更是天天過來見你,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浣溪紅了眼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對沈青玉深深拜倒:“娘娘的恩情,浣溪銘記在心,來日若有機會,定會報答。”
她又怎麽會沒感覺到沈青玉的善良呢?
但是,從沈青玉話裏話外不離清嘉的樣子來看,她已猜到了什麽,不論是為了靜嬪自己著想,還是為了皇後和清嘉著想,這事她都不能說出去。
這輩子……都不能說出去。
她因為極度的掙紮和痛苦而禁不住渾身抖了抖,最終隻能上前一步,對沈青玉輕輕地開口道:
“娘娘,您若想繼續與皇後娘娘為營,請——務必離清嘉遠一些,這是為了您好,也是為了清嘉好。”
“奴才言盡於此,請娘娘日後不必再掛心奴才,奴才惶恐。”
直到走出了浣衣局,沈青玉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問身旁的春桃:
“春桃,她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春桃其實也沒聽懂,但她算是在這宮中待了許多年,有時對一些危險總有種直覺,這會兒反倒是開口勸道:“娘娘,依奴才看,那清嘉姑姑怎麽也是皇後身邊的人,雖說您與皇後娘娘往來頗多,但那終歸是長樂殿的事情,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沈青玉卻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她想了想,拍了拍春桃搭著自己的手:“不,你找人去長樂殿打聽打聽,看看清嘉在離開之前,都跟什麽人接觸過。”
春桃一臉的不讚同:“娘娘!”
沈青玉卻很堅定:“快去!”
……
另一頭。
花白禾在屁股被馬車和馬匹輪番蹂-躪之後,終於一瘸一拐地根據係統的腦內導航地圖,走到了繭城的門口。
還好守門的人是薑鎮海手底下的人,不然別說她是拿著皇後的私印了,可能就是薑窈站在這城門口都不頂用——
尤其是在最近剛發生了敵人潛-伏進來的事情。
城樓上的侍衛們差點用箭把她紮成刺蝟。
花白禾一邊等著人去通傳,一邊跟係統聊天:“你說我是大方地亮出自己的樣子好呢?還是去整個麵具,來個神秘巫女,在線救人模式比較好呢?”
係統的回答很真實:“我覺得你安靜一點比較好。”
花白禾痛心疾首:“統統你變了,你以前很寵我的!”
係統:“以前我沒發現我瞎。”竟然挑了你這麽個宿主。
花白禾做出寬慰狀:“沒事,就算你是個殘疾係統,我也愛你——當然,是父愛。”
係統在思考自己被研究出來的時候,為什麽沒帶一個和宿主同歸於盡的裝置。
花白禾這大半個月都在路上過,排解寂寞的唯一途徑就是拿係統練嘴,如今做完每日一練之後心情舒暢了許多,迎麵就見到城裏一溜煙跑過來一個人,擦著汗對侍衛說道:
“薑王爺有請!”
很快,花白禾就被帶到了薑鎮海的跟前。
薑鎮海彼時正坐在這太守府側廳的黃花梨太師椅裏,想喝點家裏帶來的毛尖降火,一把苦味入了嘴,卻讓他直皺眉頭,最...終還是放棄地將手頭的杯子丟下,瞥向來人:
“竟然是你?”
他臉上出現幾分意外,隨即又釋然了:“不過你是姐姐身邊最得力的人,做事向來妥當,她派你來也說的過去——事情過程姐姐與你說了麽?”
畢竟這裏是距離戰場最近的地方,跑了個宮女的事情還不至於宣揚到這裏來,何況她又是跟了薑窈多年的,最得她信任的人,薑鎮海打死也想不到她是偷偷過來救皇帝的。
她點了點頭:“娘娘得了王爺的來信後,立時在宮內召了幾位信得過的太醫,同時在宮外召集走南闖北的能人異士,還見了幾個苗醫,這才將毒-物的大致範圍確定了下來。”
“隨後就將奴才派了過來,隨身帶了幾種解藥的配方,不知皇上中的那毒-箭是否還有留存?”
薑鎮海聽見她的話,麵上鬆了大大的一口氣:
“自然是有的,那隨行的庸醫看不出毒-藥來曆,但卻留了箭頭上的鐵粉,除此之外,軍中也有其他士兵身中此種奇-毒。”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他根本不怕沒有人替皇上試毒,怕的是……
沒有解-藥。
天真的薑鎮海這時候頂多能猜到自己的姐姐對插手軍中的事務有興趣,打死他也想不到這大雍朝後宮的女主人,覬覦的究竟是什麽。
花白禾心中有了底,其實說是好幾個方子,也隻是為了增加真實度,讓係統模擬著成分在弄出來的幾個混淆選項,如今聽見有人能先於皇上試毒,當然再好不過。
她不知事情什麽時候會發生變故,也不知道自己這麽鋌而走險會有什麽下場,如今幾乎是爭分奪秒地在做這個事情:
“事不宜遲,王爺,這便開始吧。”
薑鎮海點了點頭,發愁的事情總算有了眉目,總算又打起了精神,帶著花白禾去了偏殿後頭臨時被征用的廚房,裏頭還飄著重重的中藥味兒。
他又接連喊了幾個下人給花白禾幫忙抓藥熬藥,等那熱騰騰黑乎乎的好幾碗湯藥出來之後,花白禾特意還選了不同顏色的碗去裝。
以便薑鎮海能將這些碗和喝下不同藥的人對應起來,過幾日自然能見出療效。
薑鎮海心中也有數,親自帶著下人去軍中幾個受傷的將士那兒慰問,隻說是軍醫又鑽研出了新的配方,讓他們試試。
幾人身上的傷口久久不愈,受傷以來一直到今天都還在流血,不斷地潰爛,比他們傷勢更重的夥伴都沒了性命,隻留下他們或是被紮中胳膊,或是被流矢劃傷的在這裏苟延殘喘。
聽見又是軍醫的新配方,他們默默對視了一眼,聲音平平地起來謝恩。
比起最初得救般的激動,如今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眼中的希望早就暗淡了許多,隻保留著本能在僥幸:
萬一……這次是真的解藥呢?
他們皆是咕咚咕咚地將碗中的藥給咽下,再將丁點渣滓都不剩的空碗還給了他們,回到床鋪上休息著,漫無目的地等著藥效發作。
……
劉冶並不知道真正的解-藥已經送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在看軍報,順便思考著接下來的局勢。
若是他近幾日真無法從這太守府中出去,軍中定要議論紛紛,他得挑個日子,找個主事的,將他的命令一字不落地傳達下去。
另外——
薑鎮海的話也提醒了他。
劉冶閉了閉眼睛,有兩個女人的模樣從他的腦海中倏然閃過。
憑心而論,他更想念的人是薑窈,感情更深的也是一力支持自己上戰場的她,而沈青玉,不過是新歡。
但若真是就此埋沒在這兒……他也不想最後連窈窈的麵都沒見著。
猶豫再三...,他開口輕輕喚來自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太監:“高芹。”
“皇上。”那太監候到他跟前,對他笑了笑。
劉冶想了想,問他一句:“朕忽然想起來皇額娘總喜歡給朕縫衣裳,離宮許久,忽而有點掛念,你去給朕翻翻箱子,看裏頭有沒帶新的衣裳,過幾次見靳大人時好穿上。”
那靳大人,就是這次三軍主帥,靳仁。
太後喜歡親手做衣裳,給他做的新衣每每看上去很有精氣神,不知是不是心理緣故,更讓他覺得比宮裏那些裁縫手藝要妥帖許多。
高芹得了令,很快就去給皇帝找來了幾件新的。
劉冶看了看,覺得都挺好,點了件明黃的五爪金龍常服,領口處的龍歪著腦袋,竟顯然格外可愛。
“在這屋裏歇了許久,竟連幾件新衣裳都讓朕覺得格外有顏色。”劉冶感慨了一句。
高芹瞬間聞弦歌而知雅意,笑著對他說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上這是身邊少了個體己人。”
誰知劉冶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笑意卻退了下去。
高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頓時閉上了嘴,準備去外頭給皇上傳藥。
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皇上在後頭開口說了一句:
“替朕,寫封家書。”
……
“王爺!軍營裏傳來消息!有個李姓士兵的傷口不再流血了!藥見效了!”有人小跑著往這臨時被皇帝和薑鎮海征用的太守府而來。
在薑鎮海聽見消息,跑去軍營的時候,花白禾卻在暫時安頓下來的屋子裏……
化妝。
說‘化妝’其實也有些玷汙這兩個字,具體來說應該是毀容。
係統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在幹嘛?”
花白禾一邊往臉上糊那灶底鍋灰,一邊回憶著自己上一世見過的那些獵奇圖案,拿起白色的粉底在自己的臉上抹出奇怪的花紋。
不多時,一張醜的慘絕人寰的臉就出現在了銅黃鏡麵裏。
她對係統悠悠閑閑地說道:“一會兒薑鎮海肯定得帶我去見皇帝,誰知道他被我救一命,會不會感動得對我以身相許,我得做個準備啊。”
係統:“你以為每個世界的命運之子,眼盲還會傳染給對象的嗎?”
花白禾嘿嘿一笑,心道那可說不好,給自己又戴了一張銀色的麵具——進城的路上為了裝逼需要,特意花了兩文錢買的。
不多時,薑鎮海一進來,被她奇怪的裝扮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王爺,奴才畢竟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若是被人誤會探聽朝中事,畢竟不方便,還是換個身份的好。”
薑鎮海被她那麽一提醒,瞬間想起來自己偷偷給姐姐寫信直播前線戰況的事,想到要是被皇帝知道了……
他想通其間關竅,立刻就跟花白禾道:“行,那我就說你是被我尋來的塞上遊醫?”
兩人對好身份,才去麵見皇帝。
劉冶聽到了軍中傳來的消息,也已經坐不住,第一時間見了被薑鎮海找來的神醫,卻發現那聲音……
聽起來是個清秀的女人。
他頗有些意外,隨口問起花白禾的一些事情,另一頭,軍醫也在驗證那藥方和士兵的傷口恢複狀況,很快就激動地過來請示皇帝:
“皇上!恭喜皇上!臣已驗對過,這就是解-藥!”
劉冶大喜,撫掌道:“好!”
用藥立刻被安排到了他身上,過後的短短幾天就已見到了療效,劉冶看著身上逐漸痊愈的傷口,想到自己之前已經讓高芹發出去的信件,總忍不住生出些許懊惱。
但這也沒妨礙到他最近的好心情,尤其是在他最後恢複那日,敵人想故技重施...,卻被當場識破,軍中抓到了一個小隊的領頭人。
令人意外的是,這竟然是耶律荻的小兒子,算著皇帝受傷的日子以為軍中會大亂,特來親自領人偷襲,結果被當場擒獲,還被逼供出一條重要的消息。
好事成雙之下,劉冶看那個新來的神神秘秘的神醫越發順眼。
哪怕她成日穿著寬鬆的布袍,還戴著銀色的麵具,但以劉冶聞香識人的眼光來看,這定是個身材極好、樣貌也還不錯的女子。
他有意給她個身份。
所以在差不多恢複的時候,特意喊來了花白禾,言語間多表露出了要賞賜她的意思。
花白禾立刻表示不用這麽客氣,如果非要賞的話——
“我聽說你們中原的皇帝不差錢?”
劉冶坐在上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僅不差錢,朕還能賞你更多的好東西。”
花白禾最近正跟著薑鎮海學了些外族人的禮節,想給他活學活現一下,結果沒等彎腰,又聽劉冶說道:
“你對朕有大恩,朕想知道你的名姓和樣貌,也好銘記在心。”
花白禾聽到這話,好像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麵具,用老外模仿說中文那樣的蹩腳發音,猶猶豫豫地說出自己的名姓:
“我的名字叫做……紅領巾。”
“我族中的規矩是,女子的相貌一生隻能給自己家的男人看。”
劉冶哈哈大笑著說道:“無妨,朕坐擁天下,就是娶了你又如何?”
雖然這女人的名字怪了點,但沒關係,大不了日後給她賜個名字。
花白禾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手放在麵具側方,卻沒急著行動,依然說著蹩腳的中原話:“我……我是草原中最好看的族人,一般人我都瞧不上,皇上您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劉冶被她發嗲的嗓音震了一下,但依然麵不改色,隻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能摘了。
花白禾慢慢地解下了自己麵具的帶子。
三秒之後——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劉冶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身旁的高芹看著那女人傷眼的模樣,喃喃道:“皇上……”
您真要讓這樣的女人,拉低後宮的整體顏值水平嗎?
劉冶瞬間嚴肅了表情,抬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咳:“朕後宮佳麗諸多,想了想,恐怕委屈了您這等草原上最美麗的人,如此嬌花,還是讓更多的人欣賞的好。”
花白禾聽見,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同時在心中跟係統哭訴:“男人啊,喜歡人家的時候當人家是小甜甜,不喜歡人家的時候當人家是母夜叉。”
“說好的要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都是騙人的大豬蹄子。”
係統:“……”
看到她哭泣,高芹大驚失色:“這、這位紅小姐,皇上定會給你滿意的回報,您別哭啊!”
一哭起來更醜了!太監看了都想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