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海的女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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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帶地區。
全球溫度的變化多少也影響到了海水的溫度, 許多的熱帶魚在急速下降的水溫中被凍死了, 就像是之前氣溫上升的時候, 南北極許多的寒帶生物死亡一樣。
然而按照花白禾的係統之前所說,這末世仿佛被一股極端特殊的能量開啟——
急劇變化的氣溫中, 含著一股蓬勃的生命能量, 讓許多沒有在第一時間麵臨死亡,在氣溫升高降低裏, 許多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動物不知不覺被那股特殊的能量所包裹,以一種令人驚歎的速度, 完成了進化,飛速適應了新的環境。
在人類世界裏,就連已經深埋地底的腐朽屍骨, 都在那股奇特能量的驅使下,得以如春芽般破土而出。
至於那些原就強健的,生長在深山中的千年古木、豺狼虎豹, 同樣有部分完成了新一輪的物競天擇變化, 就連城市裏的寵物狗、下水道裏的老鼠,都跟著轉換了形態。
人類同樣也不例外。
在第一夜的高溫, 第二日持續不斷的嚴寒過去後,艱難存活下來的人類裏,又有部分陷入了高燒不斷、昏迷不醒的狀態裏。
他們當中,有的被親戚朋友們傾全家之力照顧, 然而更多的都陷入了流離失所的困境裏, 隻能趁著還清醒的時候, 為自己找到一處盡量安全的地方,接下來是死是活,就看命了。
那時候,還沒有人知道,那些能在高燒中醒來的人,都成為了末世時代的第一批異能者。
而對全世界的這番變化了如指掌的寥寥幾人……
這會兒卻依然在大西洋上飄蕩。
……
“嘩”、“嘩”的海浪聲在耳邊響起,花白禾已經從剛開始的神經緊張,到現在犯困時,就能被這聲音成功催眠的地步。
自打索菲亞出現在她身邊以來,她的狀態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開始懈怠……
就好像,現在隻要看到這家夥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無論這世界有多麽危險,對方都能護她周全。
連那些一次比一次難的任務,還有如今困擾她的“深海恐懼症”,都成了無足輕重的事情。
係統在最初發現這情況的時候就提醒過她——
花白禾也知道自己這狀態不對,所以立刻調整了心態,先沒管世界之子和他對象之間不動如山的零進展,她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對深海的恐懼。
現在傅光啟和塞壬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海裏,加上她和索菲亞,這意味著在未來的相當一段時間內,不論進展要從哪裏開始,地點都有很大可能是在海中。
“怕水”這個致命點,極有可能導致花白禾這次的任務失敗。
她不想失敗,她還想再跟這個人……在無窮無盡的世界裏,再重逢許多次。
所以這會兒,她就在對方的保護圈裏,憑借自己抽獎得到的那個水中呼吸能力,逐步往更深的水中探去。
起初,在距離海平麵近的地方,花白禾看著那極近的天光,能清晰看見身邊遊過的小魚,渾身肌肉還沒有那麽緊。
腦海中還有係統和索菲亞的雙重鼓勵在響——
“加油,保持住,我能看到你附近的東西,不管路過的是什麽,我都會提前告訴你。”
“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害怕的時候隻要對我伸出手,我就會緊緊的握住你。”
但就這樣慢慢地下潛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花白禾就感覺到海麵上那層光在慢慢的遠離。
她緊張地手在不斷地發白,換氣的節奏快了許多,係統第一時間察覺到,開始絮絮叨叨地跟她聊天,轉移她的注意力。
係統說,她所抽到的呼吸能力並不如她所想的雞肋,那是一層貼合在皮膚上的過濾膜——隻要她一...入水,不論海底水溫的高低,都會自動為她調整為最合適的溫度,很好的保證了她的體力不會在低溫海水中快速流失。
而且,那層過濾膜同樣也是保護膜,能夠將深海海底的壓強給分化,讓她能夠輕易下到海底幾千米的深處,而不至於中途被壓扁成人幹。
除此之外,那過濾裝置還能為她過濾出海水裏的氧氣和細小的水分子,能夠為她隨時交換體內的氧氣和二氧化碳,並為她隨時補充水分。
聽著科學大講堂的花白禾:“……”
她陡然被一堆奇怪的高科技化學材料塞了滿腦子,整個人停在一百八十多米的海水中一動不動,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索菲亞以為她是嚇到昏厥,冰藍色的魚尾一甩,輕易地遊到了她的身邊,一手滑向她的腰間,另一手輕輕托住她的後頸,低頭去親她的唇。
而後,含笑的聲音清晰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你要是在這裏就暈過去,我就喊一些鯊魚和鯨魚過來,在他們的麵前上你。”
花白禾:“……”
她突然就清醒了!
驚恐地睜大眼睛看麵前這條喪心病狂人魚的同時,花白禾在心底偷偷地對係統說:
“怎麽辦,統兒?”
係統:“?”
係統翻了個白眼,問她:“你終於感到害怕了嗎?”
花白禾嚶嚶嚶地說道:“我想了想,那個畫麵好帶感,我竟然隱隱有些期待了怎麽辦?你說我要是現在直接裝暈,會被她發現嗎?”
係統:“……當我沒問。”
像是被花白禾清奇而毫無底線的腦回路驚到了,係統剛才捕捉到這個世界的那股能量進行計算時,忽然打了個岔,導致前麵的計算失誤。
它絕望地又發了一張表情包:“【我想不通.jpbsp; 圖片上,一隻巨大的橘貓把自己整個塞進了馬桶裏,臉上帶著生無可戀的絕望表情,用臃腫的身材,把馬桶座堵的水泄不通。
然而花白禾卻沒有半點同情心分給這個一路與自己並肩走來的夥伴。
她想到了一個畫麵。
那是她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去到海洋公園玩的時候,從小小的水底隧道穿梭而過時,仰頭時,見到那透明的玻璃頂上,一個身材曼妙的潛水員,隨著黑色小虎鯨的遊水動作,在它的身邊盤旋著遊過的模樣。
海底的舞姿,帶著無與倫比的柔性在裏麵,起舞的人與虎鯨,像是將水的至柔性子融合到了極致。
那潛水員沒穿著平日裏的緊身衣,而是穿著略有些飄逸的彩色衣服,隨著她在水裏轉圈的動作,淡藍色彩衣一圈圈地繞著翻滾的小虎鯨,似乎給黑白色的它纏了一層水藍色的衣裳。
此時此刻,花白禾將那畫麵換了換——
成群的鯊魚與鯨魚在身邊擺著尾巴遊過,而中央的她和漂亮至極的索菲亞,緊緊地纏著對方,在海水中纏繞共舞……
“……那畫麵是真的美。”花白禾被自己的想象力給驚歎到了。
她好像又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同樣接受了她腦內汙濁畫麵的係統:“……”
“……這宿主是真的毒。”它喃喃著歎了一句。
係統原本以為,它挑選的這個新世界裏,主角們的其中一個是非人類,而且成為族長後還會變成雌雄同體的人魚,以花白禾這彎的徹底的性子,不一定能接受一半為雄的玩意兒。
可它還是失算了!
這該死的女人在前幾個世界收集的對象,就這樣悍然借了塞壬的鱗片,帶著花白禾體驗了一把雌雄合體的快感,如今這宿主眼看著就要修煉成百-毒不侵、無所畏懼的境界了!
係統覺得自己這一場場的挑選,就...像是葫蘆娃救爺爺……
一次一次送。
眼看著這花白禾就要積累夠一千零一種姿勢,成為對它一個未成年係統造成極大精神傷害的淫-魔了!
係統那叫一個恨啊!
它暫時拋棄了在中高等世界繼續挑選的想法,決定將花白禾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方麵,於是在短暫的挫折之後,它開始認真地攻陷那道世界能量,決定解析出那奇怪的能量來源,爭取能幫花白禾研究出喪屍疫苗的成分。
如此一來,未來塞壬和傅光啟被抓去做研究的悲慘下場,也能提前被杜絕。
……
至於花白禾,她最後還是遺憾地放棄了裝暈的想法。
因為她擔心某個如今不是人類的家夥,行事無所禁忌,萬一弄的她中途裝不下去了,到時候場麵會十分尷尬。
花白禾就這樣在腦海中激烈地給自己排演小劇場,同時往更深的水中沉去,隻到三百米處的無光區,被索菲亞一把拉起,帶著她浮上了水麵。
如今,他們一行兩人兩魚,正在去往熱帶地區的水路上。
塞壬仍然固執地認為花白禾是她的人,對方去哪兒她就要去哪兒,堅決要當同行最大的那一顆魚造燈泡!
而傅光啟,一開始其實有些漫無目的。
畢竟他隻是因為要救曲暮春出來,才會從“藍海”基地離開,按理說現在他已經沒有必須要跟著這一行隊伍的理由,甚至可以回到自己的家裏去看看。
然而塞壬在前幾日說的一段話,卻將他吸引住了。
那是塞壬對曲暮春說的內容,她說:
“我曾在這裏,在上一次世界裏,也這樣愛過你。”
傅光啟同樣是有過上一世記憶的人。
隻是,在他的記憶中,這條人魚塞壬愛過的人,明明該是他。
鬼使神差地,他也跟了過來……
他想要知道,塞壬記憶裏的確切內容。
想知道,那究竟是他的一場夢,一次奢望,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切。
如今,他注視的前方,是塞壬在海麵上露出肩頸的背影,長長的海藻色頭發是海浪形的彎曲,一直蔓延到水底。
而塞壬卻似乎並未察覺到他的視線,或者說,即便察覺了,那也不重要。
因為她的視線集中在更前方的景象上……
實現中央,兩道身影從海底浮出,銀白色華發的索菲亞親昵地攬著曲暮春的腰身,時不時湊近她的耳邊,作勢想用微尖的虎牙去咬曲暮春的耳朵,然後又被那人難為情地抬手要推。
可十分偶爾的時候,她們倆抬頭時對上的眼中,都有一種她所看不懂的情愫在蔓延。
塞壬看的心中滿是火氣,卻因為根本打不過索菲亞,幹脆去禍害這周圍的魚,對這礙眼的同族和毫無良心的“對象”視而不見。
後方,見到她一頭紮進水中的傅光啟,心中好像跟著有一小塊隨著那身影一塊兒沉到了海底去。
有點,空落落的。
……
幾天後。
熱帶地區,淺藍色的海水中。
一隻巨大的海龜慢吞吞地劃著水,在淺藍色的海水中遊過,偶爾探出腦袋,咬一口竄到自己麵前的小蝦。
直到抵達它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幹幹淨淨,既沒有長珊瑚,也沒有長水草的白色岩石,朝上的一麵又平又白,像是被經年累月使用過的物件,中央的部分光滑得發亮。
那就是這隻老海龜的目的地。
它試圖像往常一樣停靠在這片海底的“停機坪”上,然而才剛剛遊到那片石頭的上方,陰影籠罩下去的時候,它就發現自己如今龐大的身軀,有些無處安放的尷尬……
... 按理說,以前的它整個落在上麵,應該都剛好,甚至旁邊還能容納好幾個自己的同族,大家一塊兒享受海底日光浴和星子魚的“按摩”服務,但它不過是睡了一段時間,怎麽好像這地方縮水了?
大海龜的黑色眼睛裏出現幾分疲憊的茫然,繞著那塊石頭遊了半天,然後毅然決然地往下一落……
近處的海底發出了轟然一聲響,動靜隨著水波一同蕩漾開來,將附近的許多熱帶魚群驚得掉頭就跑。
而這隻大海龜依然沒成功降落,原因無他,它現在的身軀實在太大了,幾乎將平台壓得震了震,隱約有要轟塌的意思。
除此之外,它還壓到了附近的一大片水草,把裏麵的土著們嚇得四處流竄:
“怎麽了怎麽了?地震了?”
“海底火山又爆-發了?
一群身形相差無幾的,身上帶著灰黑色條紋,皮膚青褐的星子魚從自己家裏跑出來,茫然地一邊交流一邊看情況。
然後正對上一隻巨大的黑色眼睛。
星子魚一號:“……”
它嚇得掉頭就走,直到聽見那海龜慢吞吞地說了一聲:“是我。”
星子魚一號:“???”
這會兒它已經跑出去老遠了,聽到那深沉的聲音,立刻掉頭回去看,這才發現這隻海龜有些眼熟……仔細看去,它腿上和龜殼上一些陳年老傷被放大無數倍,包括身形也放大無數倍,正是因為如此,之前降落時才弄出那麽大的動靜。
一群星子魚聽到動靜,都好奇地跑到了它的身邊前後打轉,半天才鬆了一口氣道:
“哎呀,老夥計,是你啊,你不早說,我還以為是哪隻蠢鯊遊懵了,給我們這小按摩會所搞‘自-殺式襲-擊’呢。”
“我們家族小本生意,好不容易找著這片風水寶地,跟你們簽訂了長久的合作契約,這個月夥食還沒著落呢,老龜,你可別把我們的新家給拆了。”
小魚們一邊在海龜的周圍打轉,一邊七嘴八舌地教訓它。
巨大的海龜聽的兩眼冒星,說話卻還是不緊不慢地,禮貌地跟它們道歉:“不好意思,我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有點不太適應。”
“算了算了,原諒你了,這段時間周圍的變化我們也看到了,你這樣的不算少了,隔壁那傻缺最近也變大了不少,每天半夜搞噪音汙染,我們家各個都被吵得腦殼疼,今天才算好點,能出來做生意了,你趕上了好時候。”
“但你得挪挪地兒,這地方不能給你壓塌了。”
領頭的那隻體型稍大些的魚代表自己的族人接受了它的道歉,帶著它換到了旁邊一個更開闊、平坦的海底之後,又回頭對海草叢喊了一聲:
“肚子餓的寶寶們!出來接客了!”
話音剛落,四五條星子魚就從海草裏鑽出來,往那海龜的身上鑽去,有一隻星子魚負責海龜的四肢清潔,站在前左腿附近,把老皮上頭那些寄生的小東西和海草吃完之後,它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海龜。
睡著了!很好!這個角度看不到它!
它懶得遊到其他地方去找新食物,聞見了海龜皮膚表層的細細的保護黏液的味道,張嘴朝著已經幹淨的皮膚一口咬去!
“這裏不行。”
海龜動了動自己的前肢,輕鬆地將那隻對它體型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星子魚給撥開,整個過程中連眼睛都沒睜開。
因為這海龜的聲音很大,周圍的同族都不太認同地看了看犯錯的這個小朋友,它也不敢繼續吃顧客身上這層起保護作用的黏液了,隻能老老實實地擺著尾巴,勤快地去找新的寄生蟲吃。
於是,當花白禾跟著索菲亞來到這一塊兒傳說中的熱帶“按摩”產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隻讓她害...怕到瑟瑟發抖的大海龜,趴在海底任由一堆魚在它身上鑽來鑽去的樣子。
索菲亞察覺到她的緊張,抬手拍了拍她的腰,示意不用害怕。
她左右看了看,輕易發現那片幹幹淨淨的地方,率先遊了過去躺下,而後對花白禾招了招手,開口道:
“上來,趴好。”
花白禾:“???”
……
不多時。
索菲亞躺在那片幹幹淨淨的岩石上,花白禾趴在她懷裏,周圍那團水草裏有魚聽見動靜,各個冒出了腦袋,暗中觀察新來的兩個客人。
除了人魚大王之外,還有個沒見過的兩腳怪。
星子魚族長見多識廣,知道能找上門來的,都是為了按摩的,當即就身先士卒地衝了上去,一邊在冰藍色的魚尾附近打轉,一邊開口道:
“歡迎光臨,人魚大王是第一次來吧,您請躺好嘞!我們這兒服務通常半小時到一小時不等,等久了您也可以睡個覺休息休息。”
魚類之間的溝通,花白禾是聽不見的,她隻是躺在海底,好奇地打量頂上從自己麵前遊過的那些魚。
沒過多久,就有三四條小魚試探地來到她身邊打轉,發覺她十分放鬆的樣子,開始慢慢靠近,最後在她露在外頭的手指,腳趾之間打轉,吃掉她身上的死皮。
有的魚興奮的想往她領子和褲腳裏鑽,結果花白禾都還沒來得及動手,那些小東西就被索菲亞抬手拎開了。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了“咚!”一聲輕響。
花白禾扒拉著索菲亞的肩膀,探出腦袋去看附近的動靜,索菲亞正好聽見星子魚的族長在抱怨,順便給她笑著翻譯了一句:
“那是這些魚旁邊的鄰居,它們都叫它大頭,我不知道學名是什麽,不過那家夥好像專門捕食貝殼類,每次找到一個就要在窩附近將貝類進行摔打,直到外殼破碎,吃到裏麵的肉為止。”
花白禾點了點頭,她已經看到了這些“清潔魚”的鄰居——
一隻渾身橙粉色的大魚,嘴巴部分的皮膚尤其厚,腦袋看著也像是很能抗錘的腫脹模樣,它這會兒不知從哪裏找到了一隻緊緊閉合的大貝殼。
它用腦袋把貝殼頂到了一塊大石頭旁邊,然後猛地朝那貝殼撞了一下,那衝擊力當時就讓大貝殼往石頭上“砰”地一聲,而後又慢慢地滾落到海底的沙灘上。
不用懷疑它這個砸貝殼的成功率,因為它所在的那片地方,滿地都是各種各樣的貝殼碎片,從沙子裏探出頭來。
花白禾被這片從未見過的海底世界所震驚,沒想到這魚的智商能跟猴子打!
借助工具都能想到!
似乎察覺到她眼底的驚歎,那隻魚在摔打的中途,往花白禾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埋頭幹活去了。
索菲亞則是抱著她,一邊跟她享受這些小魚的“親吻按-摩”服務和洗jio服務,一邊給她介紹這片熱帶海域的產業:
“這裏的清潔魚隻是其中一種,旁邊還有另一種,專門給其他魚看病的,能夠鑽進魚的口腔裏,把口中的寄生病菌吃掉。”
“連鯊魚到了那邊,都要乖乖地排隊,因為‘診所’的生意十分之火爆。”
花白禾忍俊不禁,下意識地將海底大鯊魚想象成了一個獨眼的黑澀會大哥,剛開始得病的時候還死撐著,後來沒轍了,去敲人家診所的門,在秀氣又嬌小的醫生勒令下,不情不願地跟著張開了嘴,發出一聲:
“啊~”
……
傅光啟也跟到了這片海域。
塞壬又一次不見了蹤影,他本想遠遠守著曲暮春,結果那人跟某隻人魚合體的樣子簡直讓他一個鋼鐵直男沒眼看,以至於他在附近打轉了半天。
結果...之前已經趴下的顧客老海龜,以為他是排隊等服務,於是睜開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之後,沒過多久就起身劃著水回去了。
留下原地一群吃飽了的魚慢悠悠地晃著尾巴回巢。
但還有一些肚子餓了的,都眼巴巴地從海草裏冒出腦袋,盯著他的眼睛裏都冒著綠光,仿佛在說:
洗腳嗎客官?
本店小魚魚美心善,服務地道,一小時“特殊”服務包您滿意喲~
傅光啟:“……”
他莫名其妙地看懂了那些魚的眼神,最後不知怎麽的就被迎到了花白禾那兩人的平台上,跟著就有十來隻熱情的小魚從草裏躥出來,有一隻還格外熱情的親了親他的嘴巴。
聽著索菲亞普及有趣知識點的花白禾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提醒了他一句:
“聽說,大部分的清潔魚也是雌雄同體的?”
傅光啟的臉色立刻就變得有些複雜。
但很快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了看花白禾,又看了看正抱著她的索菲亞,神色裏有幾分猶豫。
花白禾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於是左右看看,狀似不經意地咕噥了一句:
“不知道這熱帶地區有什麽好吃的……”
索菲亞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自然懂了她要支開自己的意思,隻能抬手輕輕掐了掐她的腰,在她腦海中傳了一句話,然後才鬆開她,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塊地方,倏然獨自往不遠處遊去。
花白禾盤腿坐在那片地方,看著對麵被十來隻星子魚包圍的傅光啟,對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有話就問。
傅光啟也是用的跟她傳音的模式,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句:
“你打算跟這條人魚,一直待在海裏嗎?”
花白禾對他笑了笑,像是不知道末世開始那樣,回道:“不啊,我打算過段時間,就回家裏看一看,自從來到藥丸公司之後,我今年都還沒回過家呢。”
見到她臉上的笑容,傅光啟一時間不知要不要提醒她,也許她所期待的家,如今已經變成了廢墟。
末日來臨,喪屍橫行,這個世界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並不友好。
如果曲暮春到時候找不到她的父母……
傅光啟在短短的時間內,心中轉過了很多的東西,最終卻隻是提了另一件事:
“我聽塞壬和索菲亞聊天的時候說,人魚族的傳承秘地被打開了,對現在的世界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響,要不,你等她們倆去關閉了秘地之後再回家?”
他麵色十分平靜,看不出有撒謊的痕跡。
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所謂的“聽說”根本就是胡扯。
他隻是,上一世留在他體內的人魚能力開始慢慢覺醒,包括人魚族的傳承記憶也出現在他的腦海。
傳說,人魚族的傳承禁地,以錯誤的方式開啟之後,會泄漏一股十分奇特的能量,對人魚族和整個世界都會造成巨大的打擊。
他在跟著索菲亞和塞壬前進的路上,曾經去陸地上看過一眼。
那是他記憶中的,末日景象。
然而隻要將這個傳說和塞壬突然獲得的族長之力聯想起來,就不難發現,也許這個猜測方向是對的。
而且……
聽說人魚族的傳承禁地裏全是秘寶,說不定能知道他和塞壬那一段記憶的回答。
傅光啟的這個建議裏有許多的私心,隻有一點是真的——
他不想讓曲暮春,上岸去受那些罪。
如果花白禾是真正的一無所知的曲暮春,她一定會多問一句“是什麽不好的影響?”
然而現在,她隻是笑了笑,輕搖了搖頭:
“索菲亞不會放我走,我知道的。...”
除非對方願意跟她一起上岸,否則她在這個世界,將難以往陸地上踏足一步。
像是被提到了什麽不願多說的話題,花白禾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情緒,轉而問道:
“你之前,不是要問我這個事情的吧?”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在傅光啟的麵上打量,似乎不想放過他的每一分表現。
傅光啟原本就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但他心中的困惑實在停留了太久,以至於他一個向來堅定唯物主義的生物學家,居然問出了一句:
“你相信前世嗎?”
話剛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相信啊,要不你覺得我和塞壬才見麵沒多久,她為什麽對我這樣執著?而且……”
她拖長了語調,刻意賣了個關子。
發覺傅光啟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之後,她對男人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
“你知道嗎?”
“我第一眼看到索菲亞,我就覺得我找到了愛情,我腦子裏——這兒,出現了很多很多的畫麵,好像都是我和她的前世。”
她指了指自己的頭,又對傅光啟吐了吐舌頭:
“你的前世是什麽樣的?我最近老被塞壬拉著傾訴衷腸,說不定她是認錯了人……你前世也認識人魚嗎?”
傅光啟沒說話。
因為對方說的全對。
他陷入了思考,腦海中卻莫名回蕩著花白禾剛才的那句“我覺得找到了愛情”。
愛情,那是他曾經覺得自己一輩子挨不著的東西。
他愛塞壬嗎?
傅光啟捫心自問了一句,卻始終聽不見內心的回答。
花白禾就在他對麵笑咪咪地看著他,隻有她能聽見腦海裏係統的吐槽:
“愛情?”
“你這是資本主義炮-友情吧?”
“手牽手一起建設社會主義不好嗎?”
花白禾:“……”
花白禾:“閉嘴啦統兒,你這樣我要出戲了,不要幹擾我完成任務行不行?”
係統勉為其難地閉上了尊嘴。
讓係統驚詫地是,花白禾這通忽悠竟然讓傅光啟陷入了沉思,它不禁打了個寒戰:
是什麽讓一代天才失了智在這裏思考愛情的真諦?
花白禾這張騙人的嘴真可怕!
……
等索菲亞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花白禾“含情脈脈”注視著傅光啟的樣子。
實際上,花白禾隻是盯著他頭頂的進度條,暗自焦急。
都說萬事開頭難,有的感情一旦開了頭,那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似的,後期根本不用推,進度都是一日千裏。
意思就是說,相愛的兩個人隨便打一炮,濃情蜜意的程度就會像坐火箭一樣,“咻咻咻”地發展下去。
係統:“……”
恰在這時,索菲亞往兩人的中間一落,手中握著一條魚對花白禾揚了揚:
“我好不容易找來了這家夥,肉嫩的很,但你喜歡吃熟食吧?走,上岸。”
花白禾被她打斷了對傅光啟的進度條之凝視,不是很想走,寄希望於傅光啟這個榆木腦袋開竅,隻在原地坐著沒動,朝索菲亞傳音道:
“你這是哪裏找來的魚?我在這附近都沒看到。”
索菲亞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當即回道:“火山活動的那邊,水溫很高,最近好像正好趕上那片的火山頻繁活動,我還是在岩漿流動的附近抓到這東西的。”
“它生活在高溫的環境下,外麵的鱗片很堅硬,但是裏麵的肉特別嫩。”
花白禾聽著科普,表情逐漸複雜。
索菲亞:“?”
... 花白禾動了動喉嚨,半晌後指著她手裏那條彈了彈尾巴的魚:
“這玩意兒……怎麽吃啊?”
生活在高溫環境裏的,要是用高湯來煮,豈不是讓它如魚得水,在鍋裏伴著調味料愉快地遊?
半小時不熟?
她莫名對這種耐高溫的魚肅然起敬。
難道應該冰凍嗎?
吃生魚片?
花白禾整個人都有點懵。
索菲亞卻像是讀懂了她的未竟之意,而後一本正經地回道:
“是啊,煮不熟的,你今天中午隻能吃冰鮮魚片了。”
花白禾立刻皺起了眉頭,看著很是糾結,不知道要不要為自己的口腹之欲,犧牲“不吃生魚”的原則。
索菲亞看了看旁邊好像入定了一樣的傅光啟,將花白禾從原地拉了起來,帶著她獨自往海麵的方向遊去。
中途,花白禾聽見係統的一聲播報:“傅光啟情感進度,1!”
花白禾在內心感動道:“孺子可教也!”
係統:“……”
它隻是覺得,傅光啟果然是愛著塞壬的,談戀愛使人智商下降,正常狀態的傅光啟,肯定已經把花白禾反忽悠回去了。
與此同時。
索菲亞浮出水麵,將魚舉了舉,對花白禾微笑著開口道:
“剛才的‘按摩’服務怎麽樣?”
花白禾不知其意:“還行?”
索菲亞另一手往她的腰下逡巡而去,低聲道:“可它們有些地方還是按不到,不如我幫幫你?”
花白禾:“???”
她趕緊抓住了索菲亞往下溜的手。
花白禾色厲內荏:“你幹什麽?”
索菲亞無辜道:“幹-你啊。”
花白禾:“……?”
身為不被允許談戀愛的宿主,她當然是不能放手的。
然而某人卻不罷休,甚至回憶了一下剛才那些“清潔魚”的說話方式,自覺給“顧客”按摩,態度應該好點,於是為了自己的生意,勉為其難地換了個斯文點的方式:
“勞駕,麻煩抬一抬尊臀,我要進去幫你按摩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