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同床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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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兩聲響,此時已是人定亥時,夜色已深,二更天了。
更夫慢悠悠地提著燈籠線香循著街,手中不時敲打兩聲。要說今日這裏坊長街也是格外的幽靜,但更夫也樂得自在,左右無人催了,便也慢慢地踱步而行。
隻是他卻沒注意,就在他路過一戶府邸時,一個矯健的黑影從他頭頂悄無聲息地躍過,如貓般攀上了這座府邸的牆頭,一個翻身便跳了進去!
此人帶著麵具,麵具上鑽有無數極細小空洞,從外看不清麵具後的人臉,但戴麵具之人的視線卻半點不受阻礙。此人還身著一身紫金軟胄甲,腰間佩著一把削鐵如泥的軟劍,這標誌性的裝束一眼便能讓人認出此人是誰。
——江湖上頗具盛名的‘怪盜’君不見!
此時君不見翻入的這座宅院,正是那劉清風的宅邸。今日它來此本有要事,隻是一進入這宅院它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宅院……實在太過安靜了。此時已二更,人聲走動先不說,這宅子裏好像半點人氣都沒有似得,更何況……
君不見輕輕嗅聞,一股極淡的血腥味自風中被它找了出來。
“不好!”君不見猛地一扭頭,朝著宅子的主屋疾馳而去!剛一入宅子,君不見抬眼便借著淡冷的月色看見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家丁屍體。
麵具下,君不見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它施展輕功,走雲連風般朝劉清風的廂房跑去。
還未至劉清風的房門,君不見便耳聞一陣劍刃相撞的打鬥聲從其中傳來,“糟了!”君不見心中凜然,一腳便將廂房的木門踹的粉碎,整個人也在下一瞬撲了進去!
然而,它還是遲了一步。
一聲慘嚎傳入它的耳中,君不見抬頭便看到一柄長刃猛地從劉清風的前胸抽了出來,帶起一蓬血水灑在半空。
劉清風就此倒地,再無聲息!
而就在那長刃的盡頭,是一個身著玄黑披風的黯淡人影,那人影在月色下扭曲如妖魔,那玄色披風如黑影長夜,不見半點光暈。
劉清風死了?!
君不見心頭猛地一震,望向那手持染血長刀的人影。
可還沒開口,那殺了劉清風的人便二話不說,持刀便向君不見當頭劈來!君不見心頭凜然,身如鬼魅般驟然而動,一掌由側麵將長刀拍開,隨後便回身一腳點在了那人的胸口,將他踹飛了出去!
就在那人倒飛出去時,廂房暗處幾個同樣身著披風的人影持刀衝了出來,手中長刀在微弱的月光中泛著寒意,朝著君不見的幾處要害便攻殺了過來!
眼見對麵人多勢眾,此處又太過狹窄,君不見猛地躬身後撤,退到一棵盆栽邊,雙手一抹,兩片樹葉便被它握在了指尖。隻見它手腕翻轉,運氣於胸,指尖一抖,那樹葉便化作兩點星芒閃過,去勢無聲無息,登時便釘在了兩個黑衣人的前胸上!
兩聲悶哼響起。
兩名黑衣人立時便被君不見重傷,去勢不止滾落在地。其中一名黑衣人心中悚然,再不敢前進,止住身形持刀小心防衛。可再細細一想方才君不見擲暗器的手法,驀地心中一驚,一個熟悉的名字從腦中浮現,驚呼出聲:“摘葉飛花,你是君不見?!”
君不見也不出聲,手中又抓了葉子,準備再次擲出!
剩餘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心知此人不可力敵,幹脆地雙雙將手中長刀猛地擲向君不見,趁著君不見躲避長刀時,扶起地上的兩個黑人便越牆而逃。
君不見本欲再追,可這時宅院裏又有聲音傳來。一回頭,卻正好與趕來的易風對上了眼。
兩人短暫對視,君不見也飛快地翻牆離去。
剩下易風微微皺眉,馬上查探四周。
今夜他是奉趙允初之命,夜探劉府就是為了查找和揚州十萬庫銀有關的證據,可沒成想剛入這宅院就遇見了滅門慘案,更是撞見怪盜君不見與那黑衣人的打鬥。
顧不得多想,易風快速衝入劉清風的廂房之中,抬眼便見劉清風躺在血泊之中!
他三兩步走至劉清風身前,此時的對方已麵若白紙,隻剩半點氣息了。
“啊啊……”隻見劉清風的雙唇還有些抖動,掙紮著喃喃,似有話要說。
“劉大人!劉大人!”易風喊他。
就在此時,劉清風猛地將一隻手抬了起來,死死抓住了易風的前襟,口中溢著血,一雙眸子遍布血絲,如黃泉中的怨鬼般充斥著不甘與憎恨。
易風也被這一幕給驚著了,他沒想到這劉清風被一刀穿胸而過竟然未當場氣絕。他死死地抓著易風的前襟,溢著鮮血的口中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麒……麟社,名冊……名冊!”
苦苦掙紮這麽許久,似乎劉清風隻為了向易風吐出這麽幾個字,將這幾個字說完。
麒麟社,名冊。他臨死之言,意有所指。
殊不知,這番話,卻被那去而複返的黑衣人躲在牆外,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香雲客棧裏。已是夜半三更時。
大概是白日裏喝多了茶水,柳雲懿大晚上被一陣尿意給憋醒了。她披了件衣裳,迷迷糊糊地去找茅廁。好不容易方便過後,又帶著濃濃的睡意摸索著回房。
摸著黑找到門,在一片黑燈瞎火裏摸上了床。
“呼呼!”她哼哧幾聲,拉過被子就悶頭大睡。
如此,一夜過去。
直至清晨幾縷陽光打在紙窗上,如水般溫潤模糊的光撞進柳雲懿的眼皮後,她才睡眼朦朧地醒了過來。
“唔……”揉了揉眼,她從床上緩緩坐起,剛準備撐個懶腰。
驀地——覺著手邊似乎有啥東西?
她剛睡醒也沒多想,伸手將被子一揭,迷迷糊糊就見到個修長的身子在自個兒床上,登時滿腦子昏沉的睡意全給嚇得幹幹淨淨。
她身子猛地一縮,將床柱子撞出一聲響。
看著那張臉,她顫顫悠悠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媽呀,這不是……那被她搶了金牌的皇族公子嗎?!
好巧不巧,這迷迷糊糊的趙允初也被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看到柳雲懿那‘刻骨銘心’的臉愣了愣,眼眸逐漸瞪大……
隨即,寧靜的清晨被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劃破了。
“哇呀呀呀!”
“啊啊啊啊!”
這聲響,幾乎將客棧的屋頂都掀翻了。沉睡中的客人們紛紛起身,惶惶不知出了什麽事。
倒是在樓上天字一號房。“砰”的一聲,房門被猛地撞開。隻見靈芸公主率著宮女鳳兒,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帶刀侍衛易風。緊接著,隔壁房間的阿嬰也聞聲而入。
一進房,三人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
隻見兩個麵容俊美,姿色上乘的男子一同坐在床上,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物!
那場麵,嘻嘻,不可描述。
但見柳雲懿麵色驚愕,拖著被子拚命蓋住自己;趙允初則是漲紅了臉頰。雙方的手指都顫抖地指著對方。
見鬼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圍觀的四人腦袋亂成一團。靈芸公主都快要哭了,眼眶中竟起了一層氤氳水霧。
“初哥哥……你……你竟好這龍陽之癖嗎?!”
天嚕啦!她一直仰慕的初哥哥,竟然喜歡男色!
果然,大家都誤會了。
趙允初顧不上風度,忍不住當場爆粗:“龍陽個屁!我是根正苗紅的純爺們!”
說罷,他又氣急敗壞地指著柳雲懿:“你這個無恥小賊!怎麽會在我的房間裏,還摸上了我的床?!”
柳雲懿也糊塗到家了:“這句話是我問你才對吧!這是我的房間!這是天字二號房!”
趙允初咆哮道:“這是天字一號房!”
連圍觀的阿嬰也幫理不幫親:“柳柳,這真是一號房……”
真該死,柳雲懿一拍腦門,全明白了:看來昨晚去了一趟茅房回來,黑燈瞎火進錯了房。“嘻嘻……”她隻得尷尬賠笑。然後小心將身子從被子下抽了出來,連滾帶爬地下了床。
天啊!她居然跟一個男人同床共眠了一宿,這要是傳出去,她的貞節牌坊可就嘩啦啦倒塌了。
說起來,趙允初比她還想哭才對吧。他堂堂一個小王爺,竟然和男人睡一床。這龍陽之癖的誤會,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越想越氣,他抓起枕頭就朝柳雲懿的後背擲了過去:“你給我滾出去!”
“好嘞,好嘞!”柳雲懿半個字都不爭辯,扯著阿嬰就要快步跑回房!
卻不料,趙允初的喊聲追了上來。
“站住!”
怎的?莫非他改了主意,不肯放過她們了?
柳雲懿畏畏縮縮,回頭一看,隻見趙允初目光如箭射來,那眼神,冰冷徹骨。
“今天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不然……”他眼露殺意。顯然,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絕對要殺人滅口。
“我們保證不說!打死也不說!”
倉促保證後,她們屁滾尿流地逃出了一號房。
剛回到二號房,柳雲懿就雙腿發軟,差點坐在地上。她倒了一杯茶喝,手還在發顫呢。
“嚇死我了,沒想到竟然進了那家夥的房間!”
阿嬰卻斜眼瞟了她一眼,“你莫不是故意的吧?你把皇子給睡了!”
“呸呸!”柳雲懿強作鎮定:“胡扯,誰說那人就一定皇子了。說不定就是國子監裏一個打雜的下人。”
阿嬰冷哼一聲:“你就騙鬼去吧,你見過戴金牌的雜役?!人家說不定是太子呢!”
“他若是太子,還會放過我?”
阿嬰想了想,也是這麽個理。若對方真是個皇親國戚,隻怕早封城抓人了!
卻說那一邊,靈芸公主正提劍,要衝到二號房將柳雲懿砍成肉醬。這廝玷汙她的初哥哥,不殺了這家夥,難泄她心頭之恨。
但是,她還沒衝出去,就被趙允初給喊住了。
“芸兒,站住!”
靈芸不解:“初哥哥,為何不讓我懲治那兩個蟊賊?!他們可是三番兩次折辱我等了!這次甚至……甚至都到了初哥哥你的床上……”
“好了!”趙允初眉頭微蹙,輕聲打斷靈芸的話:“如今大事要緊,別忘了,我們來這揚州,不是為了與幾個蟊賊置氣的!再說,此事若是傳出去,你讓天下萬民如何看我,如何看八王爺府?!”
為了顏麵,再大的委屈,他也得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