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小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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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柄抵住柳雲懿和阿嬰的後背。
不用問,在她們身後的,又是皇後派來押送她們的便衣侍衛。
那侍衛冷冷低語:“皇後娘娘有令。進國子監,或死,選一個吧。”語氣裏卻是滿滿威脅。
兩個人身形不禁微微一顫,美麗的小臉蛋立即垮了。她們抬頭看了一下國子監的匾額,心亂如麻:這鬼門關,真要進去嗎?不進去,她們極有可能血濺當場;若進去,被小王爺認出,恐怕小王爺會將她們煎皮拆骨!
這刻,柳雲懿倒是悔恨不已:當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小王爺賣入青樓啊!
這仇,易結,難解!
如此糾結權衡一番,柳雲懿隻得對侍衛苦笑:“大哥!別衝動!我們不逃!我們最愛讀書啦!”
也罷也罷,能多活一時是一時。
“那還不快進去!”侍衛毫不留情地催促。
“是是是!”
兩人唯唯諾諾,不敢駁嘴,拖著不情不願的腳步,硬著頭皮緩緩擠出人群,來到國子監門口。
因她們身著國子監特製的學子服飾,腰間別著國子監的腰牌,自然是無人阻攔。
真要進去嗎?這個念頭再冒出來,她下意識地收回了剛要邁出去的腳,躊躇在門口。
眼下不是讀書的問題,而是生死攸關。不進去,是死。進去,也活不了。那小王爺趙允初屢次遭她們戲弄,雖說算不上血海深仇,卻也是奇恥大辱。以趙允初不可一世的高傲性格,怎能咽得下這口惡氣。一旦她們落入他的手裏,那下場……
想到這裏,她們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蟬。
似又想到什麽事,阿嬰忙一拍腦袋,丟下一句:“啊!柳柳,我想起家裏的豬還沒喂,我先回家喂豬!”說完,就想逃。
柳雲懿有那麽好糊弄嗎?!她一把揪住阿嬰的衣襟,生生拽了回來:“喂你個頭!你家哪裏養豬啦!”
見謊話被識破,阿嬰隻好如實告知:“柳柳,我最討厭讀書,讀書要命啊!”
她的表情委屈又可憐兮兮。可惜,柳雲懿一點都不為所動:“你想扔下幫主我獨自逃跑嗎?還講不講義氣啦!”
“我……”未等阿嬰開口辯解,兩人的屁股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一棍,雙雙疼得哀嚎一聲,捂著被打的屁股跳出一米外,看向偷襲她們的人。
隻見,許一棍一邊握著木棍在手裏輕拍打,一邊厲聲嗬道:“你們倆,還不快點進去!遲到看我不打死你們!”說罷,做出一副又要打的架勢。
偏偏柳雲懿是不怕事的主兒,她狠狠地盯著許教頭,噴薄出怒火。這個教頭是不是有暴力虐待傾向啊?!
“我是皇後的遠房侄子,你敢打我?”
許一棍不怒反笑:“嗬嗬。皇後的遠房侄子?”
“正是!”雖然是冒牌貨,但柳如懿昂首挺胸,就是要高傲!
哪料,許一棍完全不吃這一套。皇後的名號嚇唬不了他。
但見他如老鷹抓小雞般,順手抓過一名剛下了馬車準備向他行禮的學子:“告訴他,你爹是誰?”
無意躺槍的學子,怯怯懦懦地回應:“我爹是惠王,我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
侄子,還是親的!
柳雲懿頓時覺得她這名冒充的遠房侄子矮了一截。
許一棍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還不算,一棍掃在小惠王的屁股上:“滾進去!”
那小惠王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地跑進了國子監。
連皇上的親侄子都敢如此虐待,柳雲懿覺得這許一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卻見他又順勢隨手抓住另一名剛好經過的學子。
“你爹是誰?”
這名學子同樣怯懦如鵪鶉:“我……我爹是當朝宰相。”
話乍落,“滾滾滾!”又被許一棍連棍掃進了國子監大門。
此情此景看呆了柳雲懿和阿嬰。兩人大眼瞪小眼,吃癟了。這宰相跟惠王在許一棍眼中竟然跟市井流民差不多!而這許一棍還不懷好意地盯著她們倆奸笑:“這是本書院學規,你們最好瞪大眼睛看清楚!”說著,他揚起手指向立在大門旁的一塊牌子。
柳雲懿與阿嬰這才發現,國子監門口豎著一塊牌子。上麵用隸書刻著:國子監學規!
自然,這是用來規範學子們行為規範的準則。
而學規的第一條清清楚楚寫明:
國子監內,不分皇族與臣民,隻分夫子與學子。夫子的權威不可侵犯!
驚愕之情溢於言表,柳雲懿張大嘴可容下一個雞蛋,後背似立著一大塊冰,冒著縷縷冰寒之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緩緩回頭看去。
卻見,此時的許教頭嘴角掛著一個惡魔般的微笑,不懷好意地問道:“就你一個皇後的遠方侄子,你說我敢不敢動你?”似變戲法,他從身後掏出一根更粗的木棍,在手中輕拍著,一步步靠近柳雲懿。
“哇!哇!哇!”這嚇得柳雲懿拉著阿嬰一路驚叫狂奔。
幸好這許教頭沒跟來。她們跑到花園裏的假山處便停下來喘息,驚慌不已。
她們哪曾想得到,這國子監書院的畫風未免太清奇了吧!
在這國子監內,有十名教書夫子之多,均是當今世上最博才的學者,每位夫子擅長的學識領域各不相同,教學的內容自然也是不同的。
至於學子,有近百來人,以不同年齡段劃分班級,一共五個班級。最小的為壹班,收錄的是8到10歲的童子。貳班之後的每個班級,都以每兩歲為一個年齡段,最大班級是伍班,十七八歲的學生,柳雲懿和阿嬰自是被分配到這個班上。
而她們剛一入國子監,便被這皇家書院的美景所吸引。
進大門便是花園,坐落著怪古嶙峋的假山奇石,盆花樁景加以點綴。各色花卉綠植爭芳奪目,參天的古鬆散發出歲月的淡香。水池裏荷花盛開,錦鯉穿梭荷葉下,水紋粼粼。水邊的回廊,僻靜通幽。所有房屋,均琉璃碧瓦遮頂,上好的木料為柱為牆,所著色的漆更是淡而無味。
“鐺鐺鐺!”——上課的鍾聲在書院內飛揚。
伍班書房內,學子們嬉鬧如常。三皇坐於一隅,五皇子趙祈翹著二郎腳,身邊圍著其他學子。這些人好聽點是同學,其實呀,全是聽命於三皇的小跟班。於是乎,三皇在國子監內擁有高人一等的地位。
“聽說了嗎?”趙祈晃蕩著腳,模樣頗為玩世不恭。“我們班今日會轉來兩個新同學。聽說是皇後娘娘的遠房侄子。”
“哎。這麽說,我之前在門口見過那兩個人。”小惠王趙言說道。
“咦?他們相貌如何?”
小惠王趙言便說,那兩人體態瘦弱,細皮嫩肉,弱不禁風。
“嘿嘿。”趙祈忽然一笑,帶著詭譎。“新人報道,我們得好好歡迎一下。”
此話聽起來,似乎暗藏深意。
而大皇子趙褆回頭勸道:“五皇弟,不能玩過火呀。父王要我們與同學好好相處的,你忘了嗎?”這大皇子趙褆平常心慈麵善,沒有染上皇族的嬌慣跋扈。
趙祈估計被他說教得多了,應付道:“大皇兄,這叫學習的樂趣。你這個人,還是太悶了。”
這五皇子趙祈,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五皇弟。你就聽為兄一句勸吧。”
“好吧。大皇兄。”
嘴上雖應著,趙祈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
卻這時,一位身著青灰色長袍,體態微微胖,麵容清秀,手握書卷的男子,踏入伍班書房。此人乃伍班的夫子,姓蘇。負責教詩詞歌賦。其他兩位夫子,一位姓歐陽,是位老爺子,留著長長的白胡子,教曆史與孔孟之道。另一位姓範,專攻天文地理,兼顧算經。
見夫子進來,書房內的所有學子全都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蘇夫子,早上好!”聲音整齊有力。
蘇夫子淡聲道:“同學們好,請坐。”
學子們的聲音,一如他們身上青藍色學服般整齊:“謝謝蘇夫子!”話畢,“唰唰唰”整齊地拉開座椅,乖乖坐好。
放下手中的書,蘇夫子掃視一眼在坐的學子:“今日,新來了兩個學子,大家歡迎一下。”言畢,他對門口兩人招了招手。
一陣稀稀落落掌聲響起,兩個同樣身著青藍色學服,帶有白色麵紗的少年,不情不願地走入書房內,向蘇夫子與眾同學問好。
麵色一沉,蘇夫子盯著這兩位新學子臉上的麵紗,不解問道:“你們這是……?”
兩人畢恭畢敬地作了一個輯:“蘇夫子,我們這幾天感染風寒,還望見諒。”
“原來如此。”蘇夫子也不深究,便讓她們兩個做自我介紹。
“諸位好。我叫柳劍。我媽媽的姑奶奶的爺爺的孫子的三嬸的兒子的姑媽是皇後。”
這層複雜的關係聽得蘇夫子一頭霧水,總之,柳雲懿簡而言之:“我就是皇後的遠房親戚。”
她又指著阿嬰介紹:“這是我的書童,叫阿嬰。”
頭一次見到如此神秘不示人的同學,其他人麵麵相覷,自道是困惑。而這趙允初盯著她倆看,劍眉輕蹙。這兩人的身影,似有幾分相熟呢。
兩人介紹完畢,蘇夫子便讓她們回到座位。
她們的座位在書房的最後排。
真不走運。她們前麵的座位正是三皇,其中包括那位麵如冷玉的趙允初。此時,他正麵無表情地盯著這兩位新同學。會被他認出來嗎?柳雲懿心裏頗為忐忑,說到底,她跟趙允初可是有過節的。
惴惴不安,她和阿嬰大步向她們的座位走去。不料剛要經過他身邊時,卻被趙祈惡作劇伸出的腳絆了一下。
“哇!”她一下子摔飛了,整個身子淩空而起,麵紗也掉了,並且直直朝趙允初飛撲而去。
時光如同放慢了。
眼看二人嘴對嘴,將要重重親上一吻之際。趙允初眼明手快,雙手抄起桌上的毛筆,“唰唰”兩下,懟向飛來的柳雲懿。不偏不倚,那兩隻毛筆剛好插入她的鼻孔裏。
噢!古有豬鼻子插蔥裝象,現有柳雲懿鼻子插毛筆。丟臉至極!
“疼疼疼!”拔下插在鼻孔中的毛筆,柳雲懿捂著鼻子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而後才往地上狠狠一擲,如街上的悍婦般雙手叉腰,怒氣騰騰地質問他人。
“誰絆我的腳!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哈哈哈!”沒人站出來,反而是書房內爆發出如雷鳴般的嘲笑。
這讓柳雲懿又氣又羞,恨不得鑽進地洞裏去。卻聽阿嬰在身後忙提醒:“柳柳,麵紗麵紗!”
麵紗咋了?
麵紗掉了!
等柳雲懿意識到這一點時,她才趕緊撿起地上的麵紗,戴起來。
然卻,早已來不及。
趙允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哼,這小子不正是之前將自己賣入青樓的仇人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盡管趙允初此時恨得牙癢癢,卻按捺住性子,不動聲色,那一張臉依舊冷漠無表情。
柳雲懿帶著阿嬰惶惶地走到座位上,抬頭不敢見人。
輕咳嗽一聲,蘇夫子打破這有些尷尬的局麵:“好了,該上課了。諸位別吵了。”
一場小風波,就此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