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洗腳水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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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
一陣急促的敲鍾聲,在國子監內突兀地響起。
這種鍾聲並非平日裏上下課鍾聲,而是,專門為緊急事件,或緊急召集學子與夫子所設置的。
鍾聲響,有事發生!所有學子與夫子立即向練武場空地這邊跑來。
這熱鬧自是少不得三皇。他們慢悠悠地走到這邊,湊了這份閑熱鬧。
隻見練武場正前方,站著柳雲懿和阿嬰。她二人如做錯事的孩童般,乖巧低垂著腦袋。而前麵站著許一棍,臉上怒意仍未散去,他揮舞著手中的棍子,直指她們,唾沫橫飛地說道。
“這兩人,多番逃學。按照學院院規,應當嚴懲不貸。”
頓時,一片嘩然!
“好你個許教頭,在大街上你不是說不罰我們了嗎!”許一棍變臉之快,卻也出了柳雲懿的意外。
“嗤。”許一棍冷道:“我是答應不體罰你們。但是,”他加重了嗓門,“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完了。柳雲懿和阿嬰對視一眼,臉如死灰。
千算萬算,沒算著許一棍來這麽一招!
這時候,練武場上人聲鼎沸。學子們對柳雲懿和阿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片嘈雜之象。
要是平常人,遇見這檔子事,恐怕恨不得扒條地縫鑽進去。她卻是獨一無二的柳雲懿,偏偏挺胸昂首,不見一絲羞恥。外人不知,還以為她在受褒獎呢。
“這小子,臉皮真厚!”趙祈一針見血。
忽而此時,誰輕咳了一聲,場內立即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蘇夫子走了出來。他淡淡瞥了眼柳雲懿與阿嬰,建議道:“許教頭,柳劍逃學確實不對。念在初犯,那就罰她們做七日的打掃?!”
七日打掃,如此而已?
一想到她們敢拿馬糞糊他一臉,受此奇恥大辱,許一棍覺得此懲處太輕了,他直搖頭。
“不行,這恐怕起不到懲戒的效果。”
隨即,伍班的範夫子提議:“那就罰她們抄詩經一百遍吧?!”
抄書一百遍,這等同於要她的命呀!柳雲懿臉都白了。
不料,許一棍竟還是搖頭,一口否決:“不行,還不夠重!”
見鬼,他究竟想怎樣懲罰她們才解氣!柳雲懿心裏忐忑不安。
馬上又有人提議:“幹脆打她三十大板,看她們還逃學不?”
不等許一棍出聲,蘇夫子便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體罰學生可不好。萬一把人打傷了,如何是好?”
也是,怎麽說也是皇後娘娘的遠房親戚,真要把人弄傷了,皇後娘娘那兒不好交代。再且,適才在大街上,許一棍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許諾了。於是,他也覺不妥,連連搖頭。
提議仍在繼續,餿主意不斷。
討論半天,仍未得出結論。這烈日忽轉毒辣,曬得人汗流浹背。耐性耗盡,柳雲懿不耐煩地囔囔道:“許一棍,你究竟想咋樣?好歹我也算半個皇親國戚,給爺來個痛快的!”
淡淡瞥她一眼,許一棍不屑一顧。這練武場上的學子,哪一位不是皇親貴族?就她一個皇後遠房侄子,連號都排不上。
這時,五皇子趙祈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許教頭,本皇子有個好主意!”他衝許教頭勾了勾小指。
“哦,願聞其詳。”
說著,許一棍湊上前去,趙祈俯在他耳邊私語一番。
隨即,許一棍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趙祈話畢時,臉上不無得意之色,並挑釁地朝柳雲懿看了一眼。
那一眼,叫她心下一寒。這五皇子詭計多端,不知又使出什麽陰毒的計謀來!
眼瞅著,趙祈將廖剛喚了過來,叮囑幾句,對方轉身便離開了練武場。
少頃,廖剛去而複歸。與此同時,他的手上還多了一塊硯台。
這又是哪出?柳雲懿警惕地盯著趙祈,心裏隱隱泛著一絲不安。
隻見,趙祈一手捧著硯台,一手握著毛筆,陰笑著一步步走到柳雲懿和阿嬰的麵前。他握著毛筆在硯台上沾了沾,嫌這硯台不夠水分,他還往裏麵吐了一口唾沫,連儀態都不要了。接著,他用毛筆在柳雲懿和阿嬰的左右臉上各寫上“王八”二字。
“哈哈哈哈哈!”
學子們的笑聲,在偌大的練武場上響起,響徹雲霄。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懲罰嗎?柳雲懿輕笑,心想這臉上的墨汁,等會兒去洗掉便是。
“虧你還笑得出來?!”趙祈冷笑,丟下一記驚雷:“這是特製墨汁,三天後才能洗掉。”他轉身,狂笑著離開。
什麽?柳雲懿整個人都僵住了。
也就是說,這三日內,她臉上都會有“王八”二字。在此期間,她必須每天以“王八”示人,這是何等的侮辱啊!
她好歹是江湘派掌門人,也是要麵子的!這若是傳到江湖上,她不被江湖中人笑死才怪呢!
趙祈,你等著!她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盯著那已漸漸遠去的背影,在內心發誓。
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夜色悄然來襲,不見星辰,不見月,漆黑一片!
偌大的澡堂內,隻亮著一盞孤燭,燭光昏黃,隻亮一小方天地。柳雲懿打了一盆水,一遍一遍地洗臉。
“阿嬰,洗掉沒?”她抬頭問站在身旁的阿嬰。
阿嬰還是那句話,“沒有。柳柳,你別洗了。我都沒洗啦。那五皇子沒騙人,這墨汁洗不掉的。”
“趙祈!這該死的殺千刀!”柳雲懿摸摸臉頰,被洗得又紅又疼,幾乎脫了層皮。
她心中又氣又惱,恨不得扒了趙祈的皮!
“姓趙的,走著瞧!”她恨得牙癢癢。
阿嬰勸她:“柳柳,別做傻事。那可是皇上的親崽子。我們鬥不過的!”
“呸!就是天王老子,本姑娘也不怕!”
這柳雲懿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隻是,臉上的墨跡,讓她眼下十分為難。
阿嬰倒看得開:“柳柳,反正隻要熬過三日,就會消了嘛。大不了,這三日我們戴麵紗示人唄,又不是沒試過。”
“唯有如此了!”柳雲懿長歎一聲,點頭讚同。
“對了。我要先洗個澡。你去門外幫我看著,別讓人進來。”
“好。”
阿嬰應聲,走去澡堂門外守著。這時已過了二更,學子們早就沐浴回房,因此,不必太擔心有外人闖入。而柳雲懿和阿嬰身為女兒身,選擇在這時間段洗澡,也是為了避人耳目。不然,她們的身份被撞破,那是不得了的事。
關上澡堂的門栓,柳雲懿剛準備褪去身上學子服時。卻不料,澡堂窗欞底下出現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們一人悄悄打開未關緊的窗,另一人則抬著一盆水向屋裏潑進去!
那盆水,澆了柳雲懿一個落湯雞。
“哇!”
被突然這麽一潑,她嚇得身子一顫,褪到一半的衣裳又趕緊拉上。
誰在外麵!
等一下,這水的氣味有點重……
她擦去臉上的水跡,嗅了嗅聞了聞,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快要把人熏暈了不可!
這分明是誰的洗腳水啊!
“嘔嘔嘔!”柳雲懿快把晚飯都吐出來了。
同時,一股怒意湧上胸口,即將噴薄而出。
“誰幹的?哪個兔崽子!”她擼起袖子,似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話音剛落,窗欞下傳來“吃吃吃”的偷笑聲,緊隨而至的是,一陣窸窸窣窣快步離開的聲響。
想逃?!
柳雲懿怒氣衝衝,快步行至窗口,一把推開,踮起腳尖向外張望。
窗外彌漫著濃稠的夜色,卻見那邊走廊,走出一個人影。
乍一看,柳雲懿肺都氣炸了。
她盯著那人,一手恨恨地拍在窗台上。對方不是別人,正是小王爺趙允初。
而他也望過來。
兩人對視,如刀劍交鋒。
“好你個趙允初。竟然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柳雲懿低聲咒罵著,用力“啪”地一下,關上了窗。
舊恨未了,又添新仇。
柳雲懿篤定地認為著,一定是趙允初在報仇。當日,她在揚州潑了他一盆洗腳水,現下他是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此一想,柳雲懿更是覺得這地兒不是人待的。若繼續待下去,不知趙允初還會想什麽餿主意懲治她,她非被逼瘋不可!但是,她不能逃。她吃了斷腸丸,不完成任務,就算逃出去也是死翹翹。
這時,聽到異響的阿嬰跑了進來,忙問道:“柳柳,怎麽了? 你喊啥?”
一靠近柳雲懿,她立即捏住了鼻子,連連後退:“哇!柳柳,你好臭啊!一陣鹹魚味!”她眼裏滿是赤裸裸的嫌棄。
“有這麽國色天香的鹹魚嗎!”柳雲懿擺了擺手,咬牙切齒道:“都是趙允初那個王八蛋幹的。老娘發誓,這輩子跟他沒完!”
“額!”阿嬰上下打量濕漉漉的柳雲懿,略有些尷尬地說,“柳柳,要不你還是先洗澡吧,這味……嘔嘔嘔!”
“有這麽誇張嗎!不就是鹹魚味嗎!”
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兒,柳雲懿也忍不住:“嘔嘔嘔!”
這味,比鹹魚還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