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李諒祚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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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七公主下榻的宅邸處,一個身影從黑漆漆的夜墨之中翻牆而入,他的動作極輕,就如同暗夜中輕掠過的微風。
    他推開房門,解下臉上的黑巾,就瞧見房間內,忽然燃起了淡淡的燭光。那微弱的燭光很快吞沒了四周的黑暗,半隱半現的光芒中,趙允初看到端坐在桌旁的七公主——耶律九哥。
    七公主冷冷地望著他:“楚天。你去哪兒了?”
    她的目光在燭光的映襯之中晦暗不明,莫名看得趙允初身形一滯。
    他上前對七公主半跪下,脊背卻依然挺得很直,拱手道:“公主恕罪。我方才是去刺探西夏皇宮了。”
    “你為何夜探西夏皇宮?”七公主皺眉望向他。
    趙允初垂下頭,他沉默半刻,才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公主見諒。”
    七公主歎了一口氣,她望著在燭下更顯麵容俊朗的男子,低歎:“你真是令人看不透。我是從大遼來到西夏和親的公主,一言一行都會被西夏密切關注,隻因為我代表著大遼,我的身份不止是西夏未來的王妃,更是一張無形的盟書。你現在作為我的侍衛……會給我帶來傷害嗎?”
    七公主垂眸看著他,心底不知為何泛起一陣酸楚。
    “盡管如此,楚天……我也不後悔當初救下你,更不後悔將你帶在身邊。你明白嗎?”
    “我自然知道!”趙允初抬起頭,語氣誠懇:“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豈會忘恩負義呢。請公主放心,我對公主絕對忠心。”
    “那我就放心了。”七公主點點頭。
    而翌日早上,李諒祚起床。梁霄喚了洗漱的婢女進來伺候他盥洗。
    待他洗漱完畢,婢女又伺候他穿衣,隻見他一身圓領窄袖藍袍,戴著嵌有白玉寶石的金冠,一副少年英朗之相,眉目稚嫩卻帶著少年特有的活潑,他從內室走到前廳,桌上已擺好了早餐。
    梁霄在一旁立著,預備伺候他用早餐。
    李諒祚開始吃飯,梁霄為他夾菜端湯,一直無話,但是卻顯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直到李諒祚快要吃完,她才忽然跪下,說:“殿下恕罪。”
    李諒祚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這是什麽話?你何罪之有?”
    梁霄抬頭看他一眼,猶豫道:“殿下。我……我知情不報。”
    “哦?”
    “昨天晚上,我曾看到柳雲懿鬼鬼祟祟地在千壽宮附近出沒,我在後麵叫她,她竟被嚇了一跳,我又問她有何事,她卻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梁霄說著,輕哼一聲,接著道:“恕奴婢多言,若不是心中有鬼,她又怎麽會被我嚇到,更何況這柳雲懿自打進了皇宮就跟下頭的奴婢們東問西問,我總覺得她另有圖謀。”
    不過柳雲懿又怎會知,這梁霄雖人前與她稱姐道妹,背後卻偷偷向二皇子告狀呢。她更不知的是,這梁霄日後會成為弄權西夏的梁太後。隻是,這都是後話。
    聽了梁霄所言,李諒祚忽也覺得柳雲懿來宮中心懷其他目的。他記得當日柳雲懿說過他是來西夏找人的,可是在西夏皇宮內呆了許久,也不見她有一點急色。
    而她近日又總在皇宮內多番打探,還鬼鬼祟祟的,難不成她想找的人就在皇宮之中?
    李諒祚想著,說道:“如此說來,柳姐姐確實可疑。”
    他看向一旁的婢女,“你去,去將柳姐姐喚來,就說我有事想當麵問她。”
    “是。”一旁的婢女恭順的應了一聲,然後便出去找柳雲懿了。
    沒過多久,就見柳雲懿從院內踏步而來,一慣的大大咧咧的模樣,甩著手便進了李諒祚的寢殿,哪怕明知自己踏足的是西夏皇子的寢宮,也無半分敬畏扭捏之態,這模樣直看得梁霄在一旁心中不忿。
    倒是李諒祚毫不在意地請柳雲懿坐下,又抬頭看了眼梁霄,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梁霄心中不滿,隻得不情不願地應聲走了出去。
    此時殿中無人,柳雲懿怪道:“二皇子,你專門吩咐人去找我是有何事要問我?”
    李諒祚到底涉世未深,也不相瞞,何況他打心底覺得柳雲懿不是壞人,便單刀直入問道:“柳姐姐你隨我混入皇宮所為何事?你說你要來西夏找人,為何會去千壽宮。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
    柳雲懿愣了愣,她竟不知原來李諒祚已經知道她去了千壽宮的事,又想起那日他幫自己的事,再加上他是趙允初的同門師弟,略思索之後,便將所有的事情都如實相告。
    李諒祚聽完之後,並無過多的驚訝,隻點頭道:“原來你要找的人是宋朝大皇子。我確實聽說宋朝大皇子趙褆被我軍俘獲。不過他在太子手中,想救他很難。”
    “你能幫幫我嗎?”柳雲懿看著他,認真道:“大皇子為人寬厚,心地善良,而且還是我的朋友,我此次來西夏,是一定要救他回去的。”
    李諒祚思忖片刻,朗聲道:“柳姐姐你救過我的命,我幫你是應該的。不過此事也不容易,容我想想法子吧。”
    到了第二日,李元昊的偏殿內,裏頭鶯語陣陣,滿殿的香氣都從門縫之中溢了出來,外頭等著吩咐的太監們似乎早已見慣了這般景象,淡漠地垂首立在門外,不用細想便知內裏是何種淫靡。
    而這殿內更是一片旖旎之景,淡色輕紗繞著床邊,桌上的香爐中點著熏香,嫋嫋白煙從爐中往外緩緩飄散,外頭的日光從窗戶中輕灑進來,迷離至極。幾位身材曼妙的宮女身上披著輕紗,露出雪白的脖頸和一雙凝脂般的玉臂。
    她們輕伏在李元昊的身上,嬌笑嫣然,吐氣幽微。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啟稟大王,二皇子與國舅求見!”
    說話的是一位太監,他顫顫巍巍地說完,然後細心聽著裏頭的動靜。
    過了片刻,裏頭才響起李元昊不耐卻又慵懶的聲音。
    “傳他們去正殿。”
    沒過多久,李諒祚和沒藏訛龐二人進了正殿之內,李諒祚見父王身上衣領半敞,空氣中還蕩漾著不尋常的香氣,便知他又與宮中的宮女們尋歡作樂,他心中雖覺得甚是不妥,卻也無可奈何。
    李元昊輕靠在塌上,懶懶抬眸道:“你們有何事求見。”
    李諒祚說:“回父王,我聽聞宋朝皇子如今飽受折磨,不似人樣,再如此下去,怕會性命不保。”
    李元昊輕哼一聲:“你何以對宋朝皇子如此上心。不過是一個俘虜罷了。”
    李諒祚道:“宋朝皇子如今是我們西夏的籌碼。自然不能輕易讓他丟了性命。再且,如果我們不能好好對待他國皇子,傳了出去,異族對我西夏會有非議。”
    沒藏訛龐也在一旁趁機道:“大王把宋朝皇子交給太子,是讓他好生招待,日後好以此與宋朝交易。哪料太子生性暴虐,我聽說宋朝皇子已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丟了性命,宋朝還怎肯聽我們擺布?若是傳到宋軍和皇帝的耳中,恐怕還會因此大怒,直接出兵討伐。豈不釀成大禍?”
    “竟有這等事!”李元昊狠狠拍向塌上的九龍木桌,怒道:“這寧令哥也太不知輕重了。難不成是想壞了本王的大事!”
    沒藏訛龐見李元昊已然發怒,又接著道:“太子生性如此,這件事恐怕不能勝任,大王何不交給二皇子處理此事。我相信二皇子定能辦好這件事。”
    李元昊斜眼看了李諒祚一眼,心中猶豫,說道:“諒祚年紀尚淺……”
    李諒祚忙跪下道:“父王,我身為皇子,理應為西夏國分憂解難。還請父王信任我。”
    “也罷。”李元昊擺了擺手,說道:“諒祚如今也到了該曆練的年紀,既如此,這件事便由他去辦吧。”
    “謝父王。”李諒祚喜不自勝,立刻跪下對李元昊磕頭謝恩。
    李元昊吩咐完之後,便不再將心思放在這裏,又匆匆地趕回了偏殿,繼續回去與那些曼妙的美人享樂。
    而沒藏訛龐與李諒祚從正殿內退出來後,沒藏訛龐奇怪道:“二皇子殿下一直都不愛過問朝堂之事,如今為何對宋朝皇子的事如此上心?”
    李諒祚自然不能說是為了幫柳雲懿,衝著他嘻嘻一笑道:“舅舅,我隻是覺得人家貴為一國皇子,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沒藏訛龐輕歎著搖了搖頭。
    “殿下你太仁慈了。以你的寬仁怕是難以對付太子一黨。”
    李諒祚不滿地努了努嘴:“舅舅,我與太子本是同根生,又何必非要相煎呢?”
    如今朝野之中淨是這類傳言便罷了,可就連他最尊敬的舅舅都這麽說,李諒祚無奈地搖頭道:“如今兄長已貴為太子,將來便是西夏的王,他殺了我又能如何?”
    沒藏訛龐對這二皇子的天真頭疼不已,不由苦口婆心道:“即便你無害人之心,隻怕那太子也不會放過你。上次就是他派刺客刺殺你。皇權爭鬥從來都是你死我亡,你是我的外甥,我怎能見你死在太子手裏呢。”
    “好了。”李諒祚不耐煩地打斷沒藏訛龐,低聲道:“舅舅不必多言,我不信太子會如此心狠手辣。”說罷,他似乎不願在留在這裏聽舅舅的教誨,獨自往自己寢殿的方向去了。
    沒藏訛龐見他少年不經事的閑散、稚嫩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