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布教頭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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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此時的天氣愈發寒冷起來,天際處也隱約現出一絲淺淡的光亮,柳雲懿四人絲毫顧忌不了寒冷,驅馬離西夏的營地很遠之後才敢停下來。
    柳雲懿發覺雙手冰涼,她揉了揉有些凍僵了的手,看著一望無際的茫茫夜色,腦海中卻一直回想著李諒祚臨走時看向她的目光。
    這時,趙祈歎了口氣,說:“我們就這樣回去嗎?”
    趙允初搖了搖頭,“如今京城已經被圍,我們回去也是無濟於事,必須找出對策,才能解開封之危。”
    易風忽然道:“既然我們在西夏這邊未得手,不如去刺殺柴王爺吧!隻要削掉他們其中一方的勢力,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嗎?”
    “不行。”趙允初歎了口氣:“這件事我早就想過,但是柴王爺身邊有布教頭,此人心機深沉,武功高強,內力深厚,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有他在,我們根本無法靠柴王爺身邊。”
    “可事到如今,無論如何我們都該試一試。”柳雲懿說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她對易風說:“易護衛,我一事要交托於你。”
    易風忙問:“是何事?”
    柳雲懿又轉過頭對趙允初說:“小王爺,你可否書信一封讓易風交給遼國七公主?”
    “這又是為何?”趙允初不解地看著她:“此事又跟七公主有何關係?”
    柳雲懿笑了笑:“如果七公主能說服蕭太後出兵攻夏,其時西夏便會腹背受敵,自然就退兵了。”
    這就是她的計劃啊。
    風聲籟籟。柳雲懿捏緊韁繩,拉著馬頭掉轉方向:“各位,我們開始分頭行事。大宋安危在此一舉了。”
    言畢,四人便分頭而行。易風攜書信向遼國方向而去,柳雲懿等三人則轉向朝叛軍的軍營。
    此行,能否成功呢?
    而此時的開封城內,自從城內囤積的糧草被燒之後,形勢急轉直下,城中人心惶惶。
    柴王爺的三十萬叛軍攻勢凶猛,離開封越來越近,整座開封城搖搖欲墜,危在旦夕。朝廷亦是亂成一團。這幾日,群臣每天都上朝參諫,要皇上開城投降,他們已經認定京城守不住了,個個心急如焚。當然,大部分上奏的臣子已是麒麟社的爪牙。
    紫宸大殿之內,皇上扶額坐在龍椅上,身旁還坐著滿眼哀愁的呂煙雨,寂靜的大殿內啞無聲響。過了許久,才有一位大臣走出來,拱手道:“皇上,如今叛軍已達我開封城不足十餘裏地,而開封城內亦是人心不穩,糧草不足,各方的勤王援軍仍未趕到,微臣認為,負隅頑抗是徒勞無功,不如開城投降,才可保一城百姓平安啊。”
    “一派胡言!”八王爺聞言,登時怒眉站出,怒斥那位大臣道:“為求保命,竟讓一國之君向逆賊求饒,若是傳出去,豈不讓天下百姓笑話,我大宋的氣節又何在?更何況,就算投降,亡國之君,豈有容身之所。”
    “八王爺……”那大臣心虛,不敢直視八王爺的眼睛:“我這也是為了皇上著想啊。”
    “若真是為了皇上著想,就該想辦法如何擊退敵軍,而不是勸皇上丟掉大宋的江山!”八王爺斜睨他一眼,滿臉的威嚴之相嚇得那大臣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皇上亦是頭疼不已,他看向八王爺,問:“那八皇弟你認為如何是好?”
    “回皇上。”八王爺說:“如今我守城將士士氣低落,百姓不安,希望聖上能登樓觀戰,可重振士氣。”
    呂煙雨卻在此時輕哼一聲:“八王爺你是何居心。城樓是前線,多危險,萬一聖上被叛軍所傷,你可擔當得起。你倒是為了皇上的名聲所想,可你此舉不是要讓皇上身入險境麽?”
    “老臣認為八王爺說的對。”潘丞相站了出來,不卑不亢道:“事已至此,聖上應出來安撫軍民,才有可能力挽狂瀾。大宋江山才保得住。”
    “說的倒輕巧……”呂煙雨譏笑一聲,還想再說什麽,皇上卻對她擺了擺手,歎道:“朕就依八皇弟和丞相所言。”
    “可皇上……”呂煙雨急忙看向皇上,一副擔憂之相。
    皇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愛妃不必擔心,朕作為一國之君,在此等時刻,應做表率,鼓舞軍民士氣。”
    這皇帝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見他心意已決,呂煙雨隻得尷尬笑笑,心中卻如百爪撓心,眼底陰霾更盛。
    她不擔心皇帝的安危,反而擔心柴王爺的叛軍能不能順利攻下開封城。
    晌午時分,皇上攜呂煙雨及一眾群臣,前呼後擁地來到了城門處,登上了城樓。
    皇上駕臨,百姓大驚,守城的將士們更是備受鼓舞,大呼萬歲聲不絕於耳。
    但見皇帝著龍袍,頭戴金冠,盡顯天子威儀。他站在城樓高處,對城裏的將士和百姓道:“如今敵國外患,兵臨城下,但朕誓與京城共存亡,與戰場的將士們共同守衛大宋寸土之地。”
    皇帝震耳之聲飄蕩在半空之中,百姓將士們聽到這話,心中皆激蕩不已,直覺得熱血翻湧,紛紛跪地高喊:“吾皇萬歲。”
    見軍民之心已定,皇帝又走向城牆另一側,麵朝城外,獵獵風沙在空中卷起,老遠就能聽到如排山倒海般的怒號,隻見五十萬大軍陣勢浩大,他們的腳步甚至激起了地上的塵土,一層輕薄的黃土在他們腳下翻湧,可謂是氣勢逼人。看到這裏,他不免也臉色蒼白,腳步發軟起來,心虛地看向八王爺,輕聲道,“這……我們能贏嗎?”
    城中隻有幾萬禁軍,糧草更支撐不了數日。怎抵擋這五十萬大軍啊?
    不但皇帝,連群臣也搖頭歎息,認為這戰輸定了。
    唯有八王爺堅定地望著城外大軍,麵色無懼,說:“聖上,天佑我大宋,逆賊定不會成功!”
    這時,漸漸逼近的五十萬大軍已在眼前,柴王爺騎著一匹黑馬,勒著韁繩威風凜凜地站在領頭。他也身穿龍袍,儼然以皇帝自居,手中舉著一把長劍,昂頭而視,指著城樓上的皇帝大罵:“狗皇帝,你的死期到了!還不快快投降!”
    皇帝聽到這話,緊張地攏了攏衣袖。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慫,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望向柴永廉,喝道:“柴王!朕對你不薄,你居然謀朝篡位。如此大逆不道,若你及時悔改,此事朕便不追究,若你……”
    “呸!”沒等他說完,柴永廉惡狠狠罵道:“這本來就是我們柴家的江山!趙匡胤趁我先祖柴宗訓年幼,發動兵變,這才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我今日撥亂發正,何罪之有!”
    這一番話,駁得皇帝啞口無言。
    當年,趙家的確對柴家有愧。也怪不得柴王爺能名正言順地打起反旗。連城樓上的大臣們也交頭接耳起來。軍心,似乎動搖了。
    這時,柴王爺衝天一揮劍,喊道:“誰殺了狗皇帝!本王封王加爵!”
    此言一出,叛軍士氣大振,呐喊震天。
    反觀開城城上的禁軍,氣勢有點頹啊。
    柴王爺正洋洋得意。不料,身邊的一名兵士忽然從人群中躍起,便飛到了他的馬上,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見那兵士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完全令四周的叛軍措手不及。一時間,人群安靜一片。
    “你……你是誰?!”柴王爺脖子架著刀,大氣不敢喘。
    一動,他小命可就沒了。
    隻見那兵士撕下臉上的胡子。原來他不是別人,正是小王爺趙允初。與此同時,柳雲懿還有趙祈假扮的士兵也擠了過來,“讓開讓開!擋我路,殺!”
    柳雲懿牛氣哄哄,硬是把周圍的士兵給嚇退了幾丈。
    她與趙祈圍在柴王爺的馬旁,提著大刀,雖然有些沉,但好歹有氣勢!
    不過,這四周可是五十萬軍隊。她們再牛,也很快被包圍了起來。
    見狀,趙允初大喊:“誰敢靠近!小心我要了柴王爺的命!”
    果然,士兵們心有顧慮,趕緊止步。
    “哼,你們想怎麽樣?”柴王爺輕哼一聲,身子卻僵如石化,絲毫不敢動彈:“殺了我,你以為你們能逃得掉嗎?在你們身邊的,可是有五十萬大軍。他們能把你們剁成肉醬!”
    “嗬。”趙允初也不怕死:“今日來殺你,我們早就置生死於度外了。為保大宋,死我們三人又何妨。”
    柳雲懿抬起頭來,說道:“柴王爺,隻要你退兵,我們不會傷害你。”
    “這絕不可能!”柴王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如今我們五十萬大軍就在開封城下,隻要攻下開封城,我就能繼承先祖遺願。想讓我撤兵,你們休想!”
    “你真的不怕死?”趙允初的刀在他的脖頸間抵了抵,一道血印便滲了出來。
    柴王爺在此刻瑟瑟地縮了縮脖子,心有懼意。
    死,誰不怕啊。
    察覺到他有一絲恐慌,柳雲懿笑了笑:“若是你不退兵,就把命擱在這兒吧。你死了,你還當得上皇帝嗎?若是讓別人當上了皇帝,那你豈不是為別人賣了命?好好想想吧!”
    “你……”柴王爺聽了這話,也開始猶豫起來。畢竟如今與他共同抗敵的人不光是宋兵,還有西夏的軍隊,若是他死了。那豈不讓西夏人占了便宜……
    他正想著,突然,一個身影從後方飛來,那人如同踏雪之燕一般,看似輕飄飄地飛來,在快接近柴王爺時,猛地抬起一掌,掌風直直地朝趙允初身後逼了過來,趙允初一瞧,不敢大意,瞬間閃開,他轉身飛下了馬。地上塵土揚起一片。
    望向那人。
    這下麻煩了。趙允初心想。
    來人可是布教頭。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他根本不將趙允初放在眼裏,轉身畢恭畢敬對柴王爺說:“主上,你沒事吧?”
    “多虧你及時趕到……”柴王爺擺擺手,但已惱羞成怒,大喊:“來人啊!給我將他們三人抓起來!”
    周圍的士兵立即將柳雲懿三人團團圍住。
    眼看被困,柳雲懿氣急敗壞地衝布教頭喊道:“布教頭。你助紂為虐!必為後人所唾棄。”
    布教頭淡淡地看她一眼,笑而不語。
    柴王爺如今有了倚仗,更是氣勢淩人道:“給我把他們剁成肉醬!”
    他身邊的將士們接到命令,便朝他們衝了上去。柳雲懿她們見計劃失敗,隻得邊殺邊退,先保住性命再說。
    盡管他們勢單力薄,可也死傷了不少士兵,這都多虧了趙允初武藝高強,一招摘葉飛花任誰也靠近不了。可疑的是,布教頭並不出手,反而微笑旁觀。
    這廝,肚子裏又在搗弄什麽壞水?
    而柴王爺把手一揮,立即,一列弓箭手出陣。他們搭起彎弓,即將萬箭齊發。任趙允初武藝高出天際,也抵抗不住啊。這一回,他們必死無疑。
    “完了……這下可真的要變成肉醬了。”柳雲懿深深地絕望。
    趙祈卻絲毫不懼,忽然抓住她的手,死死攥著,輕聲道:“柳柳,今日我雖救不了你,但我們可以共赴黃泉。隻要有你在,我便什麽都不怕了。”
    柳雲懿垂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卻也沒有將手甩開。
    趙允初看到他們握手,心中湧起一絲悲傷。
    這一刻,他能做什麽呢?隻能成全她們。
    於是,他擋在她們身前,說:“五哥,你快帶柳姑娘走。我來擋住他們!”
    “嗬,想走?”柴王爺冷哼一聲,他抬手,對身後的弓箭手做了個手勢,然後說:“你們一個也走不了。給我放箭!”
    卻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住手!”
    箭在弦上,卻沒有發。
    眾人一看,驚呆了。連柳雲懿她們也目瞪口呆,懷疑在做夢。原來……竟是布教頭用劍抵住了柴王爺!
    “你們全部住手,否則我就宰了他!”
    柴王爺大驚,他看向布教頭,不敢置信地說:“軍師,你在幹什麽?”
    “主上……”布教頭側過頭,輕輕湊在他耳邊,聲音還帶著風沙般的嘶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可真夠蠢的。”
    柴王爺聽了這話,更是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你……你……”
    “想知道麽?”布教頭衝他眨了眨眼,然後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本名冊,在他眼前晃晃。
    “這就是麒麟社名冊。”
    柴王爺聽到這裏更加驚訝
    “名冊怎麽會在你手裏?”
    布教頭湊到柴王爺耳邊,笑說:“主上,你難道不奇怪嗎?呂老爺隻是麒麟社的一名小嘍囉,他怎可能知道麒麟社人員的名單呢。”
    被他這麽一提醒,柴王爺猛然覺得確有可疑。是啊,別說呂老爺,就連其他麒麟社上層,都無法知曉麒麟社的全部名單。可是為什麽這本名冊偏偏在呂老爺子的手中?
    布教頭緩緩道:“知道名單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我。”
    聽到這兒,柴王爺徹底恍然。他驚愕萬分道:“莫非……這名冊是你泄露出去的?!”
    “哈哈哈。”布教頭大笑一聲:“你現在才醒悟,可惜太遲了。不錯,名冊是我泄露給呂老爺子,讓他藏好的。可惜呂老爺死到臨頭也不知道,他隻是我的一枚棋子。”
    “你……你為何要這麽做?!”柴王爺不解:“我登位後,豈會虧待你?我會封你為丞相,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啦。再說,你為我賣命出力,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
    布教頭冷笑兩聲,衝他輕聲說:“誰會稀罕你這區區丞相之位。為你賣命?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所以呀,你的兒子跟你一樣蠢,不過都是我手下的棋子罷了。”
    “是你?”柴王爺看著他大驚:“是你殺了羽兒嗎!是不是你!”
    布教頭沒說話,他淡笑著回過身來,麵對愣在原地的眾將士,大聲喊道:“柴永廉大逆不道,謀朝篡位。現已被擒。眾將士聽令,立即放下武器!”
    這幫將領聽罷,頓時麵麵相覷,這一路他們攻池掠地,都以為自己是要助柴王爺登位,哪曾想會出現了這等情況。
    布教頭又接著說:“隻要你們撥亂反正,聖上定會饒恕。”
    將士聽了這話,這才跪下,高喊道:“我等願撥亂反正!”
    他們本就是大宋將士,當時反叛也是無奈,如今事態竟翻轉過來,他們自然願意重新歸順大宋。
    功虧一簣,柴王爺哪想到被布教頭狠狠擺了一道,憤恨不已,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軍師,你心好毒。你究竟是什麽人?”
    布教頭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日後便知。”